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天道轮回。
纵使是贵为皇帝也都难逃一死。
高家老祖宗年事已高,早些年就一直传出体弱多病,曾长孙女高明亭便是因长年在老人家身边侍疾,而传出好名声,进而让杜相看中择为嫡长孙媳的。
现在高明亭已去,其夫在守制后再娶,带着一双儿女与新妇赴任,想来老人家是放下心中重担,就撒手西归了!
高家开始忙着给老人家办丧事,问题就来了,老人家是跟着嫡长孙夫妻住在西山长孙媳的陪嫁别院,她在别院里过世,这丧事是要在高大夫人的别院里办呢?还是要挪回高家在西山的别院来办?还是,要移灵回高府在京里的宅子办?
高尚书母丧,他整个人如坠五里云雾中,完全无法反应过来,他娘,怎么,一句话都没交代,就这么去了呢?
他的几个幕僚们哀声叹气相对无语,高家与杜府结亲,他们乐见其成,但他们没有想到,事情后来会是这样发展,而高尚书夫人和三夫人的作为更是让人难以理解,闺女在婆家小产了,谁家长辈不是想着延医寻药,务求尽快把闺女的身体调养好,好为婆家生儿育女开枝散叶,也就只有高家,会急吼吼的给女婿塞媵妾了!
高明亭过世后,高尚书夫人和三夫人为了杜云启继室人选,和大老爷夫妻形同撕破脸,也让这些幕僚们傻眼,完全不懂这两个女人是怎么想的。
现在高家老祖宗过世了,高尚书要丁忧,他们不得不为自己的出路着想了,是要请辞?还是投靠高大老爷呢?
高大老爷为官多年,身边自然也有用得惯的幕僚,他们去投靠,是会被重用,还是……他们忙着思考这些问题的同时,便没人去提醒高尚书,一些该注意的细节。
高大老爷夫妻商量了一番之后,高大老爷便去找父亲,想要商议这事,不想,才一进高家别院,就被母亲身边的嬷嬷拦下。
“大老爷,您去看看夫人吧!从知道老祖宗过世后,夫人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大老爷眼睛扫过家里的摆设,廊下挂的还是红灯笼,再看来拦他的嬷嬷,身上穿的虽是深褚色的比甲,但耳上戴的,手上的戒指,还有发髻上的簪子,全是赤金的首饰。
“嬷嬷也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想来平日最是能干得用的。”
那个嬷嬷闻言满脸笑如春花开,可下一刻,就变了脸,因为高大老爷接着道,“嬷嬷既是母亲身边老人,自然该懂得,祖母过世,父母亲顿失亲长,心情最是沉重之际,嬷嬷等人是该为主分忧,而非给主子添乱,你看看自己身上的穿著打扮,象话吗?”
“家里头,除了母亲这个主子,还有三房的弟妹和侄媳妇及侄女们,怎么就没有一个把家理起来的?看看那些是什么?还是你们以为,老太爷丁忧,就不会有言官盯着咱们家了?”
他边说边用手指了廊下的灯笼,还有来往丫鬟、仆从身上的穿著。
众人被他这么一指全变了脸,哎呀!怎么忘了老祖宗过世,他们要穿孝服啊!高老夫人身边那个嬷嬷,这会儿才缓过劲来,暗恼自己怎么这样粗心大意,一早起身时,竟忘了要避讳!
“大总管呢?”高大老爷扬声问,就有小丫鬟上前来道,大总管早早就吩咐人备下丧服及除红,但因在别院,跟来侍候的人有限,所以有些地方的红还没掩去。
高大老爷冷哼一声,小丫鬟忙又道,“大总管回府去了,说是要把老祖宗早备下的棺木送过来,这会儿应该还在京里吧!”
“老太爷呢?”
本来高尚书夫妻应该被称为老太爷和老夫人的,但是老夫人不喜欢被称为老夫人,觉得那把她叫老了,只让人称呼她尚书夫人,而她也以丈夫贵为尚书为荣,只是现在,老太爷丁忧,自然就不再是尚书,大家便不好再称呼她尚书夫人,而要改称她老夫人了。
那拦大老爷的那个嬷嬷,见大老爷提脚要走,忙追上前,“大老爷。老夫人那里……”
大老爷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汗流浃背,“母亲那里,我自然会过去,不过祖母的事,要先处理,我想,母亲事祖母至孝,应该不至于计较这个吧?”
天气热,老人家去了,有一大堆事情赶着要办,他不懂他娘叫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婆子来,要把他拉去她那儿做啥呢?
老夫人能想啥?自然是想要长子先应承她,日后得拉他三弟一把呗!
