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成一条条的辫子再披散下来,站在车前,双手环着胸,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珍走下车。
陈爽叹了一声:“从今日起,你们就要在赫赫好好地保护白珍县主,咱们已经尽力了。”
“可是,白起哥哥咱们当初就该告诉小小姐,不让白珍嫁过来。”月裳忍不住愤愤地想要说什么。
陈爽摇摇头,无奈一笑:“你们还不明白么,即使上位者如小小姐,也一样有许多无奈,有些时候,信仰会让人放弃一些我们最珍惜的东西,你们可还记得,当初先辈们就是为了守住蓝家最后的一点希望,所以才隐姓埋名在镜湖这么多年。”
月裳等人一愣,想起了自己的父辈,想起多年的家训,便沉默了。
是的,每个人的抉择,都不一样。
大帐周围坠满了红色花绸,各色水果,吃食,精致华美的充满了异国风情的金器堆满了帐篷里。
窗外毫无阻隔地传来人们的开怀的哄笑声、用着她不懂的语言,笑闹着。
唯一能够听得明白的就是,所有人都很开心而愉悦。
这是赫赫王庭在多年的杀戮之后,终于在一次迎来了喜事的时刻。
白珍静静地坐在一面波斯国进贡的水银纯金雕花镜子前,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异国的喜服,那么华丽美艳,却让她觉得自己那么陌生。
“姑娘,您要不要吃点东西?”月弥掀了帘子进来,将手里捧着的点心盘子送了过去。
白珍摇摇头,顺手接了盘子递给一边的月裳:“你们两个吃吧,我想在大帐边上走一走。”
月裳接过盘子,一愣,有些担心:“他们能同意姑娘出去么?”
白珍笑了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呵,我这只鸭子,既然都到了这锅子里,总不会飞了呢。”
说着,她就转身向外走去。
也不知道白珍是怎么和守门的卫兵说的,她竟顺利地出去了。
月裳忍不住喃喃道:“刚才,我好像看见了以前的那个白珍姐姐,那么的。”
月弥拍拍她的肩头:“不管以前的白珍姐姐是什么样子,现在的白珍姐姐是什么样子,我们要保护的都是一个人。”
说着,她立刻跟着白珍向外走去。
白珍并没有走远,她只是绕到了大帐之后。
赫赫王的大帐周围不允许其他人扎营,而且占据了绿洲最好的位置,帐后不远处就有一个小的海子,这海子就是中原人说的池塘一样的存在。
不过沙漠绿洲里的海子特别干净,干净到即使是月上中天的夜晚,也能看见水池里那些细碎的小石子。
环境安静,虽然喧嚣就在不远处,但是在这里却仿佛离开了那些嘈杂的人声很远。
白珍便寻了一颗沙枣树下静静地坐了下来,伸手在水池里拨了波,冰凉的水一下子仿佛缓解了连日来的燥热。
她想起刚来的时候,赫赫侍女们打来让她沐浴的水,大约就是在这里采集的了。
她坐在树下,看着那海子里一汪清水,忽然间就觉得仿佛在中原的时光,不过是前尘旧事,那么遥远,那么的让人思念的,剜心剜肺。
不管是那些身边的熟悉的人,还是那个他。
年少轻狂,少不更事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是前生,即使七日前,她还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弯弓搭箭,想要将她抢回来。
白珍闭上眼,把脸深深埋进臂弯,有细碎的水光落在沙子上。
远处的月弥和月裳看着她,都轻叹了一声,不约而同地在不远处坐下,不打算过去打扰白珍。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颗石子滚落的声音陡然惊动了白珍,她梭然抬起脸,看向不远处,冷声道:“谁!”
她坐在沙枣树的阴影里,所以若是不仔细看,便是很难让人发现的。
而挑着桶子走过的两个侍女,仿佛也被她吓了一大跳,骂了一句赫赫语,但是那两人很快意识到面前的女子用的汉话。
以为那是新王妃带来的侍女,因为白珍的位子恰好就挡在了他们要经过的路上,便用有些笨拙的汉语没好气地道: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我们是给宴会送油的,快点让开。”
白珍挑眉看了看她们挑的那两个桶子,沉吟了片刻,却没有马上让开,那两个侍女越发的没好气:“干什么汉人,不要挡路,好狗,好狗不挡路!”
她们的语气让本来就在不远处的月弥和月裳顿时神色不佳地走了出来,正要开口,却被白珍伸手拦住了。
那两个侍女看着又走出来两个女子,显得有点紧张,但是白珍却微笑着道:“两位请过去吧。”
两个侍女瞬间松了一口气,赶紧抬着那油过去了。
等着两人走远,月裳忽然低声道:“姑娘,有点儿奇怪,那两个好像是男人。”
白珍笑了笑:“你们也看出来了么?”
月弥倒是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要男扮女装,难道这是赫赫的风俗?”
白珍嗤笑了起来,戳戳月弥的头:
“你见过哪家风俗如此,何况赫赫人尚武,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穿女装,只怕是有猫腻,而且前面不管是烤什么,也用不了这么两个桶油,只怕今晚要有事儿了。”
听到这个消息,月弥和月裳两个顿时兴奋起来:“可是有什么事儿,有事儿才好呢,让隼刹也吃吃苦头。”
白珍摇摇头,沉吟了片刻,低声道:“一会子月弥你去看看马厩,发现有什么问题再来回报,月裳你去通知咱们的人今晚要小心。”
两个丫头立刻领命而去。
白珍则继续在原地坐了下来,打算等候消息。
只是等了一刻钟,消息还没有回来,但是却等来了她并不那么想要见到的一个人。
“我一听卫兵说你出来走走,就猜到你会在这里。”一道淡冷的男音响起。
白珍抬首看去,却见隼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另外不远的沙枣树下,他一头原本绑起来的编成小辫子的头发已经散落在他的肩膀上。
脸颊边散落着几丝乱发,在月光下,越发地显得他的五官深邃而充满野性,身前的衣衫微微敞开,露出了线条优美而充满力量的胸部肌肉。
这是一个看起来和豹子很相似的男人,危险而充满了一种野性的奇特魅力。
尤其是他拥有一双浅浅金色的眸子,仿佛连瞳孔都是微微竖起的,让人不那么敢直接盯着它们看。
此刻他因是用了酒水,所以看起来特别不羁,姿态慵懒地靠着身后的沙枣树。
白珍看着他,目光有点闪烁,她忽然笑了笑:“隼刹,你原本所瞩目的因该是郡主吧,是因为得不到郡主,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隼刹没有想到白珍这么直白,他微微颦眉,盯着白珍片刻,没有在她眼里发现什么属于‘吃醋’这个范围内应当有的东西,方才勾了勾线条分明的唇角:
“死大神之女,虽然很迷人,但是她浑身都是死亡的气息,并不太吉利,所以我算是幡然醒悟,觉得你才是我想要得到的,这个答案可满意?”
白珍看着他,圆圆的大眼儿忽然眯起来了,忍不住低头‘吃吃’地低笑了起来。
隼刹看着面前的女子,挑眉:“你笑什么?”
白珍原本生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所以笑起来一向非常可爱,只是如今她这么笑着,却带着一丝凉薄的讥诮,让他心中不舒服。
白珍抬起脸,看着他露出个浅浅的笑容:“隼刹,你下次说谎的时候,能不能看着别人的眼睛,因为那至少让你看起来比较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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