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看雪,她却想见海。
“嗯,彼此身处围城之中罢了,进去的人想要出来,出来的人想要进去。”司空茉轻笑。
“围城?”裴赫云沉吟了片刻,随后道:“倒真是这个理。”
随后,他看了看天色,悠然地道:“既然请不动督卫大人,那么我也只好自己去走一走了,告辞。”
说完话,他转身便率先向门外走了出去,长日和长年冷冰冰地朝司空茉一拱手,随后也跟着离开。
司空茉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悠悠地又沉回了柔软的狐狸皮里,轻声嘟哝:“勾心斗角,累死个人了。”
一边领着二等丫头们伺候着的白蕊有点不解地看着司空茉:“这位西狄的陛下就只是过来请您带着他去逛逛园子而已么?”
司空茉捧着暖暖的热茶喝了一口,在蒸腾的雾气间,眯了眯眼:“逛园子?裴赫云就算真有那般好兴致,也不过是在探了些我的口风之后,才有那样的心情罢。”
白蕊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司空茉淡淡地道:“西狄的造船航海之术最为发达,听说早几年就新从西洋引进了不少造船和火炮的新术,千岁爷问他们要的就是那样的船,还有他们最近新弄了一种粮食,一年三熟,这两年成果显著。”
她顿了顿道:“改善他们西狄人总要依赖航运和向咱们购买粮食的情况,所以才能让西狄人有了足够的自信北伐,这种粮食稻谷如今只有特许的农庄才能拥有,千岁爷这一次问的就是要这种粮食和他们的谷农。”
白蕊一震,就算她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政治见解,却也知道这些都是一国看重的核心机密,怎么会轻易给人?
司空茉轻叹了一声:
“这才是难点,有些东西是千金不换,你家千岁爷也不是个会求人的,他只会想尽法子逼迫对方不得不依照他的话去行事,但是今儿这一位西狄的陛下,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半个月的时间,裴炎睡在太极殿东暖阁的时间不少,估摸着就是和这位你来我往的交锋当中。
只是如今怕是陷入了僵局,而这一位也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却一样被裴炎逼迫得没法子了,所以今儿才忽然想起来她这里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方才字字句句,你以为不过是寻常聊天,却已经不知道你来我往过招了几回,所以你家主子我才觉得心累呢。”
昨夜阿九心情有点不好,抱着她折腾了许久,虽然唔,鱼水交融的滋味确实很好,但是贪欢太过的下场就是她真的一直很难清醒,一直很想睡觉!
“那如今呢,您觉得如今结果怎么样了?”白蕊闻言,不免有些心悸,想不到方才那些看似主子们的闲聊里头,竟然还有如此多的门道。
“不怎么样,且看他自己是不是想得通了,有些时候,有些事儿不是讲面子的,只有都略退一步才是圆满。”司空茉轻叹了一声。
“圆满什么?”一道凉薄悦耳的声音在司空茉身后响起。
“千岁爷。”白蕊立刻知趣地退到了角落。
来人一双长臂一揽,将司空茉给捞起来,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司空茉慵懒地把脸蛋搁在他的肩头,轻笑:“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因为裴赫云过来,所以过来吃你搁在这里的醋来了?”
她顿了顿,有点恶劣地道:“你最近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可比和我在一起时间还多,又或者是你看上他了,过来给我这大妇引见你的新欢?”
裴炎伸手揉了揉司空茉纤细的腰肢,阴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轻嗤道:“你这丫头,真是被我纵容得愈发地口没遮拦了,在这么下去。”
“再这么下去,只怕我就要欺师灭祖了不是?”司空茉笑嘻嘻地半直起了身子,勾住裴炎精致的下颚,一本正经地看着那张艳魅精致的面孔,大剌剌地道:
“说起来,我早已经已经欺师灭祖了不是,唔,前两天我可是一直在上面压着师傅你呢。”
她很刻意地加重了前两天和师傅两个字。
裴炎乌沉的眸子里闪过诡迷的光,轻嗤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捏住她轻佻的手:“你真是欠收拾了”
前两日,他心情不太好,让人从地窖里拿了醉红尘过来,原本只想喝一点,不想一不留心喝多了,正巧被这只小狐狸过来的时候撞见,竟让她戏弄了一番。
司空茉正想得寸进尺地说点什么,忽悠他再喝一次醉红尘,不想却忽然听见外头白珍拔高的声音:“贞元公主殿下,这天冷雪滑的,怎么您就过来,您身子可好些了?”
司空茉和裴炎互看一眼,随后便极有默契地双双起了身。
“你先进屋去用点心,晚点,我再进去。”司空茉对着裴炎道。
她再大方,也不喜欢觊觎自己男人的女人三番两次地用迷离的目光盯着自己男人。
裴炎淡淡地点头,转身优雅地进了内殿。
司空茉则好整以暇地继续坐在大厅里等候着下一位访客。
贞元公主被白珍引进来之后,只对司空茉笑了笑,各自行礼坐下。
“这等天气,公主怎么来了?”司空茉看着她问。
贞元公主看了看门外,忽然道:“想来是我那二哥哥刚刚走罢。”
司空茉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贞元公主看着司空茉,忽然微微一笑:“贞元此来是希望千岁王妃能为贞元主持和宁王的大婚之事。”
司空茉一怔,狐疑地看向贞元,这个女人不是一直都拖拉着不肯嫁给宁王么,怎么今日竟然主动求嫁?
“公主殿下,这是想通了
真元公主看着司空茉微微一笑:“难道本宫一直所要嫁的人不都是宁王爷么,宁王爷温文尔雅、俊秀斯文,谁能不中意宁王呢?”
司空茉轻笑了一下:“这可说不准。”
她随手捏了一颗婆罗石榴籽放进唇里,微微眯起眸子:
“比如这石榴,大部分人都觉得味道酸甜可口,但是有些人便不喜欢,只嫌太酸,喜欢些重口味的,也是有的,特别是南方人,说不定就觉得桂花糯米糍不够味道,要吃那蜀地重口味的辣子肉。”
尤其是她家这只师傅,更是辣
,还是忽然换了个人来中意呢?”司空茉敲着二郎腿,懒洋洋地继续剥她的石榴籽。
贞元公主看着司空茉笑容顿了顿,随后神色淡了些:
“喜欢吃辣子,不过是因为涂着嘴上香些,若是要对胃好,还是吃些清淡的养胃,何况辣子肉吃多了会上火,我生于西南,却也还是更喜欢吃清甜的桂花糯米糍呢。”
司空茉看向她,眸光幽深,随后不可置否笑了笑:“是么?”
子里头的极品货色,如今还是个太监身份,就沾染上贞元了,谁知道以后怎么样。
白蕊默默地嘀咕,这两位谈笑间,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就变成了两种味道的食物,也不知道他们听了对自己的形容会作何感想。
贞元公主看着她淡淡地道:“如今本宫来请千岁王妃您为本宫主持婚礼,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贞元并不是傻子,情窦初开的无知少女,有些辣子沾染不得,还是知道的。”
何况这辣子对她如此冷酷,她也不是那些情窦初开愚蠢的少女,见了男人便疯了似的也不管对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便巴巴儿地贴上去。平白沦为别人的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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