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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有些哗然。
老太君正色道:“老身住在松鹤堂,老太爷的院子在卧薪斋,平日衣食寝居都有婆子丫鬟服侍。那边的情况,嬷嬷隔三日汇报一次。这月初二去过卧薪斋之后,老身就没见过老太爷。是嬷嬷,初六从外边回来才听到流言。那时候,正在烟儿的院子,衙差冲进屋,将老身带到了大理寺的监牢。”
说到初六,老太君满脸悲痛,烟儿就是初六出的事情。
皇上瞅了瞅钱方照:“朕让你彻查此事,没让你直接将冯老太君下狱。钱大人,为何你不顾礼制,直接派人将老太君关起来,可是收了谁的银子?”
说话间,他看了看傅仲德。二老爷收到那质疑的眼神,立刻将身子躬得更低。
钱方照双手扑地,连磕几个响头。“皇上,那是因为有人举报,安平侯府的老侯爷是被谋害的,谋害之人从前就是老太君身边的贴身侍女,名叫秋悦。”
“哦,此人何在?”
一个手戴枷锁、披头散发的女子跪着上前。她的声音极为粗嘎,听起来带着重重的磨砂感。“民女叩见皇上。民女名叫萱草。”
女子抬起头,皇上才看清她右边脸颊已经坏了,一块烫伤的疤痕直接爬满半张脸。不仅脸毁了,嗓子好像也受过伤。
皇上甚为疑惑:“你说你叫萱草,为何钱大人说你叫秋悦。”
等候多时的祝妈妈开口道:“皇上,她就是秋悦。从前是伺候老侯爷的,趁着喂药的时机,他给老太爷下毒。后来,被打了板子,丢进了乱葬坑。结果,她捡回一条命,改了名zì 叫萱草。侯府的下人可以作证,就是她害死了老侯爷。”
“哪个是证人?”
蕊儿被这么大的阵仗吓坏了,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叫蕊儿,曾亲眼看见秋悦给老侯爷下药。”
“下的什么药?”
“蒙、蒙汗药,是她自己打板子的时候交代的。老侯爷本来就中风,喝了几个月的蒙汗药,时常昏睡。三官庙里的袁大夫说,老侯爷本来就血脉不畅,若天天这样躺着不动,只会性命垂危。果然,没过多久老太爷就不行了。”
皇上审视了下老太君,蒙汗药不会致死,依照老太君的性子,倒是真有可能。
台下开始窸窸窣窣。
一个妇人低声议论:“若她真是老太君的丫鬟,那不就是老太君谋害亲夫吗?”
还有个挽着袖子的打铁匠说:“那袁大夫医术了得,就住在长宁街上,与我家打铁铺子只隔几户人家。”
皇上站起身,刚想走动走动,记起现在不是宫里,让民众看到他不安的样子,甚为不妥,硬生生又坐回椅子上。
思考了半天,觉得关jiàn 还是在于,这个秋悦和萱草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你说她叫秋悦,她说自己叫萱草。你如何证明她就是秋悦?”
蕊儿已经没有退路,坚定道:“秋悦跟奴婢都是老侯爷屋子的,她化成灰奴婢也认得。”
两边各执一词,皇上也不知如何断定。
思索片刻,问道:“这个萱草是在哪里抓捕的?”
钱方照忙回答:“在那个叫朴居的素菜馆,朴居窝藏重犯,已经封了。”
皇上讶然,怎么又扯到朴居头上了。那“朴居”秦彻还有一半的股,三小姐又承诺朝廷需要就捐银子,等于就是国库的,封了怎么行。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他看向刑部尚书,道:“李大人,让朴居的官差都撤了,朴居不能封。”
钱方照虽不知道怎么触犯了皇上的逆鳞,但他已是戴罪之身,若再让皇上不高兴怕是彻底不能活了,急忙辩解道:“皇上,朴居窝藏杀人犯,微臣、不,草民是打算提审朴居的东家,让他交代这个萱草的来lì 。”
皇上瞅了台下的傅曼烟一眼,东家,东家不就在台下吗?
