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姐精的跟个猴子似的,还用得着你这么点大的孩子操心,你师姐夫更是个了不得的,什么没见过?伱好好睡觉,不然长不高,等长大了你再去添点力。”
李郎中不容质疑地堵住了小东的话。
小东闭上了眼睛。
外面一阵一阵地响起鸟叫声,隔壁刘太医的窗户一会儿开一会儿关,听的很清楚。
顾靖晖却没合眼,侍卫们一条条消息传来,让他无法入眠。
秦鸢也没睡。
这些天,因着府里供奉天花娘娘的缘故,夫妻需分房。
顾靖晖在外院书房住着,红叶和翠茗就干脆在正房里伴着秦鸢歇息,晚上一起围坐在桌边盘账。
红叶学的很快,已经能够独立地盘账了,秦鸢检查过几次,就让她单独算。
翠茗则要慢上许多,但也能帮上忙。
内院的账本子已经盘完了,往年的还在府里账房那里封存着,红叶问:“小姐,往年的账还要盘吗?”
秦鸢没做声。
翠茗道:“这才半年多点,就这么多,这还没到年底,我的天。这么些年下来,不晓得要有多少。”
说实在的,秦鸢也被惊住了。
兴许是秦家太穷,林家又没有什么底蕴,她竟不知,没几个主子的侯府钱流的像水似的。
一个鸡蛋一文钱,到了侯府的账本子上,就是五文钱一个鸡蛋。
更不用说鸡鸭鱼肉,新奇的瓜果蔬菜,冬日里的银霜炭,夏日里的冰,平日里的香料、文玩、珍卉、奇绣。
每经过一层就要多一层花费。
这似乎都是惯例了。
红叶道:“怪不得卢妈妈的事把那些管事妈妈们吓成那样,我本来还担心小姐骤然接管了后院,她们要在背后生事,没想到六夫人手下的管事妈妈们也个个都跟鹌鹑似的,一点都不多话,原来是这些位置都太有油水了。”
人为财死,果然不虚。
这些趾高气扬的管事妈妈们心里怎么想她不知道,但面上都得老老实实的。
翠茗点头:“就是在秦府,管厨房的妈妈也是最滋润的。”
红叶哼了一声,道:“秦府管厨房的可是夫人的陪房,夫人管家,自然是把最肥的位置给她身边最得力、最信得过的人。”
言下之意,以前都是六夫人在管,那这些肥缺是不是都给了六夫人的人。
秦鸢道:“这就是我让你监管茶水房,多探听消息的缘由了,这些肥缺背后盘根错节的,没摸清楚底细之前,不好表态。谁让咱们来的时日短,还没站稳脚跟呢。”
有些事容嬷嬷未必知道,有些容嬷嬷又未必会告诉她。
红叶叹道:“如今封府,个个都呆在屋子里,连消息都不好打听了。”
秦鸢道:“我知道的,你不要心急,万事慢慢来。”
一只飞蛾直愣愣地飞来,扑打着灯罩,簌簌作响。
秦鸢轻挥团扇,将它扇走了。
红叶双手托腮,眨巴着眼睛道:“六夫人肯定能通过这些管事妈妈们得到不少好处。就算这些管事妈妈们都是老夫人的人,得了肥缺也不会不孝敬她,也算是一手遮天了。”
翠茗笑道:“明里暗里的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她在掌家,管事妈妈们总要看她眉高眼低的度日,少不得孝敬几分,但要说她在侯府一手遮天,我看又不是。”
红叶反驳:“小姐回门那次,不就是六夫人故意使坏,她的手都伸到外院的管事那里去了,要不是小姐派我去找容嬷嬷告状,那天还不知怎么收场。”
说起这件事,红叶还气的不轻。
秦鸢笑了笑。
按着红叶的脾气,这件事只怕死都记得。
翠茗笑道:“她若是能一手遮天,又何苦如此。这件事还是借七小姐的手做的,害得七小姐被侯爷、老夫人整治,现在还关在院子里学纺线绣花。”
秦鸢点头附和,“对,不然我又为何能顺势从她手里得了小半的中馈呢。”
要真一手遮天,那小半中馈她得了也守不住。
不过是狐假虎威耳。
红叶嘟着嘴不言语了。
秦鸢知她恨不能将顾六夫人好好收拾一顿,斟酌半晌道:“往年的账就先不盘了,我意在中馈,那些管事妈妈们先不论,毕竟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些关窍细节记下来就是,总有咱们用得着的时候。”
红叶叹着气点头。
翠茗沉思。
秦鸢又道:“六夫人贪墨的银子,估算一下即可,用不着一笔笔的细算,毕竟她也还是六爷的夫人,六爷嫡子嫡女的母亲,就是看在他们的面上,老夫人也不会拿她如何。我只要老夫人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同意将中馈全都交给我就行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和顾六夫人还要做妯娌。
只要顾六爷不休妻,还给六夫人嫡妻的尊重,她就不能和顾六夫人完完全全撕破脸。
不然就是在给顾六爷难堪了。
红叶嘟着嘴不吭声。
秦鸢看着她道:“我要的只是一个让六夫人交出中馈的理由。一个说破天去都无法改变的理由,贪墨就是最合适的。”
翠茗道:“小姐这么想没错,虽然六夫人一直在给小姐使绊子,但却没到要赶尽杀绝的地步,老夫人以前靠着六夫人执掌中馈,若是因为小姐对六夫人处罚太过,难免会有闲话,说老夫人有了嫡子媳妇就对庶子媳妇不慈。”
苛待庶子苛待庶子媳妇,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更何况徐家又很难缠。
红叶也想到了这一点,默默低下头,细细撕着手边的废纸。
秦鸢没再说话,拿起笔,将梳理出的明细誊到纸上。
这些红叶和翠茗都已经整理合计了一遍,誊写起来到也不多。
上次顾侯爷磨出来一盒的墨汁,还没用完,到省了功夫。
写好之后,翠茗一一摊放,等着墨汁干透。
好半天没说话的红叶突然道:“六夫人至少有句话说的是对的,有个孩子就站住脚了,她贪墨银子,又在背后使坏,还跟六爷打架,将六爷的脸挠成那样,还不是会被轻轻放下。”
红叶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都没看秦鸢一眼。
但这话显然是对秦鸢说的。
翠茗皱了皱眉,红叶现在不催着小姐圆房了,倒是改催生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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