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何其精明的人?心中虽然有猜测苏馥儿的意有所指,却又怕自己多心。笔砚阁 m.biyange.net一个十三岁的女娃娃,又如何晓得这将话隐藏的门道呢?便只当苏馥儿是无心之言罢了。
“本宫听闻,你过往时常粘着固洛王?”皇后娘娘在宫人搀扶下,落座。
看似闲话家常,却另有他意。
“以前是馥儿不懂事,多有叨扰固洛王。如今馥儿晓得错了,自是不会再让固洛王难做了。”琉璃难掩委屈,声音也似哽咽,谦卑不乏,更多的是自卑之姿态。以此表现自己的无可奈何?
仪庄皇后一听,忙道:“本宫挺喜欢你的。固洛王年少,不晓得真情可贵,待假以时日,定能晓得你一番真心的。”
果然,仪庄皇后想撮合她与容成祁,得到苏仲严的支持。
“如今馥儿已不敢有非分之想。”言下之意,自是她已经没有这个意思了。
可琉璃说的婉转,到仪庄皇后耳朵里,反而是别番滋味:“本宫也知,伤了心便难以复原,可你与固洛王当初均是年岁尚浅,不晓得真情可贵。如今固洛王的王妃已逝,正妃之位大可待你……”
“皇后娘娘,馥儿已无非分之想。固洛王乃嫡子,苏馥儿不过一个臣子之孙,唯恐旁人道是攀附权贵,为祖父谋个污名。”琉璃打断仪庄皇后的话,她后面要说的,应该是大可待她及笄之时,再入固洛王的正妃之位吧?
王妃仙逝?怎么突然就仙逝了?半点风声也没有!
“馥儿。”仪庄皇后握着苏馥儿的手,苦口婆心:“苏阁老三朝为相,早已与皇家一家人,又何必分君臣呢?本宫打小就见你可爱,祁儿年轻气盛,你多担待。”
“皇后娘娘言重了,是馥儿自知不讨固洛王喜欢,便也就不再痴心妄想了。”
琉璃故作失落,语气中却是不可挽回的坚定。她相信,仪庄皇后应该已经明白她意思!
“本宫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你无需多言婉拒本宫好意!本宫希望你明白,不是谁,本宫都有如此耐性!”仪庄皇后怒了,已经明白了苏馥儿的婉拒之意:“今日就当本宫什么也没说,你回去罢!”
琉璃张了张嘴,本想再婉言表达,可此时又觉得说什么也是多余,有些撕破脸皮了。便行以礼:“馥儿告退。”
出了凤仪殿,琉璃一路径直往宫门的方向而去。但是,她并没出宫,而是问了宫人,在下朝的必经之路等待苏仲严。
今日之事来的突然,苏仲严肯定还不知道。她得赶紧跟苏仲严了解一下,该怎么办才行!怕只怕,仪庄皇后不会就此罢休!
巳时已过,远远地,琉璃看见苏仲严与一众大臣边聊边走的过来。
“祖父!”琉璃双手呈捧状,放嘴边,大声地喊着苏仲严。
苏仲严眯了老眼,待瞧清楚,才看清是琉璃。转身与其他大臣笑谈几句,便来到苏馥儿面前,用力一敲她额头,问道:“如何进宫的?”
“皇后娘娘宣了旨意,让我进宫的。”琉璃揉了揉额头,苏仲严下了力,有些疼。
苏仲严一听,脸色微微变,明白了:“回府。”
苏仲严的轿子早已等在宫门口,得了苏老爷的命令,轿夫回府邸的脚程也加快了许多。但是在软轿上,苏仲严一句话也没说,琉璃也一句话也没讲,他们心照不宣,都知道此事儿得无人之时才能讲。
回到府邸,琉璃庞若什么也没发生般,与苏仲严默契地分道扬镳,一个人回书房处理公务,一个人回闺房卸下身上穿戴的宫装首饰。看似与往常并无两样,平淡无奇。
直到夜色已深。
初夏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湿气。回廊上的灯笼一排排被人点亮,照亮整个丞相府。蝉鸣声此起彼伏,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般,拼命的喊着。
琉璃端了一盏炖盅,披着外衫往苏仲严的书房走去。
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应答,才推了门进去。
“绿莞嬷嬷忙着指挥她们换了春被,替上凉被,忙不过来,就备了绿豆羹让我给您送来,也是提醒您早些休息,注意身子。”琉璃说的极大声,似乎是说给别人听的。
“近日学业如何了?”苏仲严厉声问。
“也就那么回事儿吧!”琉璃随意一答。
“也就那么回事儿?!看来这几日老夫没管你,你在府中已是无法无天了!琴棋书画,老夫可听说你敷衍得很!去!把那本《千字文》再熟读一遍,老夫半个时辰后考考你!”
