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得兴致勃勃:“若是给朕一匹马,朕也要杀进去。”
江庸不禁心中一凛,李雍以一敌二的决心激发了皇上的斗志,若是李雍再赢下来,皇上必然会兑现承诺……
季氏又在大牢里为那两个龟兹人治症,夫妻两个一唱一和,不管哪一边先有了结果,对江家都十分不利。
江庸目光落在江池身上,如今这样的场面他又无法帮忙,只能寄希望于江池和江澹兄弟,盼着他们不要让他失望。
江池感觉到愈发的吃力,手中的刀一直被压制的动弹不得,身上的筋肉开始酸疼,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他不由地向身后看去,二哥就在不远处,只要二哥一路杀过来,情势就会好转。
想到这里江池向李雍道:“念你也是难得的将才,不如就此认输,爷爷饶你一条性命。”
李雍并不说话,一双眼睛闪着寒光,江池不敢看过去,阵前若是被对方将领压住了气势,就只会是死路一条。
这个李雍年纪不大,却有一种久经沙场的气势,身边一片肃杀之意,就连跟在他身边的骁骑营也比往日多了几分的勇猛。
“李雍,你这是何必呢,”江池道,“与江家为难与你有什么好处,你总是要入仕……还没上朝堂就多了这样的对手,岂不是白白将自己的前程葬送了,释空法师的事与你关系不大,再怎么样都烧不到你头上,不过就是个季氏罢了,你不是要与她和离……爷爷这是帮了你一把。想要在皇上面前邀功,爷爷给你这个面子,但是不要将事做绝。”
“对你和李家都没有好处。”
江池只觉得压在他身上的力道仿佛轻了许多,看来李雍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由心中大喜:“这就对了,大丈夫何患无妻,这样不知礼数的妻室不要也罢,若是你知晓顾珩与季氏之间的事……我江家保你将来必然高官厚禄。”
号角声再一次响起来,听到耳边,让所有人精神一振,周围的兵士也呼喝四起。
“快,让他们先退下去。”江池开始发号施令。
“我不是来跟你比试的。”
李雍的声音传来,他那双眼睛中光芒闪动,如同黑夜中突然袭至的流火,让江池心中油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我是来杀你的。”
江池忽然僵立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江大人,这是战场,你死在这里也只是与我有关,不要牵扯旁人,到了阎罗殿也记得将这笔账算在我身上。”
那沉稳冷静的声音在这一刻让人遍体生寒。
“你再说一遍,”江池看向看台上的皇帝,“圣上在这里,你敢……”
“圣上只会看着高兴,”李雍收敛了脸上的神情正色道,“有句话江大人说对了,我就是要与江家为敌,如今正是一个好时机,自然要多杀几个江家子弟,这样一来以后我也会轻松些。大家都在军中任过职,不如就互相帮帮忙,你配合我,我会让你死个痛快。”
江池大吼一声:“李雍……”话却没有说完,只觉得肩膀上一痛,已经被李雍打中,他仿佛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江家杀了李家几十条人命,所以李雍是真的来报仇的。
“你不敢杀我。”江池奋力看过去,只可惜周围一阵嘈杂,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李雍脚上用力,胯下马立即长嘶一声,立即抬蹄向前冲去,江池已经乱了方寸,自然躲避不开,整个人顿时仰面倒在马背上,脚下更是一滑就要向马下跌去。
江池大惊,眼见就要落地,却有人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李雍俯身探看,似是要救他。
江池不禁颤抖,李雍这是故意做出样子给圣上看的,如此一来就算一会儿杀了他,李雍也可以假称是无心之失。
李雍看似一个秉直之人,却没想到原来是这样……他这是上了当。
江池刚刚落地,李雍果然也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看台上的皇帝看得紧张,不禁道:“李雍这是上当了,想要救人却没想让到被人算计,”说着看向江庸,“姜还是老的辣。”
李雍落下马,周围顿时乱起来,江澹哪里会错过这样的时机,立即带着人向李雍冲去,他们要一鼓作气结束这场争斗。
皇帝看着这战局不禁道:“这是准备要李雍的命啊。”
江庸躬身:“圣上不如让人叫停,免得会有损伤,李雍也算是骁勇善战,将来也能为国效力。”
