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平天下 第五十七章母女联合

    程府的佛堂在内院深处的角落中，由两个老婆子洒扫看守，是府中惩戒犯了大错的女眷之处，是以平日里并没有人前去闲逛。程敬晖自认温文尔雅，并没有严惩过妻妾，而沈氏在世的时候，将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也没有用到佛堂的时候。

    此次，万氏被程如敏气昏了头脑，又仗着程敬晖的宠爱口不择言，毫无顾忌，生生的成了程府中第一个被关进佛堂的女人。

    被扔进佛堂的一刹那，万氏仍旧不能忘记程敬晖那透着厌恶和愤怒的神情。当时的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前一晚还对自己情意绵绵的男人会这么不留情面的处置自己。可度过了十几天无人问津和残羹冷炙的日子后，即便是个傻子，也该开窍了。

    万氏窝在佛堂那狭小潮湿的角落中冷冷一笑。

    原来，他是怕她坏了他的好事。否则，为什么她掌掴了胡氏的奶娘他没恼，掌掴了胡氏他仍旧没恼，却在她赌气骂了惠雅郡主一句之后便恶狠狠的将她扔到了这个叫天天不应的地方？而且要关一年。只怕一年后自己出去，头上已经有了一个新的主母。

    原来，即便没有沈氏，也会有别人。

    而他，从来就没有真的想让她万雅竹成为他的妻子，从来都没有。

    万氏瘫坐在阴冷的地上，双手环胸紧紧的抱住自己。然而，饥饿与湿冷已经让她浑身颤抖。她脸上强装平静，眼中却浸满了泪。

    当初，他迎娶沈氏的时候，她便已经肝肠寸断。可当她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他却再次出现了。

    他抱着她忏悔。

    他告诉她，他的不得已和无奈。

    他告诉她，他还爱她，他只爱她。

    她信了，她满腔热情的回报他的爱，她愿意为了爱不计名分的委身于他，她甚至愿意挺着肚子进程府为妾。

    她爱他，她愿意！

    她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他的正妻的身上。而他也百般的庇护她，让她更加坚定的相信他的爱。

    可如今，又是怎么回事呢？他已经是二品大员了啊，他的正妻已经死了啊，他已经不用受人挟制。他完全可以将她扶正，而且他也答应了啊，却为何又要去娶什么郡主呢？甚至为了那个郡主将她仍在这里置之不理。

    他对她的爱呢？他对她的承诺呢？到底都算什么？

    此时程如敏的话语清晰的浮现在了万氏的脑海中。

    “以妾扶正，上不得台面。也只有士农工商中的商人会偶尔行此举。父亲是饱学之士，又官拜二品。怎么会犯如此错误？”

    ……

    “万姨娘既然对父亲如此有信心，那就亲自去求证一番。难道万姨娘是害怕了？难道父亲从来就没有许诺过你什么，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难道父亲对你的宠爱都是假象？也怪不得，连今年这唯一的一次没有主母的月圆之夜都不愿与万姨娘你共度，父亲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不是吗？”

    ……

    “假象？宠爱都是假象吗？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万氏喃喃自语，泪水已经夺眶而出，而她却毫不自知。

    就在她深陷情绪不能自拔之时，门外传来了低低的叫声：“姨娘。”

    万氏怔了怔，神情有些恍惚。她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可这十几天来，除了每天正午那两个看守佛堂的老婆子送那些剩饭来的时候会有人说话外，何曾还有别的人来看过她？即便她的两个亲生女儿也都没有来过。

    “姨娘。”低低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她确实听清楚了。

    万氏一阵激动的站起身来，扑向门边，痛哭流涕道：“湘儿，湘儿是你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你不会丢下我的，不会的……”

    “嘘！”程如湘闻声一惊，急忙让万氏禁声，“别喊别喊，你难道想把人都喊来吗？父亲说过谁都不能来看你，你可别害了我。”

    万氏一怔，“谁都不能来看我？老爷吩咐的？”

    程如湘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异常，便皱着眉头数落道：“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跑到父亲面前去撒泼，还掌掴了胡姨娘。难道你失心疯了吗？我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居然投生到你的肚子里。人家程如敏如此顺风顺水，还不是因为有个好母亲？你不说努把力争上主母的位子，却把自己弄进了佛堂，简直不可理喻。”

