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难为 恩怨二十载(3)

    站在院子外，根本不可能听到里面屋子里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这样傻站着一炷香后，莫离开始后悔当初答应花宸待在院子外等他了。

    与其这样提心吊胆等着，还真不如一起进去。

    视线瞥到右侧那几株梨树。

    现在这个时节，梨花是必定没有的，梨子半个月前丰收也已被如风派人摘去，据说分给了谷中各人。现下只剩下这些光秃秃的枝干，实在看不出什么美感。

    仔细回想，她对这梨树其实一直没什么太大印象，记忆里，似乎也没满树梨花之景。

    反倒是那种着莲花的莲花池……

    视线望进院子深处，从她这里，正好可以看到那莲花池一角。

    莫离忆起了记忆中莲花池里那朵白莲盛开的景象。

    这些年每回来白涟的院子，她皆是提心吊胆而来，心事重重而去，仔细想想，她已经好久没有用心去看过那个莲花池了，而记忆里唯一的那次对池中莲花盛开之景的印象，竟是来自于她来渌澜谷的那年。

    原来已有十年。

    十年过去，说还能清楚记得当时映入眼中每个情景、每个细节那是假的，记忆里的白莲花其实很模糊，倒是当时看在眼里的感觉至今还印象很深。那时她看着池里的莲花，想的是这花这景美虽美，但一支孤零零杵在池里横竖看着都有种奇怪的违和感，让人不知道是该为这美景鼓掌，还是该叹息两声那目空一切的孤独。

    那时她其实很想问白涟，为什么要在池子里只种一朵莲花。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花宸依然没出来，倒是把如风等来了。

    因为背对着他，如风起先看到院子口的人并没太大反应，只觉得身影隐约有些像某人，但以他的了解，那人是绝不可能没事来少主院子口站着的。

    还是那人先感觉到背后有人，回过身来发觉是他，冲他打招呼，“如风。”

    如风愣了下，几乎以为自己今天早上起的太早所以又眼花了，“你在这有事？”

    莫离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瞒他，“我在等花宸，他在涟哥哥那。”

    前面说过，她若没什么事，是肯定不会来这个院子口等着的，现在既然等了，自然是为的重要之事。如今看来，那重要之事就是花宸之事。

    花宸和白涟谈的什么事，想想也知道。

    想到自己还有要事要找白涟，如风也没心思在院子口多做停留，走之前想到什么，于是脚下的步子又顿了顿，问她，“你要不要索性跟我一起进去？”

    她当然想进去。

    只是……

    莫离叹口气，摇了摇头，“算了，我就在这等吧。”

    如风没再说什么，进了院子。

    莫离转过身看着如风挺直的背影，想起了他和白涟各自的身世。以前不知道这些时她一直认为如风是个忠心护主之人，性格虽然木讷不讨喜但其实是个好人，现在得知了他和渌澜谷昔日谷主的关系，还有白涟的渊源后，她反而觉得看不透如风了。

    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还有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全部被另一个人所占据，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那个人俯首称臣，并对其效忠的？

    每次喊那人一声“少主”时，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白涟的世界，她没懂过。

    如风的世界，她同样不懂。

    “怎么又在发愣？”

    莫离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回了神，抬眼看过去，脸上的表情把花宸着实愣了愣。

    “谈好了？”

    花宸看着她一副“还好你还活着”的样子，哭笑不得有之，但更多的还是感动，丫头这也是因为担心他。花宸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往回走，揶揄她，“怎么，真当你的涟哥哥会把我吃了？”

    “不是。”

    嘴上这么说着，但脸上的表情完全是另一回事。

    好气又好笑，自己难道看着这么没用？

    花宸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放心吧，他武功虽高，但还要不了我的命，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轻功和使毒的功夫，怎能把我想的那么没用。”

    原来他以为她只是担心他武功不如白涟……莫离没说什么，权当默认了他的话。

    花宸这么想也好，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她刚刚还担忧过如风会帮着白涟一起砍他……

    她最近可能真的神经紧绷的有些过头了。

    “对了，如风也去找涟哥哥了，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他说他找到了给老毒鬼提供谷中消息那个人。”

    “找到了？”莫离从牵着花宸的手，一下子改成两只手一起抓他的胳膊，整个人就差扑上去了，“是谁？”

    花宸被她这激动劲吓一跳，稳了稳情绪刚想回答问题，突然想到什么，郁闷看向正紧紧抓着自己的某人，“怎么找到背叛白涟的人你比白涟那厮自己都还兴奋？”

    莫离愣了愣，“你吃醋了？”

    “没有。”

    “没有就快说正事，到底是谁啊？”

    “……”

    花宸无奈掰开抓着自己胳膊的那两只小手，将其中一只握入掌心，拉着继续往前走，“那个人你可能不熟悉，是白涟院子里的一个婢女，叫碧墨。”

    “碧墨？”莫离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是她？”

    听到她这话花宸同样有些吃惊，“你认识碧墨？”

    “嗯。”莫离点点头，“已经时隔十年你可能已经没印象了，我刚来谷里那会，涟哥哥有给我支过一个婢女，不过只在我这呆了两天，那个人就是碧墨。”

    花宸仔细回想了下，发觉依然没什么印象，“那碧墨为什么没在你那呆下去？”

    “我去涟哥哥那告状说她对我太凶。”

    “你这么说我好像有些印象了。听说碧墨好像是犯了以下犯上的错才被罚在脸上划了两个口子，好像就是差不多十年前……”花宸顿了顿，停下来看她，“不会就是因为你吧？”

    “……”

    “还真是你啊？！”花宸似笑非笑上下打量她，“看不出来你当时那么小年纪就已经能红颜祸水了。”

    “你才红颜祸水呢。”莫离白他一眼，抽出被握着的那只手，抬步一个人往前走，“你不知道那碧墨那时对我有多凶，就因为我赖床，她差点拿剑砍了我的被子。”

    身后的人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结果换来一个更加恶狠狠的瞪眼，“很好笑？”

    怕她真恼羞成怒，花宸忙收住笑意，“没有。”

    “就知道幸灾乐祸，亏我刚刚还因为找到了真的内奸替你高兴。”

    花宸走过去牵住她的手打算继续往前走，听到这句话愣了愣，转过头看她，“你刚刚是为了我高兴？”

    莫离本就因为他刚刚幸灾乐祸的样子有些不高兴，听到这句话，更是没了好气，“不然我难道是为了那个内奸高兴？”

    “不是，我以为你是替白涟高兴。”

    ……

    “我确实也替涟哥哥高兴。”莫离低下头看自己的脚以及脚下的路，没敢看他，“他救过我的命，带我来了渌澜谷，没有他，我就不会认识你，认识如风，还有雪暖，也不会救下杜锦谦。不管涟哥哥究竟是怎样的人，他对我总是有恩的。”

    听她这么说，花宸反而释怀了——随便白涟于丫头是什么，只要不是所爱之人就行。

    不过他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满。

    “啧，白涟那厮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