皇帝摇摇头:“既然已经开战就没有中途停下来的道理,是他自己选的,生死与人无尤,”说着看向江庸,“江卿放心,这次不管是什么结果,朕都不会怪罪任何人。”
江庸松了口气,既然皇上没有发怒,他只希望江池两兄弟早些定局。
就算李雍有所布置,二十名骑兵还是不能牵制四十人,江澹渐渐露出笑容,要怪只能怪李雍不懂得规则,换做在战场上,李雍带的人有可能以少胜多,这里却不行,因为骁骑营的人不可能自相残杀,所以只能是缠斗,时间拖得足够久,李雍就必败无疑。
他本想在一旁等到李雍颓势明显再出手,却没想到江池这么快就争取到了机会,他决不能错过。
他要让李雍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一个刚刚摸到军功的人,竟然这样的猖狂。江澹挥动着手中的长刀,让那些骑兵节节败退,终于到了李雍和江池身边,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江池脸上并没有轻松的神情,而是满面惊恐,他正觉得疑惑,一缕鲜血从江池嘴角淌下来,落在地上。
李雍手中的长枪已经刺进了江池的身体。
江澹伸出了手想要阻止,却眼睁睁地看着李雍将长枪又向前刺深了几分。
一股怒火在江澹身上烧起来,李雍竟然敢伤害江家人,他顿时红了眼睛,一刀向李雍劈过去,他要将李雍斩成两半。
江澹被江家培养多年,虽然已经远离军中,却依旧保持练武的习惯,手中的长刀更是皇上御赐,兵部精心锻造而成,在阳光下闪着寒芒,如今他居高临下更是占尽了先机。
江澹满脸杀气,这一刀李雍必然不能硬接,李雍果然向一旁闪躲,江澹手中的刀锋割开了李雍身上的甲胄,从他胸口擦过,刀刃上甚至染了一串的血珠,显然李雍因此吃了亏。
江澹信心倍增,手臂一挥,长刀立即横过来再次对准了李雍,他只看到李雍身形一动,紧接着一个人影迎上了他的刀刃。
等到江澹回过神时,他的刀已经穿透了江池的胸膛,江池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嘴唇蠕动着拼命地想说话,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江池,江澹只觉得胸口如遭重创,江池竟然是被他斩在刀下。
他的弟弟。
这是李雍搞的鬼。
“我要杀了你。”江澹嘶吼。
突然的变化让整个校场都安静下来,骑兵们散开,场上的情形就全都落入皇帝眼中,皇帝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江家子弟自相残杀,李雍好端端地站在一旁。
江庸也不敢相信。江澹这是在做什么……
江澹已经变成了一头野兽,怒吼着向李雍扑去,丢掉了手中的长刀,一招一式就毫无章法,李雍反而应对自如。
周围的骑兵早已经看得怔愣,谁也没想到校场上的比试也能死人,死的还是江家人。
“够了,”皇帝终于道,“江家已经输了,让人去看看江池。”
号角再一次吹响,骑兵纷纷退开,江澹却已经不受控制,一心要将李雍置于死地。几次纠缠之后,李雍不得已又与他战在了一起。
皇帝冷冷地道:“你们江家准备抬走两个人吗?”
江庸脸色大变立即吩咐身边人:“快去压住江澹,皇上面前不可胡来……不管怎么样,都有皇上做主。”
江家人应了一声立即下去。
“皇上,”江庸声音哀戚,“这是校场,原本……”
“原本朕也说过,生死与人无忧,”皇帝看向身边的内侍,“传旨,可以让李季氏医治龟兹人,让龟兹使者进京觐见,朕要听听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雍上前谢恩。
皇帝不动声色,半晌道:“朕说到做到,去大理寺接李家女眷吧!”
皇帝话音刚落,江澹嘶声道:“李雍有意要杀江池……皇上……他是有备而来……皇上……万不能相信他的话……”
皇帝厉眼看向江庸:“江卿也觉得是这样吗?即便李雍赢了这场较量,朕也该治他的罪,为江家讨回公道?”
众目睽睽之下,江家人联手缠斗李雍,他们有什么脸面再在这件事上纠缠。
江庸挥了挥手,江家人立即堵上了江澹的嘴:“是江池、江澹兄弟无能……”
皇帝道:“好好安葬江池,他也是有功之臣,去礼部为他请个勋爵吧。”
江庸一头叩在地上。
……
李雍走出行宫,唐千立即上前:“三爷还是先包一下伤口。”
李雍沉下眼睛:“先去大理寺接三奶奶。”其他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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