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平天下 第十八章扭转局势

    弘昌十七年，七月二十七日，沈氏逝世第二十一天。这一日，京城爆出冰荒。本已经入秋的日子，已经连续半月无雨，比往年同期要炎热许多。

    冰荒在京城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下午就有流言在京城悄悄的传开：说是兴平长公主酷凉，当今爱妹心切，将京城的四个冰洞都赐给了长公主，往后夏日再也无冰可用。

    这个传言有些无稽，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冰洞里的冰确确实实的是被子衿郡主给搜刮一空了，若不是皇室赏赐，谁会花那么一大笔的冤枉钱买下能供全城的权贵再用一个月的冰？这个消息让那些因突然无冰可用而大感抱怨的内宅女眷们更是愤怒不已。

    当日下午，又流传出了一条爆炸性的消息。沈太师的爱女，逝后都不得安宁，居然连镇体的冰也用不上了。沈老夫人得知消息，亲自来到沈氏的灵前嚎啕大哭至晕厥，当时哭声中喊道“我苦命的女儿啊，让为娘替你去死吧，免得受人欺辱啊！”着郎中救醒后，却又半晌无语，只是默默垂泪。

    傍晚，将程敬晖唤至湄园，沈老夫人吩咐道：“子衿郡主，乃皇室血脉。皇室尊崇，我辈臣子理当让之敬之。吩咐下去，明日，发丧，送灵。”

    程敬晖一愣，“岳母大人，怡君才停灵三七。”

    沈老夫人的眼中再次垂下泪来，“贤婿，怡君有你护着，念着，已然足够了。咱们是臣子，受些委屈，理所应当。罢了，罢了，只得委屈了我的女儿。就照我说的做吧。”

    当日夜间，弘琳公主亲自从湄园来到程府悠然阁，程沈氏的灵前叩拜。出来时眼圈通红，面色戚戚，疾步奔回湄园。

    少时，便传来公主要求回宫的旨意，无论沈老夫人和程如敏如何恳求，弘琳公主也不肯再留下，口中不停念叨着“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眼中泪如雨下，待接驾的车马到来，立即夺门上撵而去。上车后却又从车窗里探出一张哭花了的小脸大喊道：“敏姐姐，你可要想我呀！”

    众人一阵唏嘘。

    临时决定出殡，府中一夜忙乱，至天边透出第一丝白，方才停歇，众人吃饭歇息只待送灵吉时。

    这时，洞开的府门外响起一阵马蹄声，门外的家人急忙传信进来，居然是皇帝身边的内侍福公公亲自前来传旨。

    程敬晖急忙命人摆上香案，跪迎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侍郎程敬晖之妻，程门沈氏，温良恭俭，贤名远播，实为妇人之楷模。今，特赐护体香一枚，使其流芳百世，以章其贤。钦此，谢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敬晖机械的口喊“万岁”，心中早已震动不已。

    所谓“护体香”，乃是防腐的明珠，珍贵异常，只有亲王以上的爵位，贵妃以上的尊位逝世之后才能得享用。即使是皇子公主，若是不得宠也无法得到此等恩赐，只是用一般的防腐之物替代。如今自家的夫人居然得到皇上明旨赐予护体香，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程敬晖心中感慨万千，这个妻子自己实在是没有娶错。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都能为自己博得益处。

    她实不该如此短命的！

    天色大亮，吉时已到。

    程府所在的街道已经成为白色的海洋。纸钱漫天飞舞、哭声哀痛不绝。沈氏的灵柩声势浩大的送往家庙，安葬于祖坟。

    至此，沈氏的丧事隆重的办完，直可说是“风光大葬”。沈老夫人也在沈氏出殡后的第二天带着儿媳离开了京城回士城去了，这都是后话。

    就说在沈氏发丧之时，金銮殿上，众御史齐声弹劾霍子衿自持皇恩，奢费靡烂，把持冰洞，无端扰民。以及滥用私兵，巧取豪夺等等罪名都被揭发了出来。

    后，兴平长公主入宫，在皇帝的御书房与皇帝密谈多时，出宫回府后不久，传旨的太监便到了兴平长公主府。

    旨意冗长，大体是讲，由于兴平长公主新爱上冰雕，子衿郡主为了孝顺母亲才将京城里所有的冰都搜购进了长公主府。其心可泯，其行不佳，徒令百姓不安。特令其闭门思过三个月以示惩戒。另，长公主府的一千私兵只有长公主有调动权，而霍子游和霍子衿只有受保护权而没有调用权。再有兵权下放之事，将收回兵权等语。