苏仲严厉声呵斥,大有训诫之意,可话刚刚说完,便低声问道:“皇后今日找你,可是与固洛王有关?”
“祖父聪明。”琉璃也压低了声音:“仪庄皇后说,固洛王妃仙逝了。而我还有两年便及笄,所以……”
“呵!想得美!”苏仲严吹胡子瞪眼:“任凭他身份高贵,可老夫的嫡孙女也不差。也不看看,只会溜须拍马的王爷,嫁过去,趾高气昂的王爷可不会给你什么好果子吃!他想要了你的命,变着法子来,老夫可不答应!”
“你当我不晓得?”琉璃赏他一记白眼:“我肯定婉拒了啊,问题就出在这里,仪庄皇后有些怒了,直接将我赶了出来。我怕她会去找老皇帝,要晓得,老皇帝最喜欢的就是固洛王了!”
“老夫岂会不知?你又当老夫是老糊涂?”苏仲严神神秘秘地道:“肯定是老皇帝给她支招。老皇帝都说服不了老夫,就拐了弯子找皇后。看来,老皇帝更多的,还是中意容成祁继位的。”
“我从不问您关于朝堂的事儿,但是此事儿,我却想问一问您,是何意思?”关乎她嫁娶的事情,她岂能不在意?
“老皇帝的心思不能猜,但现在老皇帝还未有定论。你大可安心。至少,没有明确表示,便是老皇帝也在犹豫抉择。”此事儿,应该是湛国目前最难的事情了。人终有生老病死,老皇帝身子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不过还未变天儿,却又都不知道未来的天儿是什么样子。
“我怕仪庄皇后来硬的。”琉璃说出心中担忧。
“她不敢,就算她敢,老夫不点头,没人敢逼迫你。”苏仲严撸撸胡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话可是你说的!”她就等苏仲严这句话。
“老夫说的。”
“一言为定!”琉璃笑笑,推了推炖盅:“赶紧吃了吧,可别辜负了绿莞嬷嬷的一番心意。”
“哼哼!耍长皮子了!敢笑话老夫了!”苏仲严随手拿起一支豪笔敲打在琉璃的额头上。
琉璃顺手夺过他握在指尖的豪笔,搁在了一旁,没好气的道:“老来夫妻嘛,总得稀罕些的,可也提醒您,别辜负了绿莞嬷嬷这么多年的等待!”
“老夫晓得了。”苏仲严叹一口气。要他老来娶妻,定会被人笑话枯木逢春。可如若不娶绿莞,他又确实是辜负了她数十载的等待……
头一次,苏仲严感觉自己有些无法抉择,不知如何是好了!
琉璃回到屋内,绿茵与子护也已经回来,听得她的禀报,琉璃不免瞪大了眼。世间,真有如此无情之人?为了争夺地位,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难怪,一夕之间,固洛王妃就仙逝而去!
“子护,随我,去见见她。”琉璃想了又想,还是不明白来龙去脉。就连苏仲严,似乎也在瞒着她一些事情。
子护单手拖起琉璃,便往皇宫的方向而去。她的身子已经大了,再爬到他身上,背起来有些尴尬。这样也省力,不消片刻的功夫,便一路潜行,直往皇宫方向。
当到达一出暗地时,他们拐进了暗房,替换了宫女太监的服饰,拿了令牌,往深处的阁楼而去。
守在阁楼前的侍卫拦截:“哪个宫的?”
琉璃不慌不忙,亮出腰间令牌:“南无圣女宫中的,圣女给了令牌,命我等出宫采买。因着夜色黯了,圣女.体贴我们辛苦,便让我们用完膳后,再行回来。”
侍卫接过令牌:“我看你似有些眼生。”
“大人也知道,我家圣女宫外许有别院,我一直在后院伺候,极少入宫,所以大人不曾见过我。”
侍卫递还给她令牌,又搜寻了一番子护,见他身上并无利器,才又打量了琉璃一番,半信半疑地放行:“进去吧。”
“多谢大人。”琉璃规矩地道谢,踏着宫步,进了南无圣女的宫殿。
阁楼内挂满了轻盈的丝绸,因着阁楼外有一处大石围绕的温泉水延绵不绝,故而整个阁楼像下了一层雾,烟雾萦绕,飘然宛若仙境。不远处,一座独屋宇,设神坛祭祀,放有大鼎烧香祈福。只不过,许是新修的,红漆鲜艳无比。
“故人来了?”南无圣女的声音,至屋内飘渺而来。
“没想,此生你我二人还能相见。”琉璃笑笑,踏步进屋,佛塔前焚香祷告的,正是南无圣女,赫连素。
“当年小姐出手相救,让我明白世间险恶,我自然不敢怠慢。”南无圣女笑着摘下白纱斗笠,露出里面姣好的面容:“如今可好?”
“又死一次,算不得好,但也算不得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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