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朦胧弦月。
“钟吾师姐,你好点了吗?”洞府内封辰侧坐于榻沿,眼见榻上钟吾嫣脸色憔悴睁开了双目,轻声道。
“嗯,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尽管钟吾嫣微笑,却无法掩饰她内心的痛苦,“封师弟,我昏迷多久了?”
“三个时辰了。”封辰说道。
“哦……谢谢你照顾,我该回去了。”钟吾嫣无精打采的说着,便欲起身。
“师姐,天色已晚,你能信得过师弟的话,不如在这里歇息一晚。我到外面去修炼,洞府让给你。”封辰轻轻地道。在他心里,钟吾嫣是师父他老人家的亲孙女,那便是自己的义姐。
闻言,钟吾嫣未说去留,她轻叹道:“封师弟,我知道你有话想问,我们出去说吧。”
二人来到洞府外,钟吾嫣驻足半山腰,凝望着朦胧的星空,像是询问封辰,又像是自言自语,“一个人为了名誉地位被枷锁束缚,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值得吗?”
“这要看是何名誉?是何地位?”封辰站在钟吾嫣身后,应声道。
“名誉就是名誉,地位就是地位,与值得与否又有何干?”钟吾嫣未回首,呢喃道。
“若名誉地位关乎到无数人的生死,自然和是否值得有关。若仅仅只是贪图虚名,对于有些人来说可满足虚荣,但在少部分眼里虚名也不过只是粪土罢了。”封辰看着钟吾嫣,若有所思道:“钟吾家族在修真界雄踞一方,掌管钟吾修真圣朝,身为钟吾家族嫡系子弟,肩负的重担可见一斑。钟吾师姐,你有何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师弟我也算是一个值得倾诉的对象,毕竟我是你爷爷唯一的关门弟子,不是吗?”
钟吾嫣蓦然回首,直面封辰,脸色依然憔悴,反问道:“倾诉的对象?你其实是想从我口中得知爷爷的过去,难道不是吗?”
“师姐,冰雪聪明。”被揭穿,封辰尴尬的笑了笑,旋即,脸色一正,“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的过去我很想知道,当然,若师姐不便,就当师弟未说便是。”
钟吾嫣重新背对封辰,陷入了长时间沉默,在封辰以为其不愿透露之时,钟吾嫣娇躯开始止不住的颤抖,面带梨花,伤心欲绝。
封辰走上前去,伸开双手想握住她的双肩安慰她,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双手只能悬停在半空。
“呜……”钟吾嫣猛然转身,扑在封辰怀里,嚎啕大哭起来,螓首埋在封辰胸前,粉拳紧握边哭边捶打着封辰的后背。
封辰身体站的笔直,仍由钟吾嫣捶打着自己,让她发泄着内心不为人知的压抑。
封辰感受到胸前一阵温润,他知道钟吾嫣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胸襟。
十息、半个时辰过去了,钟吾嫣或许是哭累了,也打累了,双手垂落,在封辰怀里抽泣着。自始至终,她一个字也未说。
封辰低头看着双眸红肿的钟吾嫣,轻柔地拍了拍其双肩。钟吾嫣娇躯微颤,像只收到惊吓的玉兔,急忙后退一步,脸颊绯红的道:“谢谢。”
封辰微笑道:“师父对我视如己出,既然师姐是师父的孙女,也就是我的义姐,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嗯。”钟吾嫣螓首微点,直视封辰,抿嘴,眸中带着深深地思念,“爷爷他现在怎么样了?真的在你们仙道宗吗?”
“师姐请放心,师父他老人家在仙道宗一切都好。”封辰说话间,想起了师父白发苍苍、身子佝偻的慈祥模样,多了一份牵挂与怀念。
“嗯,那就好。”钟吾嫣说完,内心暗忖道:一定抽时间返回家族,亲自询问爹爹为何欺骗自己说爷爷去世了?
“哦,对了师姐,银月仙宗的银苍太上长老,称呼师父大哥,那他应该也是你们钟吾家族之人吧?”封辰询问道。
“听爹爹说,银苍爷爷是我爷爷儿时的玩伴,是后来我爷爷把他纳入族谱的。”钟吾嫣说道此处,歉意的望着封辰,“我知道你很想知道爷爷的过去,请你见谅,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师姐言重了,你不说自然有不能说的道理,我明白。”封辰轻笑道。
“谢谢你谅解。”钟吾嫣笑着点点头,道:“我今年二十,你呢?”
“十七。”
“十七,比我小。”钟吾嫣一本正经的道:“今后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姐姐吧,如何?”
