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强干巴巴坐在那里,关也将一盒烟扔在了张戈面前,自己拿了火机点燃。浓郁的香烟味就在屋子里扩散开来,郁家强忍不住的吸吸鼻子,然后咽了口口水。
他只是来协助调查,自然是自由的。连忙说,“我这儿有,我这儿有,抽我的。”
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摸出盒红色的烟来——中华,毫不犹豫的往前一放,用手推到了关也和张戈面前,谄媚地笑着,“这个好,抽这个。”
张戈一把抓起那盒烟,仔细瞧了瞧,诧异道,“哎呀不错啊,能抽这烟,有钱啊。”
郁家强连忙摆手,“没,没什么钱,他们给的,我留着分烟时候给别人,自己不抽的。”
张戈摆弄着那盒烟不吭声,关也倒是说话了,“你手上那疤是工伤吧。”
郁家强的手上有道很深的疤痕,应该是长了很多年了,但现在看仍旧十分明显,可见当时受伤的程度之深。郁家强一听这个,就嘿嘿笑了,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是,这都七八年的事儿了,当时有个学生顽皮,掉到下水道里去了,我把他拽上来的。现在看就一扎长的疤,当时可深呢,流的血呼呼的吓人。没办法,这不是工作吗?”
关也不置可否,接着问,“你在后勤干了二十年了吧,这种事不少吧。”
“那当然,”一提这个,郁家强就得意起来,“我二十一岁参加工作就在南中,那时候还叫机械二厂附属中学呢,就是干的后勤。我手巧,什么都会弄,人也热心,你不知道,这些年刚学生的事儿我处理了多少,我不自夸的说,没人比我工作更认真更仔细了。”
他得意洋洋,关也却毫不为之所动,他没有顺着往下说,而是突然问,“所以提你当后勤科科长?”
“那当然!”郁家强这次的口气更理直气壮了。
不过关也却直接问他,“可你二十年都这么能干,后勤科科长从二十年前到现在一共换了五位,你是第六位,后面三位都比你晚来,都比你资历浅也不如你贡献多,为什么会提他们?”
“这……”郁家强一下子就卡了壳,他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才说,“那不是领导的想法吗?我一个小工人哪里清楚呢!领导说谁就是谁,我这人就是一根筋,天天就知道干活,没多想。”
“是因为他们跟施恩军关系好,送礼了吧。”关也适时加了这句话。
“哦!是吗?倒是有不少人说他们送礼什么的,我也不会来事儿,就听听。”他点头说。
关也再问,“那你这次提升送的什么呢?”
“我……”大概是聊得太随意了,郁家强有点恍惚但很快就收住了嘴,他一脸无辜地看向了关也,“我什么也没送啊!我知道很多人都说,这次我上去肯定是出血了,可我觉得这是对我二十年勤勤恳恳干活的认同,我们后勤科现在就我资历最老,难不成让那些刚工作四五年的小孩来管我吗?这不是太欺负人了。”
他说得好像挺对的,不过关也随即就问他,“你说的那个小你四五岁的人,叫刘永成吧。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关也回头拿了个记录本,按着上面的口供念了起来,“张科长调走之前,我就知道这事儿了,他提点我施恩军爱钱,我就准备了五万块钱,想拿下这个位置,没想到施恩军没收。后来就提了郁家强,我没想到,郁家强看着闷不吭声的,下手这么狠,不知道送了多少钱。”
关也将本一扔,反过头来问他,“前三个都收钱,到你这里就讲感情,你信吗?你要跟他有交情,你能混了二十年才当科长!郁家强,你糊弄谁呢!说罢,你到底跟施恩军送的什么?比五万块钱还让人动心……”
郁家强显然顶不住了,他低着头犹豫着。
一直没说话的张戈在旁边插嘴,“你不说,就问问你老婆,再问问你闺女,总有人知道!”
“不知道!”郁家强显然是不想让人去问他们,“她们不知道,往家里的事儿都是我管得,我送了六万块钱,他才答应给我后勤科科长干的。”说完这些,郁家强仿佛一下子松快了,冲着关也说,“我告诉你了,可以了吧,我能走了吧!那么多送钱的你们一个都不管,凭什么管我,就算按着资历,这个科长也是我的,我有办法吗?我要是有办法,我能干这样的事儿吗?谁愿意啊!我不是被逼的吗?他妈的科长早就该是我的了。”
他说着说着,仿佛真的动了感情,竟然抱着脑袋呜呜呜的哭了起来,糙汉子的粗嗓门顿时震得人耳朵疼。关也跟张戈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说话,等着郁家强哭了几分钟,发现压根没人劝他后,声音才小了点,他抬起头,一副受压迫委屈的怂样,简直是老实到了极点。
可万万没想到,对上的却是关也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嘴边的酒窝是那样的明显,看起来就跟嘲笑他一样。郁家强还没吭声,就听见关也说,“那你要告诉我,你这六万块钱哪里来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机,“你老婆刚刚供述,你们家最近没有任何大笔支出,钱都在银行存着呢!”
郁家强顿时愣了,他可是想不到,还有他老婆那边呢!
关也这会儿却认真了起来,瞪着他问,“你没送钱,但却得到了后勤科科长的位置,甚至你老婆还通过施恩军驱赶了学校里的钉子户,拿到了最好的摊位。显然,你手中有施恩军的把柄吧,否则他不可能一分钱没拿给你这么多好处。那我想想,如果有人捏着他的把柄,想来是睡不安稳的,施恩军不是没有手段的人,他肯定想办法要动你,结果你先发现,下手除掉了他,对不对。”
关也从张戈手中拿出了一个小袋子,“你爸爸就有哮喘,氨茶碱片是他的常备药,我们刚刚去老人家那里查看过,他的药就是0.2毫克的,而施恩军的死因,就是药物服用过量,他的要和你家老爷子的药是同一个牌子的。郁家强,施恩军的死跟你有关对不对?”
几乎在瞬间,郁家强的眼睛就瞪大到了不可能的状态,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小袋子,又看了看关也和张戈,然后拼命的摆手,“不是,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那天我根本就没见他。我也没他的把柄,他平时根本看不上我,我哪里知道他什么把柄,他提我是因为他了我姑娘,他糟蹋了郁青啊!他是为了封我的口啊!我们家都是老实人,碰见事儿也不敢说,只能受着,我哪里敢杀他!我没有啊!”
这件事怕是也压在他心头许久了,猛然说出来,他整个人就跟崩溃了一样。
“你说什么?”饶是关也和张戈见多识广,也是吓了一跳,他们怀疑郁家强是真的,毕竟他科长和摊位来路不正,外加他父亲多年哮喘,有拿到氨茶碱片的可能,在排查了几乎施恩军身边所有人后,郁家强是嫌疑最大的。可万万没想到,竟然问出了这个——调查过程中,他们知道施恩军受贿,不算什么好东西,可谁也不能想到,他居然干了这样的事儿。
关也几乎不敢置信的问,“证据呢!”
郁家强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直接哭着说,“郁青怀孕呢!”
耳机里单宇已经下了命令,“传讯郁青。”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s 2.294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