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从房间里走出来,打量着我和我老爹,问道:“怎么回事?”
我和老爹都不说话。
老妈推了我一把,又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倒是说话啊!”
“苗连秀……苗连秀回来了。”我老爹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冲我挥手说道:
“你去睡,别想太多。还有……以后不要到处乱跑,特别是晚上!”
老妈在一边听着,也猛然变色,身体踉跄了一下。
我偏偏不去睡,站在原地问我老爹:“苗连秀是谁?好像你很怕她?”
“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滚去睡觉!”我老爹突然发怒,僵着脖子,眼睛瞪得牛眼一样。
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有机会问问谭神婆,保证知道!
我心里哼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没想到我老娘跟了进来,还顺手关上了门,问我:“王响,你是真的看见苗连秀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是韩晓东看见苗连秀了,妈,苗连秀到底是谁啊?”
我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告诉你也没什么,苗连秀是个唱戏的,唱黄梅戏,最拿手的是小辞店。十几二十年前,她很出名,我们附近几个县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四小花旦。”
“那她怎么变成了鬼?”我还是不明白。
我妈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她死在我们这里,唱戏的时候突然死了,死在戏台上。”
“唱着戏也会死?”我皱眉。
“你听说过有一本戏,叫做游地府吗?十六年前,苗连秀就在我们村里,唱这本游地府,突然死在了戏台上。那天晚上,真的吓死人了……”我老妈似乎有些害怕,起身关上了窗户。
“游地府?”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妈想了想,说道:“游地府是一本戏,规定过了夜里十二点,才开始唱。一般来说,只有一个村子连续死人,不太平了,才会请戏班子来唱这本戏。因为这本戏里面,有阎罗王,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唱这本戏,为的是吓唬村子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那年,我们前后村子里,连续死了五个人,都是青壮年。所以,请来了苗连秀的戏班子,在村子里唱戏……”
我听得很入神,觉得恐怖又刺激。
我妈继续说道:“苗连秀太有名了,来到村子里,前后村子的男人们,都疯了一样,张口闭口都是苗连秀。只要苗连秀一上台,男人们都往台上砸彩。平时一根冰棍都舍不得吃的人,也翻箱倒柜地找出钱来,一起丢在了戏台上。
当时一共唱了七天的戏,游地府安排在最后一出。还没到第七天,村子里的女人都和自家男人打了起来,因为家家户户的钱,都砸给苗连秀去了……”
我忍不住八卦了一下,问道:“那我爹有没有给苗连秀砸彩?你们有没有打架?”
其实我知道,我老爹肯定不会给苗连秀砸彩的,因为他从来小气,把每一分钱都看得磨盘那么重。
“别说你爹了……唉!”老妈重重地叹气,说道:
“那年我从你外婆家里借了五百块,准备买稻种的,都被你爹砸给了苗连秀。我一生气,从你爹的肩膀上咬下一块肉来。他左肩上的那个疤,看到过吧?”
“啊?!”我震惊不已,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真没想到,就我老爹那土了吧唧的模样,当年也是追星一族!
——几年以后我在大学里看网络小说,那些苦逼作者哭着喊着求打赏,我也没舍得打赏一百书币。再回想一下我老爹对苗连秀的一掷千金,是何等的霸气侧漏豪气干云!这老家伙,平时低调得令人发指,原来是深藏不露啊!
“可是我们妇女们,也喜欢苗连秀,虽然每家每户都夫妻打架,但是晚上还是去看戏。游地府很吓人,一般不给孩子看。那时候,你才一周多点,我把你背在身上,用毛毯蒙了你的头,在戏场上看戏。”
我妈继续说苗连秀,道:
“最后一天晚上,过了十二点,游地府正式开始了。戏台上的唢呐,吹得就像鬼哭一样,大家都觉得阴风阵阵。苗连秀上台,唱秦雪梅。
可是唱着唱着,四周忽然没有一点风了,只有戏台上,那个风吹的呜呜呜地响,哨子一样,把苗连秀的戏服吹的啪啪响。还有很多纸钱,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在戏台上打转。
大家都觉得怪,都知道怕,却就是舍不得走……”
我沉浸在老妈的故事里,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就在这时候,苗连秀忽然一转身,扑向了戏台上的阎罗王,死死地掐住了阎罗王的脖子,大叫‘谁敢来这里,我就掐死谁,阎罗王我也不怕!’”
我老妈接着说,道:“戏班子里的其他人急忙去拉,好不容易才分开了苗连秀和阎罗王。可是,那个唱阎罗王的,和苗连秀一起,当场就死了,七窍流血浑身僵硬……”
我打了一个激灵,问道:“是真的吗老妈?这太吓人了!”
“当然是真的!”老妈瞪了我一眼,又说道:
“从那以后,村子里的人,经常在夜里听到苗连秀的唱戏声,我都听到过好几次。后来……招娣她妈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村子里才太平下来。”
我想了想,说道:“那一定是蔡神婆死了,苗连秀又出来了。对了老妈,我爹以前遇到过鬼迷七窍,是不是苗连秀干的?”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你爹那事……是他瞎编的。”我妈在我的头上摸了摸,说道:“睡吧,不早了。”
我点点头,等老妈出门以后,关上了房门,扯过床单蒙头大睡。
但是我没睡着,想到今天遇到的事,越想越害怕。
辗转反侧到了夜里一点多,刚刚有了点睡意,谁知道,窗外悠悠地传来了唱戏的声音!
“我这里问十声他一言不发,你到底是聋子还是哑巴?就是聋子也该讲话,就是哑巴也该打打哑法。怒冲冲端木椅拦门坐下,卖饭女不开口谅你不敢回家……”
那声音飘飘忽忽的,听起来很远,却又很清晰,一字字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是苗连秀的声音,唱的是小辞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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