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中午萧府女儿女婿一家人貌合神离的吃过午饭,秦壑就扶着萧华嫣出了府回王府去。方才出了萧府大门,下了石阶,秦壑就放开了萧华嫣的手。
萧华嫣心头一空,追上一步一下拉住秦壑的袖角。
“殿下……”
秦壑微微侧了侧头,却没有回头给她一个眼神,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亦没有一点热度。
“回府吧。”
仅此三个字,再没多半个。
秦壑抬步上马车,萧华嫣连忙跟上去,一不留神差点踩滑了、摔了一跤。
“娘娘小心,路面儿结了冰,滑。”
尘雪及时扶住萧华嫣。
秦壑只是顿了顿,并没有回头来扶她。萧华嫣心头的凉又蔓延开了几寸。
在后面跟着的锦绣瞟了一眼那结冰的路面,抿了抿薄唇才跟上去。就差一点了……
马车上,秦壑与萧华嫣对面而坐。萧华嫣刚张口的瞬间,便见秦壑闭上了眼睛,似要小憩歇息,又只得闭上嘴。萧华嫣心头凉得难受,也有些酸和气。
“殿下,你是已经肯定是我所为的,对么?”
秦壑睁开眼,只是平静得出奇地盯着她,没有说话,便是可算作默认吧。
萧华嫣眼中含了泪,但没有卑微之色,她依然是高贵的美人,哪怕处境危险。
“既然殿下已经肯定,为何还要与平津王打赌,直接将我扭送官府不就好了?”
萧华嫣见秦壑的目光似有似无的瞟了一眼她的腹部。
难道他竟是因为她怀有身孕,所以才帮她么?并不是因为对她的怜惜?萧华嫣想起萧袭月与秦誉的恩爱模样,怒气冲起、凝结在胸口,越发堵得难受。萧袭月二人定然是假的!那对狗男女定是在演戏!
“不要胡思乱想,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过不久就要当母亲,少掺合进这些纷争,对身子好些。”
观之秦壑的神情和话语,萧华嫣已然能肯定他就是那般想的,美眸的中含了些委屈。
“殿下,难道嫣儿在你心里就是这般不堪的人么……”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秦壑看着面前这个怀了自己骨肉的女人,心有不忍,轻轻叹了一口气、揽入怀中。
“不是,孤王……自是信你的……”
萧华嫣在他怀里无声流泪,半真半假。而今没有亲人,若秦壑再冷淡她,她今后的处境便更加无望。在她娘出事的时候,陈太后袖手旁观,告诉她,男人是用来利用的,不是用来依靠。这句话她一直都记得。眼下,除了田氏之事以外,重要的是护住孩子,而且这一胎定要是个男孩,这般,才能迅速巩固在王府中的地位!
该死的!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回京!
她记得,南下前锦绣将鸟儿放在萧袭月院子中,她看见是田氏房里的阿秋拿走的。
田氏死,正是她走的半日之后,这时间比萧袭月嫌疑更大。
**
归省之后的第三日,离萧袭月所保证的五日之期,只有两日了。
萧袭月让人去平京城的东郊山村里去查阿秋的去向。派了三十多个办事得力之人,却还是没有线索。那方的村子都说没有新嫁娘入村。
“可有查漏?”
“娘娘,属下敢提头保证,绝对没有疏漏,挨家挨户找过了,连乞丐的破屋都没放过。”
萧袭月紧紧思索了一会儿。阿秋是在田氏死后的后一个月才借口走人的,并不是田氏死的当口,目的便是掩人耳目,模糊她离开的真正目的。说明,这女子是个心思较缜密之人。那么,她随便说一个地方,迷惑来查她的人的视线,也不是不可能了。
平京这么大,不,是北齐这么大,要找一个已经消失七八月的小人物,又何尝容易?这个丫鬟阿秋,现在究竟在哪儿呢?
萧华嫣必然也要找她,必须赶在萧华嫣和秦壑之前,找到此人!此事若真的到了危及到萧华嫣安全的地步,秦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原因很简单,且不论秦壑对萧华嫣有多喜欢,单单是萧华嫣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此一条,秦壑就不容得萧华嫣出半点问题!哪怕她真的是杀人凶手,以萧袭月对秦壑的了解,他必然也会包庇!
好在,她的男人也不是吃素的,不然,秦壑说不定会再为萧华嫣杀她一次。秦壑这男人,为女人痴起情来,对旁人也是不会手软的……
剑风等下属,看见萧袭月那皮笑肉不笑的冷笑,个个小心翼翼,头皮发麻。他们家娘娘心思太深沉了,和他们主子倒是格外般配,和谁对上都不要和他们这两个年纪轻轻、却十分老辣的主子对上啊!
萧袭月缓步到窗台前,看院子里的雪地。院子里,她让冬萱撒了一把谷子喂鸟儿,引来了一群雀,也引来了一只猫。
猫儿埋伏着,盯着前头那空地上谨慎吃着粮食的鸟儿,伺机寻找机会扑过去,殊不知,就在它背后,就有一只鸟儿在安然的吃着粮食,根本没看见……
萧袭月猛地脑海里跳出一个地方!回头对剑风等人吩咐——
“去,把将军府后背那三条偏街好好查一查!挨家挨户查!”