    “湘儿，我的好湘儿，你快去你父亲面前为我说说情，早点放我出来。我在这里过的哪是人过的日子啊？每天吃不到一口热饭，地上阴冷潮湿，却连个铺盖都没有。我若是在这潮湿的地方伤了身子，可怎么给你生弟弟啊。”

    原本程如湘听到万氏一开口就是让她去求情很是不以为然，谁知道父亲的火气消了没有。即便是要去求情，也要商量着办，总不能人没救出来，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可万氏的最后一句话却让程如湘动了心。母以子贵，或许，姨娘短就短在了没有生出一个儿子。若是真的伤了身子，只怕，她永远都不可能被扶正，而自己，也永远成不了嫡女。

    “可是……都这么些年了，你又几乎霸占了父亲大半的时间，仍旧没生出个孩子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已经不能生了？”程如湘有些迟疑，不愿痛快的答应万氏。

    “怎么会呢？那些大夫个个儿都说我没问题，只要你让你父亲对我回心转意，我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怀上。”万氏迫不及待的承诺道。

    程如湘嗤笑道：“姨娘当我是个傻子？你生下三妹后，这都九年了，再也没有过身孕，现在放你出来，你就能怀上？何况父亲这次被你气的狠了，不然也不会将你关到这里来。”

    “呵呵！”万氏有些凄凉的笑道，“我如今沦落在此还不是为了你们？那日我若是争胜了，得了你父亲的承诺，日后你就是嫡女，再也不用仰人鼻息的过日子。那程如敏现今所拥有的，我都可以夺过来给你。可如今，我败了，你和三丫头便要弃了我。可你们不曾想过，弃了我，你们就注定了永远都是庶女。没有我为你们筹谋，没有嫡女的身份，即便嫁人，也进不了高门大户，更做不了正妻。你以为你以后的继母会好心眼儿的替你们谋什么好亲事？说的好听是侍郎府中的小姐，不过跟我一样，都是做妾的命！”

    “你胡说！”程如湘有些战栗，万氏的字字句句都像是挖了她的心窝子一般。

    她以前深受程敬晖的宠爱，得到的都是不是嫡女更胜嫡女的待遇，从来都眼高过顶，认定了自己日后能得个上好的亲事，甚至嫁进亲贵之家都有可能。可前些日子，荣郡王和瑞郡王同时莅临，却只有程如敏一个人跟着父兄相陪，她连个信儿都没得到。那时她才知道，嫡庶之见的差别居然是如此之大。即便有嫁入皇族的机会，那也只可能属于嫡女程如敏一人，她这个庶女，根本连被提起的资格都没有。

    “胡说？”万氏冷笑道：“我有没有胡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和程如敏同岁，她一个在乡野之间过了几年的野丫头，能比的上你这个在侍郎府中精心培养的千金小姐吗？可是主母逝世，管家之权直接交给了程如敏，为什么？因为她是嫡女。日后议亲，那些亲贵之家就更是看重嫡庶了。”

    “父亲必不会亏待于我的。”程如湘脸色煞白，却始终嘴硬。

    “湘儿，你可真是被我宠坏了，不懂得人情世故。你可别忘了，你受你父亲宠爱的原因是什么？是身为你生母的我当时是你父亲心尖尖上的人。如今你生母被你父亲厌弃了，他再看到你不厌弃你就已经是万幸了，还会费尽心力的替一个庶女奔走？”

    程如湘颓然倒在地上，第一次对自己的前程起了彷徨之心。

    “那……那我该怎么办？”她不由问道。

    万氏静默一瞬，坚定无比的说道：“让你的生母成为嫡母，你的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那时，你的生母能带给你嫡女的身份，能帮你选最好的亲事，能给你让人艳羡的十里红妆，更能让你厌恶的人过的痛苦不堪。”

    程如湘有些意动，却又有些不知所措：“可我只是个女儿，怎么干涉这种事情呢？父亲根本就不会听我的。”

    万氏鼓励道：“我们母女齐心，什么事情都商量着来，定能成事。别忘了，我们曾经是你父亲最爱的女人和女儿。就凭着这一点，谁都别想赢过我们。”

    程如湘被万氏的三言两语说的热血澎湃，似乎眼前已经可以看到亲贵之家的大门向她敞开，更看见程如敏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深吸一口气，重重的点点头。

    为了自己，无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