三夫人自打知道老祖宗过世,除了埋怨她死的不是时候外,便是想到丈夫的前途,为了杜云启的继室人选,大房和三房算是撕破脸了,三夫人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当初太过冲动!
老太爷丁忧后,再起复,还能官复原职吗?肯定不行,朝廷不会因为高尚书的老母亲过世了,就把那位置空在那儿,等他出孝起复,说不定一早送上折子,下午就点了人接手尚书一职。
等三老爷出孝,这前途肯定不能寄望在老太爷身上,三夫人脑筋动得快,就想着趁这时候,让婆婆出面,让大伯应承下,日后要提携三老爷一把。
老夫人本来心茫茫然,听三夫人在耳边絮絮叨叨老半天,才恍然回神,是啊!婆婆死了,她头顶压着的那座大山是没了,可是紧接着,丈夫守孝,儿子、孙子统统要给老祖宗守孝。
等到丈夫三年后出孝,这朝堂上可还有他的位置?几个儿子中,就数老三最没本事,三个儿子这么些年来,一直守在他们两老身边,可是临了,老二和老四都有办法寻人谋了外放的差事,独独老三。
现在一家子要守孝,等出孝之后,他的兄弟们起复的起复,他呢?怎么办?
老夫人后悔之前不该把长子夫妻逼得太过,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要迁怒到三夫人头上。
三夫人在她身边侍候多年,岂有看不出婆母对她生怒了!
忙把自己的盘算那么一说,“你说的也有理,只是,这么急,会不会让老大生气啊?”
老祖宗才去,她们就急着逼大老爷应承下出孝后,要提携三老爷,老夫人觉得太急迫了,可是三夫人却觉得,得急,得急,得趁大夫人没来,就赶紧逼大老爷应下,不然就可能会生变。
在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人全是人精,这个时候是该忙着为老祖宗治丧,而不是谋三老爷前程,所以她们推的推,躲的躲,才会让那个不着调的嬷嬷去请大老爷。
只是她们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大老爷过来,老夫人推说自己不适,三夫人在此侍疾,两个人都没去高大夫人别院见老祖宗最后一面。
老太爷原是在书房里呆坐,大老爷来了之后,见老父黯然垂泪,心下凄然,他是老祖宗带大的,老太爷幼年丧父,是寡母一手养大,她的故世,父子二人心同所感,大老爷也不多说,扶起老父,就往高大夫人别院去。
不管怎么说,都得去见老人家最后一面。
临走前,看着那完全没有办丧事气氛的院子和下人,大老爷顿觉气闷,留下几个心腹,让他们安排别院里的一切,才转身上车送老父去见老祖宗。
沿路上苍山翠翠,鸟语花香,老太爷愣愣的坐在车里,由着长子安排一切,直到进了高大夫人的别院,看到满院的素色飘飘,他才有些许真实感,一脚深一脚浅的,由长子扶着,进到老母亲生前住的院子。
妻子曾在他跟前数落长子夫妻,说他们不会侍候老人,也不知给老祖宗安排的院子,老祖宗住得惯不惯。
现在他眼前的一应物什,却让他有种错觉,是进到京里高府老母亲住了几十年的院子,那多宝格上的摆件,角落的花瓶里插的是母亲最喜欢的野花,而不是妻子最爱显摆的名贵花种。
他恍惚记起,每每妻子在他跟前显摆那些名贵花卉时,母亲在一旁总是暗暗叹气,母亲辛苦一辈子拉拔他长大,供他读书,最不喜欢那些浮而不实的东西,花,就只是花,插在屋里,添些颜色,香气,如此而已,不用太名贵。
但妻子总是想要所有人照着她的喜好来过日子,母亲是长辈,她便以不这么做,会让他丢脸为由,来挟制母亲,顺她的意思来过。
老太爷想到,母亲生前跟他谈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妻子想要把老三的女儿嫁去杜家做继室,因为长子夫妻不肯,妻子便说他们两不孝,母亲当时是怎么说的,老太爷忘了!
直到走进内室,看到老母面容慈祥平和的躺在床上,母亲的话如雷贯耳回荡在耳边。
“她孝顺啊!老婆子这一辈子在她跟前就从没自在过过一天日子,她孝顺啊!孝顺,她懂这两个字的意思吗?孝顺。”
老太爷猛地扑了上去,跪在母亲床前哀哀恸哭,大老爷和妻子互相扶持相顾垂泪,屋里侍候的丫鬟、仆妇也跟着落泪。
午后,大总管运来棺木,大夫人领着众仆妇,侍奉老人家换寿衣、入殓、封棺,隔天一早运回高家别院。(未完待续。)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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