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平天下 第二十章最毒妇人心

    万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窝在程敬晖的怀中低声控诉着，模样看起来十分的惹人怜爱。程敬晖也一直用手轻拍万氏的后背，轻声安慰着，俨然已经心软。而他二人那互相低诉的神情，任谁也插不进嘴去。

    这边程如湘不敢上前打扰了万氏博取程敬晖同情的机会，便缓步走到程如敏身前轻轻一福，口中喊道：“大姐姐！”

    “二妹妹！”程如敏亦还半礼。

    “大姐姐！此次三妹妹突发急症，我想大概是饮食之故！如今大姐姐管家，还望大姐姐能够彻查此事，还三妹妹一个公道。”程如湘低眉顺眼的轻声说着，语气却十分的坚定。

    程如湘此言一出，惊动了那低语的二人，也让程如敏挑了挑双眉。

    这是明着在向自己发难了？

    “二妹妹何出此言？”程如敏不动声色的问道。

    “大姐姐！今日上午我和三妹妹一直都在一起，后来又一同前来与二姨娘一起用饭，三妹妹一直都好好的，精神也很好。可是开始用饭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妹妹就腹痛了。若说不是饭食之故，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别的缘由。”程如湘道。

    “那么，这些饭菜是从哪里送来的？”程如敏道。

    “自然都是从大厨房里端来的，日日都是如此啊！”程如湘不待程如敏说话，便转向程敬晖道：“父亲！饮食乃众生之本，若是有人在饮食上不怀好意，那……，这次是三妹妹，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是女儿我，甚至是父亲您呢？”

    程敬晖眉头一跳，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敏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府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程如敏面对程敬晖的责难，敛下眉，温顺的说道：“父亲。女儿虽说是新手管家，但是也知道饮食上的重要性。而二妹妹口口声声指责大厨房有人动了手脚，却为何她与二姨娘都没事，只有三妹妹一人不适？难道二姨娘与二妹妹早就知道饭菜有异，因此都没有吃吗？”

    程敬晖闻言一愣，面上也有些疑惑。

    程如湘却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与二姨娘自然是吃了饭的。不过，父亲应该知道，三妹妹十分喜欢在饭前喝汤。而我与二姨娘都是习惯在饭后喝汤的。三妹妹喝了汤还来不及吃别的食物，便腹痛难忍了。”

    “你的意思是说，三妹妹只喝了汤，而二妹妹你与二姨娘都没有喝汤？换言之，就是别的菜都没有问题，是汤有问题？”程如敏似笑非笑的盯着程如湘问道。

    程如湘丝毫不惧的迎向程如敏的目光：“这只是妹妹我的猜测罢了，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

    程如敏饶有兴趣的又盯了程如湘两眼，轻轻一笑，才开口道：“红衣，你去看看，桌上摆的是什么汤？”

    “是。”红衣低头走到桌前，伸手在桌上摆放的菜肴前轻挥了两下，像是在驱赶什么异物，又像是想要看的更清楚些。然后便走了回来，行礼道：“回禀老爷，回禀大小姐，桌上摆的是双莲百合圆肉汤。”

    程如敏点头道：“双莲百合圆肉汤，主料是莲子、莲藕、百合与晒干的龙眼肉。这道汤可以安神、健脾、预防心悸失眠。实在是一味好汤。不知道三妹妹喝了多少？”

    “大半碗。”程如湘道。

    程如敏转身走到桌前，“哪一套是三妹妹用的餐具？”

    万氏的丫鬟锦儿上前将程如芸用过的餐具指给了她。

    程如敏看着红衣道：“就拿三小姐的碗盛一碗汤给我。”

    红衣上前用程如芸的碗盛了满满一碗双莲百合圆肉汤递给了程如敏。程如敏二话不说整碗喝了下去。

    “敏儿！”程敬晖惊愕的看着程如敏，想要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喝完汤，程如敏用丝绢轻拭嘴角，方才开口道：“女儿自幼多居于深山，对于京城之中的繁华与人事知之甚少。父亲深信女儿，对女儿委以重任，女儿虽拙，却又怎能不尽力以报父亲对女儿的信任？女儿对大厨房的洁净很有信心，但若真有人在女儿的眼皮子底下弄鬼，那女儿也应当陪着三妹妹一起受罪才是。”

    说完，有转向程如湘：“二妹妹刚才说三妹妹是喝汤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腹痛的。那么，我们也等一盏茶的时辰。”

    话音刚落，外面有丫鬟传话进来，说大夫到了。

    将大夫请进来后，不多时，大夫搭脉完毕，回说道：“小姐是误食了巴豆所致，分量还不轻。”

