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大官人立刻鼓起眼睛,很是愤慨自己被怀疑,伸手就写:“此乃我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罗斯抱胸睨着他,嗤笑:“那看样子刘大官人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才让那天理教的人选中了你‘赐福’带着那么多感染了瘟疫的孩子去害人?”
刘大官人冷哼一声,伸手写下一行字来:“那些贼人根本不会给我赐福,乃是我老父一直庇佑于我,所以我才能不需要‘赐福’,也能活到了现在,就等着看那些贼子们怎么死!”
看着刘大官人几乎有些扭曲狰狞的五官,司空茉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沉思了片刻,忽然立刻打断了罗斯和刘大官人的斗嘴,沉声道:
“罗斯,立刻去取两只银针长管来,再寻两个干净的透明水晶瓶子,将这些东西全部用沸水煮一会子,寻几个挨过了瘟疫的幸存者和刘大官人一起检查身子,看看可有什么难治的病症!”
罗斯看了一眼司空茉,便点了点头,立刻吩咐人去准备。
“这是要做什么?”刘大官人很好奇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司空茉看了看他,微微地勾了下唇角:“取神之血!”
房间的帘子一掀,司空茉手里取了四个瓶子从水牢里钻了出来,交给魅七,慎重地道:“立刻将这些东西交给连公公,这是咱们最后的希望了。”
魅七点点头吗,正要拿药瓶子,却见房门被敲了两下,连公公走了进来,他看着司空茉:
“夫人,您有什么事儿就直接吩咐老奴就是了,不管有了什么方子都得给血婆婆赶紧送去,千岁爷那一头情况不好!”
司空茉脸色一白,立刻直接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了连公公,简洁地道:
“公公,这里面的东西叫做血清,扎着白色和紫色丝带的水晶瓶子的都是给千岁爷用的,扎着蓝色和绿色带子的水晶瓶子里的东西给魅一用,让血婆婆想法子直接将这里面的东西给他们都直接灌入血脉之中,口服效果不好!”
连公公看着手上那些半透明瓶子里淡黄色的液体,立刻点点头,一转身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走到一半,他忽然转头犹豫地看向司空茉:“夫人,您要不要跟老奴一起去看看千岁爷?”
司空茉看着他:“我相信我有的是时机见他,何况。”
她顿了顿,咬着唇:“他可允许我去看他?”
连公公默然,是的,千岁爷说过,不允许夫人去看他,违者杀无赦,若是千岁爷真的撑不过,便一把大火,将他烧得干干净净,撒在风中。
夫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千岁爷的人了。
他们都是如此冷静而残酷,也是最多情的人,千岁爷为了防着夫人会不顾安危哭灵之时,感染了瘟疫,宁愿尸骨无存,但是这对夫人而言,至死都不能见所爱之人一面,岂非是一种最残酷的刑罚?
连公公没有再说什么,提着东西对着司空茉一拱手,转身离开。
司空茉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地闭上眼,咬着唇,只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身边的所有人沉默着,静静地站在司空茉的身后,直到司空茉忽然睁开水媚而冰冷的眸子,冷冷地道:“咱们得为送太后和陛下去秋山做些必要的准备了。”
说罢,她一转身向自己居住的南院而去。
蒋干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道:“小小姐,果然是蓝大元帅的继承人,即使这个时候还能如此有条不紊和冷静。”
罗斯却摇摇头,低声叹息:“小小姐实在太过冷静了,只若是我的女人,我倒是宁愿在这最后的时刻,能让她陪伴着。”
罗斯到底是大秦人,有着天生异国的浪漫情怀,更喜欢温柔多情的女子。
蒋干白了他一眼:“小小姐这是在为千岁爷报仇去了,所以说你这种笨蛋永远都只能抱着胸大无脑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小小姐,千岁爷的心思更是你都不明白的!”
对于千岁爷这样的人而言,宁愿让心上人恨自己一生绝情冷血,也不会让她冒半分险,小小姐若是不做点什么,只在这里等候着生或死的消息,只会让自己疯掉!
蒋干看着罗斯茫然的神色,不由摇摇头,跟这个笨蛋说这种事情,根本是对牛弹琴。
他握着腰上的大刀转身追着司空茉而去。
罗斯有点茫然,他只擅长药理和毒物,真的不知道这些中原人脑子里都有多少弯弯绕绕。
未过多久,一队三百人的禁军骑兵护送着两辆华丽的马车一路从玄武门出去了。
为首的骑士,身姿纤细,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宫城,仿佛一眼千年般凝重,骑士终于一转头,满身肃杀地策马再不回头地领着骑队一路往秋山而去。
日头渐渐偏西,最后落下了地平线。
象征着第九日已经过去。
月渐渐地升入了半空中,东院殿内所有人对于司空茉送来的、需要用奇怪而可怕方式放入人体内的,叫做‘血清’的药物。
从抱着期望到最后看着血池里的主子和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的魅一一点反应没有,变成了绝望。
明日,就是第十日了。
也许,也是油尽灯枯的一日。
黑暗的天边渐渐泛出了鱼肚白,却未必是带来了希望。
血池里,金色的双头毒蟒已经浮在血水上,仿佛也觉得没有什么希望,而极为疲惫一般睡着了一般。
几个守夜的侍从也忍不住有些神思恍惚起来,模模糊糊地半垂着头,即使是他们司礼监这般训练有素的人也经受不住这将近十日的高温、高压力、高强度的折腾。
而此时,水池里忽然慢慢地冒出出来了一个个的泡泡,一只苍白的手慢慢地从血中再次伸了出来。
随后便是一个人头也跟着缓缓浮现在血池之上,一道修长的不着寸缕的身影渐渐地从血池中出现,白与红鲜明的对比,仿佛血池里妖异强大的魔在渐渐苏醒。
蒙昧时分这样的场景看起来邪妄非常,妖异诡谲。
乌黑的血一路顺着他苍白的皮肤与动作时性感肌肉的纹理向下蜿蜒淌落,他单手撑着白玉池边起身,他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些粘稠腥臭的血,不由厌恶微微颦眉。
越过疲惫不堪打瞌睡的司礼监众人,他赤足慢慢地向外殿走去。
小胜子和司礼监疲累的众人一样正靠着大香炉,困倦地眯着眼,头一点一点的几乎靠到自己的膝盖上。
下一刻,不知是否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存在感,他一个激灵,睁开了朦胧的眼,看向面前那双不知何时出现,浸在血污之中形状优美的赤足。
小胜子呆了呆,又揉揉眼,盯着那一片肌肉线条优美如勾画的胸膛,莫名其妙地脸红起来,随后他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喃喃自语:“咦,这具身体看起来好眼熟的感觉,但是为什么宫里会有有宝贝的男。”
小胜子陡然住口,梭然抬起眼看向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容,他身上阴霾的气息与他美艳邪妄的容颜形成强烈的反差。
让小胜子瞬间彻底地清醒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颤抖着声音道:“爷爷奴才奴才不是在做梦吧!”
爷难道真是爷活过来了?
还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裴炎看着小胜子眼睛里激动的泪水,仿佛随时都要扑过来抱住自己的模样,素来深不见底的黑暗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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