    当此事传进程如敏的耳中时，她的眼晃了晃。沉吟片刻，轻笑道：“当今果真是对长公主很是看重，有意思，真有意思！”

    那洋洋洒洒，咬文嚼字的一篇圣旨居然只有一句不痛不痒的“闭门思过”，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对于沈老夫人的哀痛，皇帝宁愿逾制赐下护体香也不肯重惩霍子衿，而对于弘琳公主因霍子衿的跋扈受的委屈，更是提都没提。

    除非皇帝没有尊严，是非不分了，否则，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呢？

    不错，这一切都是程如敏定好的计策。

    先让市井流言甚嚣尘上，正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即使是皇权也不好真的去镇压流言。

    上午的流言若还只是陈述一个事件，下午的沈老夫人哭灵，以及傍晚的送灵妥协却是实实在在演示出了日后无冰可用的悲惨场景。那些养尊处优惯了的权贵怎么可能忍受？那些自诩正直的御史言官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扬名的机会？而弘琳公主自责回宫，更是给整件事拔高了一个档次。若说之前还都是臣民受屈，如今可是皇帝皇后捧在手心中的心肝宝贝伤心。

    程如敏认为，这样一层一层又一层，总能让皇帝愤而制裁霍子衿甚至兴平长公主，谁知换来了这样的结局。只是，皇帝的心中当真没有留下什么芥蒂吗？皇后是不是会用这次的事件堂堂正正的替五皇子拒婚呢？

    别的不说，如今与霍子衿也算是结下真仇了。程如敏轻叹一声，她要的岁月静好的日子，大概离得还有点远。

    真是让人糟心。

    长公主府。

    兴平长公主看着哭花了妆的霍子衿，心中微叹。想她当年是如何的有心智，能沉得住气，怎么会有个这么鲁莽没有成算的女儿。

    难道真的是慈母多败儿？

    “母亲，您一定要替我报仇啊！”霍子衿又是气又是窘的哭道。

    “报仇？找谁报仇？”兴平长公主幽幽的道，“众位御史？”

    霍子衿闻言一愣，不错，这次虽然自己的初衷是要给程如敏一点颜色看，但是到现在的地步却是那几个御史在金殿上参奏的结果。

    “我不过是买了几块冰，他们凭什么参奏我？”霍子衿不服道。

    “你是买的？你哪来那么多的银子？”兴平长公主道：“是半买半抢的吧？天子脚下，如此跋扈，他们不参你，参谁？”

    “我……”霍子衿有些委屈，“不过就是几块冰，我只是想惩治一下那个小贱人，那些御史凑什么热闹？与他们有什么相干？”

    “你要惩治谁，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干什么兴师动众的闹得整个京城不宁？你可知道你的皇帝舅舅有多么的气恼？”兴平长公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你明知道皇上最在乎局势平稳，你却偏偏要跟他对着干。今天要不是我，你哪有那么容易收场？”

    “母亲！”

    “好了！”兴平长公主有些烦躁的摆摆手，“就依皇上旨意，这三个月你不得出府半步，否则别怪为娘的不讲情面！”

    “母亲！”霍子衿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她的母亲真的要让她闭门思过。

    兴平长公主没有搭理她的目光，而是向外喊道：“来人，将霍通拉出去打五十大板。再吩咐下去，三个月内，有谁敢替郡主与外界联系，杖杀！”

    “是。”

    霍子衿一脸不甘与愤恨的被送回房间，眼神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