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杜衡嫁入王府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流露出害怕软弱的神色,看着她如风中清荷一般轻颤的身子,宁亲王爷和王妃都感到一阵心疼,宁亲王妃一把将杜衡搂往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身子低声抚慰道:“不怕不怕,回家就好了,万事有父王和娘亲。来人,速去给三少夫人煎一剂定惊茶。”
躺在床上的萧泽见杜衡流露出那样的神色,疼的心都揪了起来,他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撑着床板,想坐起来安慰杜衡,却因为牵动伤口而低代闷哼一声。站在床边的宁亲王爷扭头一看,便皱眉斥道:“泽儿,你又乱动什么,快好生躺着。”
宁亲王爷的语气是斥责的,可是手底下的动作却轻柔的很,他已经伸手扶着受伤的儿子,帮他躺的舒服一些。
萧泽这么一动弹,将他的娘亲和媳妇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婆媳二人赶紧上前,萧泽伸手抓住杜衡的手,急急说道:“阿衡,你别怕,我真的没事儿。”
杜衡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流露了一点点情绪就让大家紧张成这样,看着萧泽还有公公婆婆那关切的眼神,杜衡突然笑了起来,这是一个轻松幸福的笑容,看得萧眼睛都直了,傻傻的喃喃说道:“阿衡,你笑起来真好看!”
宁亲王爷和王妃见儿子眼中只有媳妇,完全不顾他们还在这里就公然**,宁亲王爷脸色有点儿发黑,宁亲王妃却轻轻拽了拽丈夫的衣袖,指指门口的方向,就这么将丈夫拉了起来。出了垂花月洞门,宁亲王爷才皱眉低声骂了一句:“臭小子!”
宁亲王妃却是欣慰的微笑道:“王爷,这可不就是咱们盼望的么,他们真的好了,您才能早日抱上大胖孙子。”
宁亲王爷心里自是极想要孙子的,口中却还犟道:“谁稀罕,本王回去抱源哥儿去!”宁亲王妃抿嘴一笑,也不说破丈夫的心思,只轻笑说道:“源哥儿这会儿还睡着呢,王爷,到底是什么人暗杀泽儿,总要彻查才行呢。”
宁亲王爷一听这话便正色说道:“爱妃所言极是,本王已经安排下去了,你在这里先照应着,本王这便往宫里走一趟。”
宁亲王妃眉头微皱,轻轻点头道:“是,王爷,您……也多带几名侍卫吧。”
宁亲王爷哼了一声,沉沉道:“爱妃不必担心,他们若敢将主意打到本王身上,就不会等泽儿夫妻到了庄子上才下手了。行了,本王这就进宫,晚饭应该不回来吃了,你不必等候。”
宁亲王妃点点头,送丈夫出门。夫妻二人刚刚出了上房房门,便见在厢房中等候的萧淅孙氏还有萧灵一起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萧灵脸上微微涨红,胸口的起伏也很明显,很有些气愤的样子。
“父王,娘亲,母妃……”萧淅孙氏萧灵叫了起来。
宁亲王爷看到儿子媳妇女儿都在这里,轻轻点了点头,缓声道:“你们都过来了?”
萧淅抢上前躬身说道:“回父王,儿子听说三弟遇刺,心中担忧的不行,不过来看看着实放心不下的。”
宁亲王爷点点头,对于萧淅关心弟弟的行为还是很满意的。对萧淅和萧泽来说,心中都不把对方当成亲人,可是对于宁亲王爷来说,这两人都是他的亲生骨肉,就算是被发配回乡的萧淆,宁亲王爷说是将他玉碟除名,可心里还是当他是亲生儿子的。否则也不会命跟在萧淆身边的暗卫定期送消息回来了。
萧淅见父王脸上还有些笑影儿,立刻躬声问道:“父王,不知三弟怎么样了,儿子能去看看他么?”