钱方照继续道:“朴居的东家是皇商何秉心,他说那个萱草是大东家带进qù 的。后面的,草民还没来得及调查。”
傅曼烟嘴角微动,她等的这刻终于来了。
何秉心道:“皇上,我们大东家来了。”
傅曼烟缓缓拾阶而上,百姓们蠢蠢欲动。
有人叫道:“是傅家三小姐,那个小神童,就是她。”
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
王氏怔怔看着傅曼烟的身影,没想到这个丫头在百姓当中如此有声望。
傅曼烟身后跟着檀香。
檀香不紧不慢打开一张纸,跪捧上前。
“叩见皇上。我家小姐不能说话,但可以写字,由奴婢转述。小姐说,萱草进京寻亲,到京城后相公染了重病去世。所有的银子都用来看病抓药,回家没有盘缠,只好跪在路边卖身葬夫。小姐见她可怜,买下她到朴居后厨里打杂。萱草右脸天生有胎记,而秋悦在府里被打了三十板子后就死了,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皇上虽然好奇三小姐怎么变成了哑巴,但现在不是问询的时候。
他大手一挥,“那就让安平侯府的下人,都来认一认。看萱草究jìng 是不是秋悦。”
衙差们闻风而动。不到半个时辰,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车夫小厮接二连三上了高台,跪满一地。
战战兢兢之后,开始认人。
“不是。”
“有点像,好像不是。”
“不是。”
……
几乎所有人都异口同声说不是。
说“不是”的人越多,傅曼烟心头的恨意越重。萱草容貌嗓子尽毁,她会记着。她自己的苦,她也会记着。
眼见大局将定,皇上刚准备宣bù 萱草不是秋悦,蕊儿忽然大叫:“秋悦的背上有一颗黑痣,脸可以变,身体总不能换。”
萱草终于抬起头,万分讶异地看向蕊儿。
为什么,蕊儿对她有什么刻骨仇恨,如此对她。
蕊儿的目光毫不退缩,别怪我,我没得选。
她自己都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坏人。
从什么时候呢,应该是被打板子起,然hòu 帮着二夫人做事,一点一滴,什么都变了。
傅曼烟一时愣住了。事情超出了她的估计,没想到还有验身这一遭。
怎么办,怎么办?她还是不够谨慎,这一关怎么过?
心急如焚之际,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竟然自动劈出一条路,如仙人念了避水诀,然hòu 潮水往两边分开。
所有人都惊呆了。
是不念大师。
大丰最尊崇的神仙般人物。
皇上先是惊喜,可看到老百姓对大师如此膜拜,又生出一股无名怒火。总有一天,他要打破卜算子的神话。
皇上的心思变动就在烟波流转间,傅曼烟感觉到了。她看着大师,试图从大师身上找出皇上不喜之处。
不念大师合掌念道:“阿弥陀佛。诸善奉行,诸恶莫作。”
他看向蕊儿,问道:“姑娘,老侯爷是怎么死的?”
蕊儿不认识大师,但看众人的反应,也知道这个和尚绝非常人。她鼓足勇气,道:“是秋悦害死的,就是她。”然hòu ,伸手指向萱草。
“姑娘为何要打诳语。明明是你害死了老侯爷,为何要陷害她人。姑娘是个可怜人,怎么不能懂得,那也是个可怜人。阿弥陀佛。”
蕊儿震惊得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那晚,老侯爷又拉在床上,她再一次给他翻身子换衣服换褥子,实在是太累太厌烦了。于是,她找出那包珍藏已久的药粉,喂药的时候放了进qù 。
这个和尚怎么会知道的,那晚的事情,不该有人知道的。
全场皆惊。竟然是蕊儿害死的。剧情来了大反转。
蕊儿缩起身子,颤颤巍巍。她马上要被处死了吗?不行。
电光火石间,她瞥到傅曼烟。三小姐哑了,不能说话了。
对,推到她身上,谁叫她不肯帮她离开卧薪斋,离开那个地方,根本不会有这些事。
蕊儿喊道:“是三小姐,三小姐让我这么做的。”
王氏喜得按住衣角,关jiàn 时刻蕊儿还真能顶事。
傅曼烟不动如山,不能说话也不写字。
她突然很想嗤笑。死到临头,还要拖人下水,这算是负隅顽抗吗?
有不念大师的读心术,蕊儿今天死定了。
不念大师再度合掌:“施主真是执迷不悟,如此地步还想害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有大师在此,根本没有人相信意蕊儿的话。
皇上金口一开:“这个蕊儿心思恶毒,谋害主子,还妄想诬陷他人,就地处斩。”
然hòu ,冷眸看向刑部尚书。“至于钱大人如何量刑,就全权交给李大人。记得,好好审。”
刑部尚书忙躬身,“臣遵命。”
一刻之后,蕊儿的头颅掉在午门闸刀下,死不瞑目。萱草和老太君无罪释放,春喜当场被老太君认为干孙女,与三小姐同辈。
皇上快意地写了两幅字,一幅“朴居”是之前承诺给三小姐的,一幅“桃李满门”赐给梧州冯家。
老太君亲手接下两幅字。“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
傅曼烟跪送皇上的背影,暗道:我来帮你,改biàn 历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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