陆柯神情微怔,霍达在世的时候,他与霍达对弈,输了的要答应对方一个任意要求,直到他去世之前都没有提到这件事情。
“霍达?小希,霍达是你的启蒙老师?”
林州侧目望向澜希,早些年他和霍达还有几面之缘,霍达人如其名,性格和其他棋手不同,身上多了几分斯以豁达,人如其名,只可惜
要不是霍达去世了,如今围棋协会的会长说不定就是霍达的。
澜希点头,双手放于膝盖,望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几秒后抬头直勾勾地盯着陆柯,也不绕弯子了。
“陆会长,我师傅说您是个守信之人,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一定会鼎力相助。
望着对面的女孩,满脸的从容不迫,仿佛刚才的比赛对她而言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内。
从刚才到现在,陆柯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澜希的话他算是听明白了,成王败寇他明白,而且他说过的话自己也认,既然霍达授意,想必对这个女孩十分看中。
“有事你就直说,我能办到一定会尽力,这是我欠他的。”
陆柯神色暗淡,眼角转到棋盘上,虽然输了,但一想到霍达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徒弟,也算是不枉此生,可惜啊,他桃李满天下,却都比不上眼前这一个。
果然,岁月不饶人,他还是老了!
“等等!”
陆知雨迫不及待地出言阻止,视线从棋盘上落到了澜希身上。
喉咙里隐隐发出不爽的哼声。
“爷爷,霍老已经不再了,说不定就是霍老当初随口提了一嘴被她记上心上,再说了,要是真兑现承诺,做些什么也轮不到她呀,霍老的子孙们都还健在呢!”
冰刀一般的目光划过陆知雨的脸,无声地刺向她的双眸,陆知雨被吓的心底一颤。
“怎么,要不再来一把,来个赌约?”
陆柯闻言,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旋即便呵斥道:“够了!陆知雨你给我出去!”
陆知雨大惊,瞳孔不由得放大了几分,爷爷居然为了这个陌生人对她发火,还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呵斥她!
无形之中,原本她心里装满的妒火又加注了恼怒与不甘从心中溢了出来,此刻,她感觉胸口像是着了火。
眼底染上一抹委屈,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出去!”
陆知雨低头看向满脸严肃,端坐在位置上的爷爷,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狠狠地剜了澜希一眼,跺着脚跑出了门。
“我这孙女平时被我娇惯坏了,别见怪。”
陆柯轻叹一声,看着对面的一老一少,动了动嘴角继续道:“丫头,你想让我做什么?”
澜希起身,嗓音里多了几分慵懒。
“也没什么,就是想让陆会长和我朋友寄夏见一面,她很固执,有些事情,她想要一个答案。”
——
节目录制还在继续,节目组导演察觉到袁寄夏有些心不在焉,就让摄影师把镜头多给柏延和其他人。
袁寄夏之前下棋的镜头已经够多了,还有就是节目主打的是弘扬传统文化和工艺等,要是是个积极乐观,他想把节目最好的一面呈现给观众。
其他嘉宾也从在一些棋手的指点下开始学下棋,还拍摄了不同阶段的棋手学习和其他有关围棋的镜头。
拍摄完已经是日落黄昏。
“请问你是袁寄夏袁女士吗?有人想见一见你。”
袁寄夏有些疑惑。
“是陆知雨吗?”
眼前的人轻摇了下头,就转身在前头带起了路。
来到一个棋室,里头的木椅上坐着一位老人,夕阳洒在他银白色的发丝上,为他整个人镀了一层金光,本该是温暖的光,彼时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凉。
是陆柯!
她还没开口,里面就传出低沉的声音。
“进来吧。”
来到陆柯跟前,袁寄夏正视着对面的人,陆柯也在仔细地打量着她。
“陪我下一盘棋吧?”
袁寄夏没有吭声,拉开椅子坐下,率先拿出黑子落在棋盘上。
陆柯落子速度不算快。
“你和你母亲眉眼很像。”
袁寄夏执棋的手仅顿了一下后,目光坚定地将手里的棋子稳稳当当落在棋盘上,没有做任何回答。
不知为什么,原先的千言万语却被压了下来,说不出一句。
“你和你母亲的棋风也很像,选择的路更像。”
袁寄夏听出了陆柯的弦外之音,勾了勾嘴角。
“我母亲是我的骄傲,她善良且勇敢,我敬她爱她,她没有完成的心愿,我愿意帮她完成。”
陆柯神色不变,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紧了紧,下棋的速度依旧如初。
“娱乐圈不是个好地方,这句话我很早就跟你母亲说过,可她偏不听,同样的话现在我也告诉你。”
袁寄夏垂眸,从棋盒中摸出棋子,纤长的两指夹着黑子。
“无论什么行业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我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努力去做到而且不会后悔,陆会长你后悔过么?”
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陆柯不再言语。
后悔,他当然有后悔过,后悔陆遥进入娱乐圈的时候没能阻止,更后悔出了事情后没能力帮她,还后悔没有坚定不移地相信她!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没有用,在女儿最无助的时候,他因为面子和女儿断绝了关系,这么多年,这件事成了他的一桩心病。
没想到多年以后媒体还爆出了陆遥女儿的黑料,将多年的事情重新翻了出来,即便是最后真相大白,那又能怎样?
父女关系不可能恢复如初,陆遥也不可能原谅他,他更原谅不了他自己!
双方棋子越下越快,棋室里安静地只能听到落子的声音。
袁寄夏认真且专注,即便是赢不了,她也要全力以赴!
“你输了。”
陆柯注视着对面的人,神色复杂。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扬,挂着浅浅的笑意。
“输就输了,那又如何?这里并不是我的战场。”
见对面的人起身,陆柯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她还好吗?”
袁寄夏双手微微弯曲,语气平缓。
“我母亲很好,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她很想你。可你,即便是洗清了她当初的冤屈,还在微博上再次跟她划清界限。”
“你,配不上她对你的思念。”
陆柯眉心一拧,陷入了沉默。
“陆会长,后会无期。”
还没等陆柯开口,袁寄夏就抬脚离开了棋室。
棋室里,陆柯抬头望向门口。
许久,门口出现了一到身影,径直走到陆柯身边。
斜了眼棋盘,陆知雨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忐忑。
“爷爷,你打电话叫我来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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