“是,娘娘。”
剑风得令,立刻去查。不到两个时辰便回来。
“娘娘,您料事如神,那偏街上有一家破烂的豆腐坊,不过属下们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案子上的豆腐块已经发臭,想来人已走了有几天。”
还是去迟了一步。这个阿秋,定然随时密切注意着将军府的动静。这个天儿,豆腐发臭也得好几日,定然是他们回府省亲的时候,她就觉察了。案子上的豆腐没收,说明走得十分匆忙。将军府中,十有□□有人给她送了信儿、让她速走。
近来平京城中出入十分严格,就算她出了城,应当也没有走太远。只可惜,萧云开不许声张此事,明着封锁城门是不行的,只能暗里让个城门口的人谨慎注意些。
萧袭月将属下分作两队,一队继续在城中搜查人,一队,随她去将军府再查查线索。前几日带走审问的那俩丫鬟已给放了回去,这两人中,恐怕有一个就是给阿秋报信儿的。
萧袭月跑到将军府,正撞见那其中一个瘦点儿的丫鬟打算上吊,立马给救了下来。
“看来,你当天没有说实话呀……”荷旭阴才测测的狠笑了一回,那丫鬟已经眼泪婆娑簌簌落了。
“说!阿秋在哪儿!”
荷旭虽凶,但丫鬟还是没说阿秋在哪儿,看来两人感情很是深厚,宁愿自己死,也不愿说出阿秋行踪来。
萧袭月示意荷旭退下,俨然这丫鬟已经精神崩溃,再吓也吓不出个什么名堂。
“你叫核儿,是吧?”
丫鬟含着一汪红肿的泪眼,点头。“……回、回娘娘,是……”
“你就算就这么死了,你信不信,不出几日本宫一样能找到阿秋。你现在说了,还能保住自己一条命,多好?若你不告诉本宫,你又信不信,今晚就有杀手来杀你灭口,为的,便是阻挠本宫找阿秋。而且,阿秋也很可能被灭口。你不说,便是将你们二人都置于死地!”
丫鬟本就害怕,此番听了萧袭月的话,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萧袭月说得很直白、解释得清楚,就是为了让她听明白、想清楚。
“你还不愿说?如此,本宫也帮不了你了……”萧袭月站起身就要走。
“不,娘娘,娘娘,奴婢、奴婢知道,奴婢知道……”丫鬟当然知道萧袭月的本事,她说能找到,定然就是能找到的。现在说出来,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
当日夜,胶东王府。
萧华嫣这三日来寝食难安,一直暗中注意着平津王府和将军府的动静。阿秋她也在找,但是就是如何也找不到。今日听闻萧袭月似乎派了数名高手,直奔平京城西边的乞丐窟。若是让她找到阿秋,那可就是糟了!
“娘娘,您无需担忧。凭萧袭月那点儿本事,如何能斗得过咱们。您当务之急还是养好身子、别操心太多才是。就算小心眼找到阿秋又如何,咱们便说那是假证人,是她萧袭月先找到了刚好回乡的丫鬟,给了好处收买的。”
锦绣略带了谄媚,可话音儿刚落,便劈头盖脸挨了萧华嫣一大耳刮子!“哐啷”一声,手里粥碗摔地上洒了满地!手上也沾了不少,烫红了一片。
“没用的东西!!若不是你做事蠢笨、留了阿秋这么个关键的人,本宫岂会日夜担忧得睡不着觉!你当初怎就不将她也一起毒死?”
萧华嫣对着锦绣瞪眼怒斥,气得腹中都隐隐作了痛。尘雪忙来替她抚背顺气。
锦绣捂着印着指印的红肿脸,跪地求恕罪,然而低埋的眼底却尽是恨意。
“娘娘恕罪,锦绣知错了。”总有一天,她要让萧华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过,自去了胶东王宫之后,萧华嫣便越来越不倚重她,也不知是不是起了疑心,害她也不敢有大动作。
“养你这样蠢笨的奴才,也真是本宫瞎了眼……”萧华嫣顺了顺气,“若不是看在你是娘亲自选了、留给我的丫鬟,一直也忠心耿耿的份上,你以为,我还会带着你么?”
“娘娘息怒,锦绣以后再也不敢草率行事了,娘娘息怒。”
“你也二十八了,和萧袭月那荷旭奴才差不多的年岁,怎地连人家手指头都比不上?荷旭替萧袭月把萧玉如打得吭都不敢吭一声,你倒好,尽出馊主意把本宫往火坑里推!现在该着急上火的时候,你告诉本宫吃好喝好不要管,你是想让本宫被当做杀人凶手砍了么?”
萧华嫣越说越生气,下令将锦绣关在柴房三日,以示惩戒。
夜里,萧华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五日之期快到,但萧袭月很可能已经找到了阿秋,眼看这最后一两日,当是萧袭月要发威了。她这心里头,七上八下,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萧袭月怎生这般厉害?她萧华嫣从小也算聪慧过人,萧袭月还比她小上一岁有余,而今她十七,萧袭月也不过才虚岁十六,怎地行事有几分陈太后的老辣?连她也处处栽跟头?!
从前没有想太多、也被萧袭月的故作天真欺骗,而今日子久些,越发觉得她似乎太超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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