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是抄家灭族之相,这个时候谁沾上都是个死,我不许你去!”
高郁犹疑片刻,却还是坚持道:“虞相是我岳父,虞府无男儿在,便该是我这个女婿出面。”
秦露也哭哭啼啼起来,言下之意皆是虞兰茉惹了祸事,要拉高郁下水,听得高夫人愈加火冒三丈。
虞兰娇冷眼看着这一家人唱作俱佳地演戏,心中只冷笑不止。
却在这时,门房上踉踉跄跄地慌张来报,“传旨的来了!虞家圣旨下了!摄政王来了!”
他说话颠三倒四,却还是叫大家伙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摄政王来传虞家如何处置的圣旨?
虞兰娇心中一咯噔,这传旨,怎么会传到高府来。
难道她得罪了摄政王如此之深,让他不但亲自传旨给虞家最后一击,就连虞家的姻亲也不愿放过?
这个想法同时浮现在其他几人心中,高夫人再也维持不住那副贤淑的假面,一脸大惊,手指颤颤巍巍指着虞兰茉。
强烈的恐惧让她只知张口结舌,旁的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诸多疑问和恐慌压在心头,一行人连耽搁一刻都不敢,着急忙慌去正门迎接这尊煞神。
负手立在高家门口的摄政王,身穿黑色织锦五爪莽袍朝服,劲瘦的腰身蔓延至上,脸色狠戾冰冷得令人心悸。
看到虞兰娇跟在魏泽中身后半臂距离,好似亲密无间般的姿态,他眸光一利,握着圣旨的手指霎时捏得发紧!
自己已经让人围了虞府,就是为了不让这个狡诈的女人到其他男人面前献媚。
偏她却这般无孔不入,明明虞府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她却还能找到机会蛊惑得魏泽中替她出头。
跨过门槛时,虞兰娇牵动胸前伤口,动作一滞,大皇子下意识搀扶了一把。
那握在虞兰娇小臂上,属于男人的宽大手掌,又让魏震眸中凉意逐渐深浓起来。
这个女人对着自己的时候,可没这么温顺。再看向自己手中的圣旨,他的心情陡然变得极差。
一刻钟前,他亲自批了虞横无罪,以亲王身份下葬,京都世家共同吊唁哀悼的旨意。
又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思,拒绝了掌事太监代为传旨的提议,亲自打马赶到虞府门口。
他想将这圣旨砸在虞兰娇脸上,告诉她自己不屑利用虞横的死来大做文章,相反,不知廉耻,诱哄虞横去死的人,正是虞横效忠的皇帝!
可等待他的是什么?
虞兰娇竟然胆敢跟银甲卫当众冲突大打出手,还哄骗得魏泽中那个蠢货替她出头,抱着她一路亲昵地来了高府!
整个大周,从未有人敢这般违背他、愚弄他!
凌厉暴虐的视线仿若细密钢针,扎得虞兰娇头皮都要发麻。
她忍不住往魏泽中身后躲了躲,随即立刻感受到一直盯着她的视线一烫,灼人得几乎要将她脸上的皮肤烫出一个洞来。
“虞兰娇,接旨。”
魏震声音冷凝,手背上的青筋却已经暴起,虞兰娇瞥了一眼,忍不住有些害怕起来。
这份圣旨,会给虞家带来怎样的命运。
想起前世虞家覆灭的惨状,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加惨白,唯一双樱唇泛着些许血色,更显艳色无边。
高家众人俱都齐刷刷等候在此,飞快操持着摆好接旨的香案,就连高郁的父亲高远,得知消息都急匆匆从府衙赶了回来。
虞兰茉温热的臂膀搂住妹妹,姐妹俩一起跪下接旨。
圣旨窸窸窣窣展开的声音传来,虞兰娇还是没忍住惊慌地瞥向魏震,死死盯着他握着虞府命脉的手指,害怕得肩膀都在轻颤。
“宰相虞横忧国忧民,勤于朝政,勉于社稷,心力交瘁而亡,特封谥号文正公”
虞兰娇呆愣地听着摄政王念出的旨意,那如金玉碰撞的声音,好似自动在她脑海中慢放了一般,让她一字一句听得格外清晰。
脑子里不停回放着前世那道截然相反的圣旨,回想着那一句句因圣旨而遭受的羞辱和诽谤。
她本以为,重活一世的她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血腥的未来,甚至已经冷静地为长姐和三妹安排好妥善的出路,只让自己随着虞家的灭亡而身死,或许这就是她重活一世的使命。
可这圣旨
非但没提他父亲自缢之事,反而将他的自杀掩饰地说成为了朝政之事心力交瘁而亡,更大加追封后事。
明明奢望了许久,真正发生的时候,她却难以置信。
水雾濛濛的双眸夹杂着委屈和迷茫,眼巴巴地看向魏震,犹自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和小心翼翼。
魏震眸色深了深。
指尖处,曾经接触过泪滴的那一小块皮肤,仿佛又在发烫。
明明在被她冒犯、耍弄之后,自己应该愤怒,应该狠狠地惩罚羞辱她。
可此刻看到这双含泪的双眸,魏震冷硬狂怒的心底,还是产生了一种类似怜惜的情绪。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爱哭的女孩子。
可这么爱哭的人,却又有一种奇怪的韧劲在,好似刚刚破土的笋儿,看上去孱弱不堪,却自有顶天立地的力量。
就好像此刻,她飞快地接受了现状,迫不及待地从魏震手中接过圣旨。
指尖相触,火热和冰凉之感一触即分,魏震心头恼怒彻底荡然无存。
“臣女,领旨谢恩”
她好似怀抱着稀世珍宝一般,怀抱着这份圣旨,心底的几丝空虚和彷徨才彻底落到实处来。
太好了,虞家不必被抄家,她不必变卖家财,长姐不必委曲求全留在高家,三妹也不必战战兢兢生怕走上前世旧路!
