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在二楼说服白夫人,杨坚也在一楼努力着,见白司书一个人去甲板上吹风,杨坚就拎着一壶酒和两只酒杯靠了过去。
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白司书就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是在长安城中大名鼎鼎却甚少露面的杨坚,心下诧异。
杨坚冲白司书微微颔首,而后就泰然地在白司书身边站定,将酒杯放在船栏上,斟上两杯,递一杯给白司书。
白司书接过,非常担心船栏上的另外一杯会不会直接掉进曲江里去。
幸而杨坚及时端起了另一杯酒,叫白司书提着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抿了口酒,杨坚开口道:“听旁人说,我不在长安的时候,内子常常邀请诸位一聚,我还以为是女人家赏花听书、吃茶品酒的小打小闹,不想她还办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白司书随着杨坚一起望向船楼上层那辨不清是谁的人影,恭维道:“尊夫人出手大方,且手腕高明,凡设宴必是宾主尽欢,在别家宴会上会有的状况,在尊夫人这里从不会发生。如今也只有尊夫人开口,才请得到这么多人了。”
闻言,杨坚轻笑一声:“哪里有什么手腕高明,她只是爱玩罢了,在家里也闹得很,闺女都跟她学坏了。”
想起自家女儿的性子也大多与她们的母亲相仿,白司书也觉得有趣地笑了。
杨坚又道:“听说白大人的幺女今年也该及笄了?”
白司书一怔,狐疑地看向杨坚。
据他所知,这位将军家里可只有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他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近来提亲的人太多,所以白司书对这事儿也敏感起来。
点点头,白司书谨慎地答道:“是啊,过了生辰就是大姑娘了。”
“白大人心情如何?”杨坚看着白司书,这问题问得是极其认真。
心情?什么心情?杨坚的这个问题倒是出乎了白司书的意料,叫白司书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似是看出了白司书的为难,杨坚叹道:“我家那丫头才四岁,可一想到她将来要嫁到别人家去,我就恨不能让她这一辈子都长不大。”
原来是问这个心情啊。
白司书苦笑,道:“养了那么多年,哪里舍得给别人?唉,女大不中留啊,到底还是要风风光光地把她给嫁了。好歹我如今还是在朝中任职,还能帮帮她,若婆家合意自然是好,若不合意,我也能说的上话接她回来,不能叫她受了委屈。”
杨坚感同身受地点点头,道:“白大人这话说得在理。那小娘子可定好了人家?”
说了两句心里话,白司书的戒心也没那么强了,摇摇头,道:“还没呢,虽是有上门提亲的,可总想着再给她选个更好的。内子是希望她能遇上个如将军这般长情的人,可这说着容易,这长安城的世家贵胄之中,又有几个长情的?”
一听这话,杨坚立刻调笑似的说道:“像我一样?那白司书干脆将小娘子嫁到我家去得了。或者我把舍弟送给白司书做上门女婿。”
“令弟?”白司书一怔,偏头看着杨坚。
杨坚点点头,道:“我家中还有几个弟弟,有两个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但家父不在长安,家母的身子又不太好,也就没人管他们两个,等我想起来这事儿时,这两个小子也都老大不小了,可是叫人愁得慌。白大人若不嫌弃,我就给送过去得了,白大人尽管使唤。”
“将军说笑了。”面儿把杨坚这话当成个笑话,可白司书却暗暗将杨坚的弟弟记在了心上。
暗想要回去打听一下杨家的兄弟关系、婆媳关系都是何种模样,白司书就又跟杨坚多聊了几句。
独孤伽罗从船楼上层下来的时候,东张西望了好一阵都没找到杨坚,于是便去了高熲他们那一桌。
“昭玄哥哥,那罗延呢?”在高熲背上猛拍一下,独孤伽罗继续在画舫上寻找杨坚的身影。
高熲轻笑一声,道:“你打得好算盘,呆着一层的都是男人,你还担心他偷吃吗?”
独孤伽罗剜了高熲一眼,道:“是啊是啊,我怕他被你们吃了。他人呢?”
郑译努努嘴,示意独孤伽罗往甲板那边看,调侃道:“夫人□□得好,阿坚那小子可终于是长大了,看到他这么努力,兄长我好高兴啊!”
一桌人同时白了郑译一眼。
“不过说真的,他能变成这样还真是出乎意料。”高熲笑道。
独孤伽罗眨眨眼,疑惑道:“有什么好意外的?他原本就只是懒得说话而已,如今都跟我在一起十年了,你们当我平日里在家都是自言自语吗?”
侯莫陈芮嗤笑道:“说的是什么,跟小伽罗在一起时间长了,哑巴都能开口说话了。”
于翼踹了侯莫陈芮一脚,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独孤伽罗突然在原本属于杨坚的位置上坐下,拿起桌上多余的小碗当酒碗,倒上一碗酒就喝了一口。
“我也好久没跟几位哥哥喝一杯了,难得今日你们都肯赏光,就陪我喝两杯吧。楼上都是些桂花酒、青梅酒什么的,真是受不了。”
“说的也是,”于翼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顺便帮身边的侯莫陈芮斟满,“之前就算能去一趟将军府,也多是说些严肃的事情,咱们还真是好久没在一起玩了。恩……七娘子可还记得怎么行酒令?”
“当然记得!”独孤伽罗袖子一挽,挑衅地冲于翼挑挑下巴,“输的跳船,楼上备了干净的衣裳。”
“哎呦!小伽罗这是早有准备啊!来来来,就不信你赢得了!”侯莫陈芮兴奋地站起来,一脚踩上凳子,一副地痞架势,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喂喂,都是当阿娘、当阿爹的人了,你们稳重点儿行吗?”郑译撇撇嘴,突然又露出个邪笑,“输的人还要在万福楼摆三日的流水宴,如何?”
“我就免了,”高熲摇头失笑,“伽罗输了,我代为受过好了。”
侯莫陈芮白了高熲一眼,道:“还用得着你替她吗?”
说着,侯莫陈芮就冲着甲板高喊一声:“那边吹风的那位将军,来替你家夫人受罚了!”
杨坚闻声远望过去,就见独孤伽罗不知何时从上面下来了,而郑译几个人也莫名地兴奋起来了。杨坚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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