宁亲王爷心里到底盼着儿子们和睦相处,便点头说道:“进去看吧。”
宁亲王妃微微蹙眉,心里自是不愿意的,可又不好直接违背丈夫的意思,她心念一转,立刻说道:“灵儿,进去告诉你嫂子,让她给你三哥拾缀拾缀,好让你二哥二嫂进去探望。”萧灵应了一声,先瞪了萧淅孙氏一眼才抬脚往里走去。宁亲王爷听了王妃之言也没多想,倒是萧淅和孙氏眼神微微一闪,然后赶紧低头掩饰了。
因为急着进宫,所以宁亲王爷没再多说什么便匆匆走了。宁亲王妃站在门前恰好挡住萧淅孙氏的去路,他们就算是想伸头看看内室的情形都不能够。宁亲王妃越是如此做派,萧淅和孙氏便越会多想,就在这不大的一会儿工夫,萧淅与孙氏已经不知想象出多少种情形了。
过了一会儿,杨梅从内室走出来,屈膝说道:“回娘娘,已经收拾好了。”
宁亲王妃点点头,对萧淅孙氏淡淡说道:“你们随本宫进去吧。”
萧淅与孙氏心中不忿,却不敢流露出来,忙应了一声随王妃走进内室。
萧淅与孙氏都是头一回进入杜衡的房间,从前他们偶尔来一次,最多只是在外室略坐一坐,内室于他们来说如同禁地一般,竟是一步都不曾踏入的。
杜衡并不喜欢那些金银器物,倒是对清雅的玉器瓷器情有独钟,所以内室的陈设以玉器为主,以瓷器为辅,金银铜铁的大家什在这里是看不见的。萧淅与孙氏匆匆扫过一眼,便被博古架旁那尊雕刻着神农尝百草的羊脂白玉山子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萧淅和孙氏都是见过好东西的,一看便知那尊羊脂白玉山子是个世所罕见的宝物,且不说雕工如何,只看那半人多高的羊脂白玉,单只玉材少说也要值上数万甚至十数万两白银了。萧淅目光闪动,眼中不可避免的流露出妒恨贪婪之意。孙氏的眼神要比萧淅隐晦一些,可她眼中的嫉妒之色却也让离她最近的小丫鬟沁芳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宁亲王妃巴不得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的儿子媳妇,自然觉得杜衡房中这尊羊脂白玉山子如何扎眼,她的心思可全都放在儿子的健康之上。快步走到床前,宁亲王妃见儿子面朝里侧卧,便担忧的问道:“若儿,泽儿这么睡不会伤着伤口么?”
杜衡自然而然的扶着婆婆的手臂,轻声应道:“娘亲,阿泽伤在左臂,这样躺着才不会压迫伤口。”
宁亲王妃忙说道:“这便好,就让泽儿这样躺着吧。”说罢,宁亲王妃回头看了萧淅与孙氏一眼,只见他们的眼神犹自在神农尝百草羊脂白玉山子上流连,不免勾起唇角流露出一抹冷笑。她心中暗道:“果然是个眼皮子浅的,不过是尊白玉山子,也值当不错眼珠子的看。”
“若儿,你们二哥二嫂听说泽儿受了伤,便急急赶来看他了。”宁亲王妃轻轻拍了拍杜衡的手,淡淡的说了一句,语气中透着一抹极淡的讥诮。
萧淅与孙氏听了这句话,眼中闪过一抹尴尬窘迫以及愤怒之色,然后便快步走向萧泽的床前。“三弟,三弟你怎么样?”萧淅假意关切的叫道。
萧泽面朝里淡淡说道:“有劳二哥关心,我这伤看着厉害,其实根本就不碍事,只不过伤在左肩,便不能转身与二哥说话了。”
“哦,伤在左肩,我来看看……”萧淅边说边伸手去揭萧泽身上的被子,他的手刚刚触到被子,站在床头的萧灵啪的一巴掌拍开萧淅的手,气咻咻的叫道:“二哥你要干什么,三哥受了伤正不能见风,你怎么还要去掀他的被子!”
萧灵这一巴掌可不轻,“啪”的一声脆响在房中回荡,萧淅嗖的收回手,口中倒抽一口冷气,沉声怒道:“灵儿,你越发没有规矩了,还敢动手打二哥!”
宁亲王妃面色一沉,萧灵好与不好,自有她这个做娘亲的管教,怎么也没有萧淅说话的份儿,她沉声喝道:“灵儿,你二哥要掀被子查看你三哥的伤口,便让他掀,你三哥若因此受了风也是你三哥的命,你如何能动手的?倘若打伤了你二哥,看你怎么交待。”
萧淅的脸都绿了,萧灵只是个小姑娘,就算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打一巴掌,也断断会可能打伤谁,王妃这话明着是斥责萧灵,其实是打他的脸呢。
孙氏倒不在意萧淅有没有被打脸,她只想知道萧泽伤的怎么样,死不死的了。刚才听萧泽说话的声音很是虚弱,仿佛受伤不轻,只不知道他是不是假装的。孙氏心念一转,便皱起眉头用担忧的语气说道:“三弟妹,听说三弟用身子遮着你才没躲开毒箭的,三弟可真真是将你疼到骨子里了。只是不知道三弟这伤到底要不要紧,可千万别伤着筋骨,三弟可是有大出息的人,断断不敢因为伤了筋骨而坏了前程啊!”
宁亲王妃听罢孙氏之言,面色极为阴沉,她冷冷看着孙氏,眼神中充满了厌恶。若非杜衡扶着她软软的说了一句“娘亲,您忙了一天,快请坐下歇歇……”,宁亲王妃指不定会怎样训斥孙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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