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头倒夜香地出来,一般都不会有人拦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走地急,时间上也安排地十分紧凑,这样,天牢里还没有发现异常,他们就能逃出去了。
等到出了城,再想找人,可就难了。
到了东城门,有守卫照例围着车子晃了一圈儿,最后还是一脸嫌弃地放行了。
春望看着那些人捂着口鼻的样子,心却是跟吊起来了一样。
看着城门慢慢打开,生怕下一刻就是有人追上来,然后将他们阻拦在此。
越是最后的时刻,越是不能放松。
门已经开了过半,春望给前面的人使了眼色,然后顺利地出城了。
把轩辕治从马车的底部扶下来,他整个人已经是都是湿的了。
身上都是血汗。
一些伤口也都绷开了。
一路上,其实也是滴了不少的血迹。
好在,春望一直都是跟在最后面的,所以,总会在别人看不到的时机里,将那些血迹蹭一蹭,或者是再法子用脚挪些个土过来,将那些血迹给遮掩住。
轩辕治已经完就是要昏迷的节奏了。
春望二话不说,直接就将人给背了起来。
这里离城门口太近,他们的人,还不适合在这个位置露脸儿。
为了不被发现,春望一直就在城墙根儿下走,一直到了上面守卫松懈的地方,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运用内力,直接背着轩辕治一路狂奔。
就怕慢了被人发现了。
终于,到了之前说好的小树林。
春望已经累到说不出话了。
阿二探出个头来,学狗叫了两声。
春望直接就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子,扔了出去。
终于,顺利地汇合了。
“少主?”
水堂主看到春望所背之人,果然就是少主,一时间激动无比。
这一次,他们水堂可以说是立了大功了。
带上少主,一路疾行,掩去痕迹。
直到第二天午时,才有人发现,天牢里的犯人,被人调包了。
于是,层层上报,传到楚阳耳朵里的时候,早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追踪时机。
楚阳气到大怒,没想到,将王太傅一家都下了狱,竟然还会让那些人找到机会和人脉来坏他的事。
接下来,就是一层层地追查,就算是不能将人再追回来,至少,得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吧?
最终,导致了负责东城门的一干官员被问责,连带着天牢里头的大小头目,也换了个七八成。
总之,这一次的事件,直接让京城的一些武官,大换血。
楚阳大怒之余,便是派人将王家仔细地查个底儿掉!
能给暗族人提供庄子等一切的便利条件,若说王家与暗族无关,只怕连王太傅自己都不会信。
可是偏偏,命人仔细地查过之后,发现王太傅真地并非是暗族人。
“皇上,眼下,倒是有一种情况不能排除。”
“讲。”
“王太傅不是暗族人,并不能代表了他就没有做出过对不起皇上的事。兴许,是他收了暗族人的好处,又或者,他与暗族,就是长久以来的合作关系。而王太傅此人行事谨慎,这等事情,既然是大罪,又怎么可能会留下证据?”
李远舟的话,自然是不无道理。
可是找不到证据,如何治罪?
而这些,自然是难不到楚阳的。
王家人已经让他彻底地失去了信心。
无论如何,当初那些贼人一直窝藏在了王家的别院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证据?
呵呵,这种东西,想要有,自然并不难。
“证据的事情,你来想办法,总之,朕一定要拿到王太傅本人的哇口供!当然,若是能有王家嫡系其它人的口供,那就再好不过了。”
“是,皇上。”
李远舟出去,迎面正好看到云容极过来了。
嘴角抽了抽,这种事情,明显就应该是让云容极这样的粗人来做的,怎么会交给了自己一介文人呢?
不过,皇上交待的事情,他还是不敢大大意,朝着云容极点了个头,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末将参见皇上。”云容极一进来,没有下跪,而是只弯腰拱手行了礼,这是他和李远舟几人的特权了。
“如何了?”
“回皇上,目前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他们逃跑的线路,最终的目的地,极有可能是蒙山。”
楚阳一愣,“蒙山?”
“正是。”
当初那个村子被灭,也是在蒙山半山腰上的一个小村子。
眼下,这些人的目的地,竟然又是这里?
难道说,那个村子被屠的真正原因,并非是因为姑娘被抢?
楚阳的眸光暗了暗,“来人,去请十六王爷。”
“是,皇上。”
小德子快步退出去,云容极则是一脸不解,“皇上,这蒙山在我大夏也算不得多出名。我大夏的名山大川里,这蒙山实在是排不上号,而且,咱们朝廷之前也派工部的人去查过,那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矿藏,难不成,他们选择那里,就只是因为地势的缘故?”