劫后余生的狂喜后知后觉涌上心头,竟惹得她似笑似哭呆立当场,还是虞兰茉温文有礼地上前道谢:
“多谢摄政王走这一趟,虞家上下同沐皇室恩德。”
这旨意不知是皇帝的意思,还是摄政王的意思。若单独谢一人,难免惹了另一人不喜。她简简单单谢了皇室,反倒十分周全。
虞兰娇这才反应过来,忙也跟上去行礼,心中却兀自思量开。
摄政王会给出这样一份旨意,想必也是大皇子在其中周旋的缘故。
不然以那日在水云间,摄政王的态度和口气,加上忽然派银甲卫围困虞府的命令,便知他对父亲成见颇深。
只是此事尘埃落定,她也不必再为此和摄政王交恶,这是她绝对得罪不起的男人。
思及此,虞兰娇眼巴巴地看着魏震,粉嫩的双唇不好意思地轻抿。湿润的桃花眼可怜巴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父亲在世时,常因性情耿直而得罪王爷,万没想到王爷如此大度,竟肯亲自走这一趟来传旨,对虞家来说,跟恩人也没什么两样。
见了王爷这般风姿慨然,才知这世上真有超然脱俗之人。日后兰娇定要在佛祖面前为王爷多点上几盏长生牌,以求王爷一生平安顺势。”
她没提这旨意如何来的,只说谢他亲自传旨,倒也谁都不得罪。
方才还将魏震恨了个牙痒痒,此刻却满是溢美之词。这样示弱和恭维,正是虞兰娇最拿手的姿态。
几句话该哄得魏震心情格外舒畅才是,可魏震却半晌没作声,虞兰娇等了又等,都没等到他开口,心里忍不住又开始打鼓。
“你脖子上的伤痕是哪来的?”
靠近了打量,魏震才发现虞兰娇浑身上下狼狈得可怕。
非但面无血色羸弱不堪,脖间红色的掐痕狰狞,胸口处一个明显的灰色脚印,一身素净的孝服,却沾满灰尘。
虞兰娇被这低沉暗哑的嗓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去。
却见魏震冷峻的脸上,沉黑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眸光中辖裹着滔天震怒,好似下一刻就要当众杀个人助兴一般。
这通身的煞气实在太过吓人,虞兰娇背上迅速生了一层冷汗,下意识道:“方才在家中,和族长争执了几句,这才发生了些许摩擦。”
说起这事,她忽然又想起自己利用大皇子强闯银甲卫离开虞府一事,生怕魏震怪罪大皇子,忙旁敲侧击地解释:
“方才兰娇听闻长姐落水,性命垂危,生怕为数不多的亲人再少上一个,心急如焚之下才请大皇子相助带我来高家,并非有意违背王爷的命令,还请王爷恕罪。”
魏震眉心一皱,眸光越发锐利,侵略性极强。
他在虞府门口问话时,小青只含糊说魏泽中带着虞兰娇强闯出府,倒没说这些细节。
被他这眼神盯着,虞兰娇却大大地误会,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
一旁的魏泽中忙也上前:“方才高家大奶奶情况的确很是凶险,若非二姑娘来得及时,只怕如今便要”
虞兰茉神色动容地上前挡住魏震好似要吃人般的视线,刚要开口解释,便听得身后高夫人厉声道:
“儿媳妇!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不过是姐妹间在湖边嬉戏玩闹,何必将笑话闹到摄政王跟前!
莫不是当你夫君,当你婆婆,当这高家满府下人都是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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