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弱的荧光地灯照亮了一个t字型楼道,刘韵正身处t字那一横处,正对的是一条短短通道。\www.qΒ\\通道左手三间房紧锁大门,右手一间房,门虚掩着,隐隐透出灯光。
楼外的霓虹灯闪烁,让这条通道并不缺乏亮光。楼道尽头是一间玻璃房,没有人声,似乎空荡荡的,一切都隐藏在似明似暗间。
刘韵咬了咬嘴唇,轻声走到那扇唯一亮灯的房间,敲了敲虚掩的门。
门里随之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响动,一个清亮的女声接着响起——“请进?”
突然从暗暗的过道内走入命令的办公室,刘韵一时还不适应光线的转变,连连眨了几下眼睛,等屋里的光线不觉刺眼了,迎面出现了一张警觉的圆脸。
这是一个说不上美丽的职业妇女,皮肤稍黑,五官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特色。
不过,她身上穿的套装一看就是高档货,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衣服剪裁得体,衣料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连她头上戴的发夹都透露出精挑细选的味道。
这些东西搭配到一起,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严谨。
这是一个严谨到了挑剔的女人。现在,她那双蔻红指甲中正夹着一只淡淡冒烟的细长香烟,她身前的办公桌上没有一本文件,纤毫不染的桌面摆着一杯红酒,浅浅地发出诱人的嫣红,令整个房间透满了懒洋洋的气氛。
忽然间,刘韵明白了酒吧给自己留下的感觉为何那么怪异——精致,这是一种极其精致的装潢风格,这种精致从骨子里透露出一种追求完美的嗜好。亦如这间办公室的布置,屋里的每个装饰,甚至家具上的每颗螺丝都透露出咄咄逼人的精致。
简约到了极致,就是精致。
这种装修风格令它自动甄别客人。无声无息中,为酒吧确立了销售对象和市场定位。在这种咄咄逼人的精致下,能悠闲自得地坐下品尝美酒而不感到别扭的人,一定是那些善于品味人生的人。
这些人往往也擅长融入周围环境,所以他们人数虽少,但和酒吧的环境融为一体,共同构成酒吧风情,令酒吧不显冷清,反因他们的存在,让空气中飘荡休闲与轻松的气氛。
对面那个女人说话了:“小姑娘,这可不是你来得地方”。
她一开口,果然不是好话。虽然她竭力做出亲和的口气,但话里透出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令刘韵很不自在。
“我找舒老板……”,在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下,刘韵赶紧表明了自己的目的。她的语气怯怯。对方随之挺起了腰,眼中出现了淡淡的敌意,上下打量着刘韵。
“一个朋友让我带给舒老板一个纸条”,刘韵补充说。
“谁?”
“赖文漪,我师姐。”
“哦”,对方的身体放松了,她靠在高背椅上,上下打量着刘韵,沉默片刻,说:“这时候,老板正在露台发呆,没人敢在这时打搅……哦,还是我领你去吧。”
女人站起身,掐灭了烟,掏出化妆镜,拢了拢一丝不乱的头发,给自己补了点口红,而后用镜子上下扫描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收起化妆镜,说:“跟我来?”
天哪,等整洁成这样了,她还要检视自己,那个舒畅是否待人特挑剔?
看到眼前这女人如此谨慎,刘韵不由得也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身热裤,马尾辫,露肩清凉装,脚下凉鞋,全是便宜货,可说是简朴到了极点,似乎没有再打扮的必要。
稍一犹豫,刘韵立刻跟上了那女人的脚步。
露台上更加幽暗,只有街上的霓虹灯投来微弱的闪烁,通过玻璃窗折射进入这间楼顶玻璃房。那女人轻车熟路,脚步不停走向窗边,等刘韵走近窗边,这才发现,在一片幽暗中,端坐着一个发呆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静静地坐在窗边。他身上带着浓厚的忧郁,又似乎带着一个黑洞,吞噬着光明,让他的身形完全隐匿在夜色里。
灯红酒绿,繁华似锦,俊男美女,奢华淫欲……这一切的一切,就在玻璃窗外循环上演着。然而,窗外的一切,却与窗内这个人完全无关,他好像立于这个世界之外,冷漠地旁观大千世界。
一霎时,这股浓郁的忧愁感染了刘韵,她触景生情,几乎掉下泪来。
流浪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处在这个城市的边沿,为着自己的理想,为着生活而努力着!行走在城市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我只是这个城市中微不足道的一颗尘埃,注定了不会有很精彩的生活!
刚才那女人哼了一声,不客气地伸手拧亮了一盏灯,打乱了周围的气氛。一桌一椅,一酒一杯,呈现在面前。
一只长颈大肚的水晶玻璃酒瓶,里面装着鲜红如宝石般的液体,边上还有一个高脚酒杯。灯在桌上,酒在樽中。
光线的转换马上让刘韵清醒过来,她甩了甩马尾辫,把刚刚浮出哀伤甩到背后。
灯光一亮,临窗的男人也似乎回到了这世界。他的忧郁,他的孤独,他的漠然,在灯亮的那一刻全部消失。苍白的脸抬起,眨了眨眼。立刻,面前出现了一个充满痞相的笑容,怠懒,对一切都无所谓:“怎么了?不是……”
“老板,赖家大小姐又给你一个纸条”,女人的回答打断了对方的话。不知怎的,刘韵觉得这女人说话的态度,不像是一个下属对待雇主的态度。她的话带着一股严厉。但刘韵不暇多想,连忙掏出一个信笺递上去。
“今送上美女一名”,那男人展开信笺,低声读道:“才出校门,涉世未深,四处求职,处处碰壁,现暂借你处栖身。工资不能少,工作不能累,去留全自便——记住:手脚老实点,不许吃豆腐。”
纸条念到最后,刘韵的脸微微发红,好在身处夜色里,别人也看不清。她缩了缩身子,将自己更深地躲入黑暗中。
“嗯嗯,又是……你处理吧”,舒畅反手把信交给那女人,又向刘韵介绍说:“这是钱经理,酒吧的事由她负责。”
“你是怎么认识赖文漪的?”钱经理马上向刘韵发问。
“我们在学校瑜伽队……,她比我高几届……”
“你会做什么?”
“我有会计证、驾驶证、会打网球、高尔夫球,还有计算机……”
“这些……我们都用不上,我们已经有会计了,目前还不大算撤换,你会调酒吗?会唱歌吗?会陪人聊天吗?”钱经理的问话一句比一句严厉。
“行了”,舒畅在一旁插嘴,语气很严厉。
“好吧”,钱经理马上软了下来,勉强说:“我们还有一个空职位,营销策划——这个岗位养几个闲人都无所谓,今后你再找工作,这个职位说出去也好听,你就担任我们的营销策划吧。”
“嗯嗯,那么,欢迎你来到‘妖魔世界’”,舒畅向刘韵伸出手来。
刘韵迟疑地握上对方的手,总感觉到对方的话里似乎别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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