楚阳摇头,他也不清楚。
有些事,看来还是得再去深入地详查才行。
“京城这边,最近你多操心。王家这棵大树一动,自然是少不了一番起落。特别是暗族人,只要是查到了,直接先下狱,记住,朕不是让你直接把人杀了,而是让你直接下狱。”
“是,皇上。”
“百年来,暗族之人,可以说是遍布大江南北,若是仅凭杀戮,又如何杀得干净?再者,朕也不是那等冷血残暴之人。若是当真无辜,朕也不会冤枉了他们。”
“皇上仁慈。”
楚阳负手走下来,眉头紧拧。
暗族的事情,一日弄不清楚,他便一日难以安枕。
自打救了大宝回宫之后,便命人将这宫里上上下下都给查了个遍。
但凡是身世有些疑问的,都直接被押去了宫正司。
再查不出来,直接就由外臣来查。
总之,楚阳可以说是为了妻儿的安,要将这皇宫给打造地如同铁桶一般了。
事实上,楚阳对暗族,可以说是半分好感也无。
总觉得这些人所图乃大。
不然,又怎么会想着将暗族之人送入宫中为奴?
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只是暗族的所谓天赋血脉?
还是说,他们想要的更多?
想要这大夏的江山?
楚阳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对暗族的厌恶,可以说是已经到了骨子里。
暗族之人行事,果然是与赫赫族人大相径庭。
他详阅了宫里头关于赫赫族人的所有资料,发现千百年来,赫赫族人一直安守本分,只守着赫赫山那一方净土。
多少代人传承下来,从来不曾对于其它的地方和族人有过侵犯和企图。
而反观暗族,哼!
暗族人多年来,一直是小动作不断。
自以为聪明。
这种人,当真是令人厌恶地很。
再说轩辕治一行人进入蒙山之后,便可以说是真正地放松了。
这一路下来,轩辕治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
经过这一次,轩辕治对春望,可以说是相当地信任了。
事实上,他对春望一直就没有怀疑过。
不然,也不可能将劫持太子这样的大事交给他去办了。
事实上,这次的事情,之所以会失败,很大程度上,要归罪于索凉。
只是,碍于索家在暗族的地位,轩辕治也没有对她过于苛责,只不过,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冷冰冰的。连单独说话的机会,也不给她。
这才是真正地急坏了索凉。
“小姐,以奴婢看,您还是去跟少主好好地赔个罪吧。少主策划这件事许久,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若非是您一时意气用事,少主想要的,兴许就已经得手了。”
索凉剜了丫环一眼,“你还说?当初我想惩治那个小崽子的时候,你怎么也不知道劝着点儿?”
丫头一愣,随后又有些委屈,小声嘀咕道,“当时奴婢劝了呀,可是您不听,奴婢又有什么法子?”
“你还敢顶嘴?”
“奴婢不敢!”
索凉哼了一声,“算了。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小姐,少主明显是还在生气,您当然是得去哄哄少主了。”
“怎么哄呀?”索凉一下子变得十分沮丧,然后直接就趴在了桌子上。
“小姐,要不,您给少主做点儿吃的?或者是炖个汤呀之类的?”
索凉白了她一眼,“你傻了是不是?我哪里会那些?”
丫环一窘,您不会也怪到我身上?
“那,奴婢去做,然后您给少主送去就是了。少主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虽说好了不少,可是补一补,总归是没错的。”
这么一想,索凉也觉得对。
“去吧去吧。”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看似就是一些农舍,可是实际上,内里是却暗藏了乾坤。
这些农舍离地并不是很近,可是实际上,却是有密道相连。
在山里,一般也不会真地有猎户家或者是农户家住地太近的。
当初这样安排,也只是为了更像是普通的人家罢了。
水堂主将一位老者拉出来,“少主身上的伤,好地差不多了吧?”
“放心,少主的内力深厚,再加上出来之后,一直有好药调养着,自然是恢复地极快。只是,还是需要注意一些。有些食物,还是要忍一忍,暂时不能吃的。”
“这个你放心,我懂。”
春望被轩辕治叫到了跟前,“你的功夫也不见长进,可是这些年练功躲懒了?”