封辰看着前一刻还伤心痛哭的钟吾嫣,现在又表现的若无其事,仿佛未哭过的样子,不由的感叹女人多变,难以揣度内心真实的想法。不过,有一点封辰确定,钟吾嫣一定肩负着某种家族重担,否则,方才不会说出一个人为了名誉地位,值不值得被枷锁束缚的话来。
“姐姐之称,还是我在心里叫吧。我觉得还是叫师姐比较舒服些。”封辰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叫师姐多见外,你还是叫我嫣儿吧。”钟吾嫣以姐姐的口气说道。自己独自一人背井离乡来到落尘仙宗,突然遇到爷爷唯一的关门弟子还是很开心的。
“好吧,嫣儿。”封辰同样因师父的关系,对钟吾嫣倍感亲切。
“嫣儿,我知道你不方便说师父他老人家的过去,我只问一个问题,师父当年是不是杀了很多人,所以才被别人称为屠夫尊者?”封辰终于说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
“嗯。”钟吾嫣回忆道:“听爹爹说五百多年前,我爷爷已是无上二境《地脉境》的强者,为了家族利益,屠杀了一个十亿人口的修真国。当时在修真界引起了诸多修真家族公愤,后来爷爷被人围攻损落了。如今看来,爷爷并没死而是去了仙道宗,只是不知为何爷爷这么多年来,从未和家族联系过。”
“原来如此。”封辰被震撼到了,屠杀一个修真国,这究竟要多大仇恨,师父才会做出如此惨绝人寰之事?同时,封辰明白为何师父的修为境界倒退到脱凡八境《重生境》了,定和五百年前被人围攻有关。
钟吾嫣将封辰神色看在眼里,若有所指道:“封辰,十大修真家族无论哪一方势力,都不比我们落尘仙宗弱。为了各方利益,杀戮在所难免,更何况我爷爷杀的都是些该杀之人。”
“好了,封辰,我们不提这些了,说说你吧。”钟吾嫣好奇道:“除了我爷爷外你又拜在了哪位圣神门下了?居然年仅十七,已是七月中阶炼器师。”
“嘿嘿,嫣儿,这是秘密,现在不能告诉你。”
“好啊……讨打……”
天色泛出鱼肚白时,封辰、钟吾嫣并肩坐在山腰处的一块岩石上。经过一夜畅谈,钟吾嫣了解了封辰的过去,当得知十七年前婴儿的封辰被爷爷带回仙道宗后,美眸中难以自制的流露出一丝同情与伤感。
封辰也得知钟吾家族内部分为九股势力,现在钟吾家族的家主是其四伯,其余势力嫡系子弟中皆有男丁,唯独钟吾嫣这一方未有男丁。故而,凭借《钟吾嫡戒》身为下一任家主候选人的她,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了。
此外,钟吾嫣独自离开家族来到落尘仙宗,亦是一种历练,待时机成熟还要返回家族争夺家主之位。
至于师父将《钟吾嫡戒》传给自己,不管出于何意,自己都不能涉足钟吾家族的家事……
“老大,素和师姐给的疗伤药还真管用,这才一夜时间,我的肩膀就不疼了……”谭风兴奋的拿着药锄,跑出洞府,当看到封辰和钟吾嫣并肩坐在岩石上时,急忙捂住了双眼,“老大,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真的什么都没有……”
钟吾嫣起身看着谭风,笑的花枝乱颤,而封辰则是黑着脸,“废话,我和嫣儿只是在聊天,你别想歪了。”
“老大!”谭风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盯着封辰,难以置信道:“您都叫我救命恩人嫣儿了,还……”
“还什么还!你要是觉得胳膊不疼,闲来无事,你就接着开荒。”封辰严肃道:“听清楚了,嫣儿是我师父的亲孙女,从今以后就是我的义姐,你以后说话别再口无遮拦的。”
“啊!恩人,您是道崇太上长老的孙女!”谭风惊呼道。
“好了,别大惊小怪的。谭风我可告诉你,关于嫣儿和我师父的事情,你别张扬。”封辰叮嘱道。
“恩,小弟明白了。老大你和恩人接着聊,小弟肩膀不疼了,接着干活去了。”谭风声落,拿着药锄便向光秃秃的山下走去。在四个月的时间内,整座山峰杂种已锄去,谭风接下来就是要开坑种植或移植点花花草草。
钟吾嫣看着撅着屁股挖坑的谭风,又远眺对面的2016、2017、2018号杂草丛生的荒芜山峰,诧异道:“封辰,谭风这是要做甚?”
“嫣儿,这座山峰上的杂草都是谭风锄去的,现在他开坑准备亲手栽植些植被。”封辰解释道。
钟吾嫣沉思道:“你这座山峰内应该没有灵脉,所以才导致灵气稀薄,如此荒芜。你现在已是仙药园管事,为何不选择一座距离仙药园近些的仙峰另辟洞府?”
“嫣儿,我呢喜欢僻静之地,觉得这里就挺适合我的。”封辰如此说,原因自是不想被人窥视自己修炼的帝尊传承之术。
“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钟吾嫣笑道:“你不愿意离开这里,那就购买一个聚灵阵,或者前往葬龙渊一带,抓一条灵脉回来融入到你的山峰,如此,你的山峰过不了多久也会变成灵气弥漫的青葱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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