    “老爷！果真有人下药，真的有人下药啊！这饭食还让不让人吃了，还要不要人活了啊？”万氏听到巴豆两个字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哀嚎，声音都有些刺耳。那突然的喊叫倒吓了大夫一跳。

    “你给我住口！”程敬晖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妾侍在外人面前如此无状使得他脸面尽失，心中恼怒，应声喝道。

    “还请大夫速速为小妹开药，缓解她的痛苦。”程如敏看万氏从尖声嚎叫转成了低声轻泣便急忙说道。

    “好，草民这就为小姐施针，先缓住腹泻与腹痛，以免脱水。再开药煎服，便无大碍。”大夫说道。

    “有劳大夫了。”程如敏示意丫鬟在一旁伺候，自己服侍程敬晖坐下静等。

    片刻后，程如芸因疼痛而哭泣的声音渐渐止住，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程如敏走上前去，看大夫已经收针。待大夫出到外间写药方的时候，她撩开帐子发现程如芸已然睡熟，可是脸上还满是因疼痛而流的汗水和泪水，模样颇为狼狈。

    轻叹一声，吩咐丫鬟好生伺候，程如敏便也走到了外间，大夫的药方已然写好，程敬晖也已经命人速去抓药。

    眼见大夫要告辞而去，程如湘疾步上前：“大夫，你还不能走。”

    “二妹？”程如敏对于程如湘的用意心知肚明，却佯装不知。

    “三妹的痛苦虽解，但罪魁祸首还没有找出来。请大夫替我验一验桌上的菜，看看是否掺有巴豆。”程如湘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夫闻言并没有轻动，反而看向程敬晖。这吏部侍郎府毕竟要由侍郎大人说了算，万一人家侍郎大人不愿意家丑外扬，他自然也就不会多管闲事。

    眼见程敬晖微微颔首，大夫这才走到桌边，看着桌上的五菜一汤，一一验过，分别是：金玉满堂、素肉黄瓜片、炸蔬菜球、素脆鳝、拔丝山药以及双莲百合圆肉汤。

    半晌，大夫转身回禀道：“这五菜一汤中，并没有掺入巴豆。”

    “不可能！”旁人还没有反应，万氏却又立刻尖叫了起来，再次吓了大夫一跳，“菜里没有巴豆，我女儿又怎么会腹痛腹泻？”

    大夫缓了缓神，面色却不太好看，“草民已然验毕，若是大人不信，可以再找旁人验过。”

    “雅竹，你太放肆了！”程敬晖对万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很是恼火。

    “可是……”万氏面带不甘，却又不敢真的忤逆程敬晖。

    “请大夫再详细验验那汤吧，我三妹就是吃了那汤之后才不舒服的。”程如湘也有些不愿意放手。

    “那就请大夫再次验过吧，毕竟我也吃了呢。”程如敏顺水推舟道。

    大夫在程敬晖的示意下再次详细的检查了桌上的那份双莲百合圆肉汤，这次花的时间稍长，可是还是一无所获，那汤里并没有巴豆，也无法致人腹泻。

    程如敏看着万氏与程如湘那难以置信的神情，心中颇觉可笑，顺口说道：“我就说大厨房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如今我喝完汤都已经过去何止一盏茶的功夫，不是也好好的站在这里？没有腹痛，也没有腹泻。”

    这时，程如敏听到里间有些轻微的响动，不待万氏与程如湘说什么，便急忙走了进去，原来是熟睡的程如芸被万氏那一嗓子给喊醒了。

    “父亲，三妹妹醒了。”程如敏走到外间对程敬晖说道。

    程敬晖带着众女眷一齐走进内室，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安慰着仍显虚弱的程如潇。

    程如敏坐在床沿上，替程如芸擦拭着脸上的汗渍与泪痕，柔声问道：“三妹妹，你可觉得好些了吗？”

    “多谢父亲与大姐姐关心，我已经没事了。”程如芸低声说道。

    “那就好！”程如敏替程如芸掖了掖被角，“三妹妹流了很多汗，大夫说怕你会脱水，三妹妹可要用些茶水吗？”

    兴许是程如敏的语气十分的柔和，让程如芸那原本有些受到惊吓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那就喝饭前喝过的那菊花茶吧，姨娘命人煨在炉子上了，说是饭后再喝更出味！”

    “茶在哪里？速速取来给三小姐润润嗓子！”

    这时，万氏的侍女秀儿端着茶从外间走了过来，程如敏顺手接了。

    程如芸原本腹泻的就有些脱力，但是又不好意思让嫡出的大姐姐喂她，便挣扎着坐了起来。谁知程如敏却一直盯着那碗茶，丝毫没有递给程如芸的意思。

    正当程如芸有些莫名，又有些忐忑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程如敏的眼光终于从那碗茶上移开望向了众人。

    “原来，三妹妹在吃饭之前，还喝过这菊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