“回少主,不是属下躲懒,因为身处皇宫,又不愿被人发现小人会武,所以,总会有些遮掩,也就有些不便了。”
“从前的事,也便罢了。如今你既然已经离开了皇宫,那便勤加练武,不可再荒废了。”
“是,少主。”
“当初在天牢里,我听那人提到了一人叫绿喜?”
“是。当初您曾留书给属下,让属下对王家的人多加照拂。正好,属下得知绿喜是王太傅送进宫的,所以,后来绿喜出事,属下便奉命救了她。”
“做地不错。你人在宫里,消息传出传入,难免会困难一些。只是可惜了,如今王家被查。我们在京城苦心经营了多年的线,就这样没了。”
“少主不必担忧。只要您能神功大成,到时候,自然是有大把的人求上门来愿意为您鞍前马后的。”
轩辕治大笑,“这话说地好!”
“你在京中,可还有什么眼线可用?”
“回少主,有还是有的,只是,眼下是不是不太方便再跟他们联络了?”
“嗯。先停了吧。待回头,我与楚阳的新帐旧帐,再一起算!”
另一边,皇宫的楚阳,亦是将他恨得牙痒痒。
十六王爷明镜被请入宫中,与皇上一番密谈之后,便再次出宫了。
霍瑶光这些天一直都陪着大宝,听大宝讲他被春望哄出去的过程,同时,大宝也讲了那个女人要打他,可是被春望给护住的过程。
“娘,您说春望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呀?”
这个问题,还真地是难住了霍瑶光。
好一会儿,她才表情微凝道,“大宝,这个世界上对于好人和坏人的定义,还是很难的。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又怎么会有绝对的恶人?有的,不过是我们看问题,或者是评判一个人的立场不同罢了。”
“所以说,娘觉得春望其实也有做的好的地方,是吗?”
“是。”这一点,霍瑶光毫不掩饰。
“大宝,春望将你哄骗出宫,是为了完成他主子交待的任务,可是从娘亲这里,却觉得他是在故意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所以,娘亲觉得他是坏人。可是他能在别人要伤害你的时候,一直护着你,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应该是良心未泯。”
“娘,那如果再有一次碰面的机会,我们可不可以不杀春望?”
霍瑶光一愣,“大宝。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是觉得,其实春望也挺可怜的。真的。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是身不由己。”
霍瑶光低笑,摸摸他的头,“你一个小孩子,还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了?”
“当然知道了!娘,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我能看得出来,其实,他对我很好的。”
小孩子的世界,其实都是很单纯的。
大宝之所以这么说,必然就是因为他的确是在春望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关怀。
至少,他没有在春望的身上察觉到恶意。
只是,霍瑶光也不明白,这个春望为什么就会对大宝这样好呢?
明明,双方的立场,可是大不相同的。
霍瑶光想到了之前大宝要将春望调到自己身边的事,“大宝,你是从一开始,就喜欢春望吗?”
大宝摇头,“我看到有人欺负他。我看到他明明不乐意,可是却不得不跟那些人赔礼道歉,好话说尽。我还看到他受伤了。”
“然后呢?”
大宝想了想,“然后,然后我就让人弄了伤药给他,又给他拿了吃的。”
霍瑶光微怔,难不成,春望对于大宝的那一丝维护,就是来源于此?
春望是一个太监,而且根据宫里头的记录来看,他是在幼年便净身进宫的。
这样的一个身体上有残缺,而且还是被自己的父母亲自送进宫的人,心里头又怎么可能是一点儿怨言也没有的?
再加上,这宫里头的生存,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霍瑶光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倒是真地想建议废掉这所谓的内侍制度。
事实上,大宝说地并不完整。
他不仅仅给了春望这些外在的东西,他还给了春望一抹希望。
在春望以为,他这十几年的皇宫生涯里,都是暗无边际的倾轧和阴谋时,遇到了这位小太子。
而让春望记忆最为深刻的,便是小太子对他那一抹极为温柔又干净的笑。
春望永远不会忘记,在自己这辈子最屈辱的那个瞬间,是一个小孩子干净又善良的笑,带给了他救赎。
那一抹笑,就像是无尽的黑暗里突然照耀出来的一抹光,让他的生命里,一下子,多了一些未知的感觉。
站在竹林前,春望怔怔地出神,手指在身上的一块配饰上,慢慢地摩挲着。
十几步开外的距离,有人正在向水堂主禀报事务。
“属下亲自去查过了,那个村子的确是被清理干净了。您放心,我们的事,一定不会被走漏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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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半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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