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领着丁老夫人一行,在贵宾室坐定,就有侍候的侍女送上刚沏好的热茶,还有刚出炉的点心,四甜四咸,全是如意的样子,小巧玲珑,看着就舍不得吃啊!
小念念看着喜欢,小声问,“我可不可带些回去给二婶和弟弟们吃?”
“当然可以。”丁老夫人让侍女把点心装在食盒里,她们要带走。
“老夫人,这些您几位先用着,一会儿要走,奴婢再给您装刚出炉的可好?”侍女声脆如黄莺出谷,丁老夫人听了便点头说好。
另一位侍女取来画册,放到丁老夫人跟前,正想翻开来,丁老夫人却摇摇头道,“我们想去柜上瞧瞧。”
珠宝楼为方便客人,将首饰绘成图册,客人看中那一款,再由侍女去取来,不过老夫人不习惯看图册,喜欢看实物。
侍女笑着侍候老夫人起身,出了贵宾室右转,就来到大厅,此大厅专供贵宾们看首饰的,厅里以矮柜隔成数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摆放着桌椅,方便贵宾们就近观看各式首饰,每个矮柜里都摆放着数套头面,供客人挑选。
大厅里头已有人坐在角落里挑首饰了,丁老夫人她们一一观看柜中首饰,大夫人带着媳妇们伫足在一矮柜前,四房的媳妇们簇拥着婆婆,一柜一柜慢慢观赏着,老夫人直接问了可有银镶珍珠的首饰,侍女见跟在她身边的王进苑和小念念都是身着素服,头上插戴的俱是银饰,心中了然,便领她们到摆放以银饰为主的矮柜去。
丁老夫人细细观看着,侍女见状,便请她就近择一坐席入坐,她把首饰取出给她们瞧,丁老夫人颌首,“你们倒是仔细。”
“坐下来才能看仔细嘛!”侍女甜笑侍候她们坐,然后取出丁老夫人看得最久的一套银嵌珍珠的头面来。
“你瞧瞧。可喜欢?”丁老夫人问王进苑,王进苑看了下,抬头对外祖母道,“我瞧比较适合阿昭呢!”
“是吗?那这套给她。你看你喜欢那一套。”
“您还真买啊!”她还以为只是出来逛逛而已,不想外祖母竟是真要买首饰给她们。
丁老夫人闻言嗔她一眼,“当然是真的,你以为外祖母是哄你出来玩儿的啊?”
王进苑讪笑,没敢说她就是这么想的。
大夫人带着儿媳们走过来。看到老夫人面前的头面,不禁多看一眼,银饰啊!不用说肯定是给王进苑她们三个挑的,虽然不待见小万氏,不过人死了,身为小辈的还是得照礼数来。
丁老夫人挑了两套头面,给小念念的是素银小花簪,毕竟年纪尚小,发髻还梳不起来,梳个双丫髻簪上小花簪。可爱又俏丽。
大夫人看着她,起了打扮闺女的兴致,帮着挑了好几种小花簪,有桃、有梅有兰还有菊,看得长房的几个媳妇眉角直跳,自她们进门,就不曾见婆婆对打扮人如此兴致勃勃的。
她们不禁多看小念念几眼,小姑娘确实生得好,眉眼开朗,没有因生母早逝而性情阴郁。与继母相处极好,瞧她们母女两时不时头碰头凑在一块儿说悄悄话,倒有些像姐妹不似母女了!
丁三少奶奶生母早逝,继母是生母的嫡亲妹妹。但她同继母再亲,也不像王进苑她们这样,不禁让她多瞧了她们几眼。
王进苑倒是不在乎这些表嫂们的眼光,她早习惯了,在任上时,曾有意图排挤她的太太。说她面甜心苦,当着大伙儿的面,对小念念好,私底下肯定不是这个样儿!
与她交好的几位太太,便曾问她,需不需要她们在外头替她说公道话,她没应,她待继女好,还是不好,又不是做给外人看的,好不好,是小念念自个儿的感受,如果外人说几句,就能让小念念心生质疑,那就表示她做得不够好,不能让小念念打心底相信她的心意。
她不在意那些人对外乱放话,小念念却不懂她们为何要这么做,她没问王进苑,怕伤了她的心,但她写信回京,问她亲爱的二婶。
范安阳回信道,“那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想要藉此刷刷自己的存在感,不必理会她们,越把她们当回事,她们就越拿自己当盘菜。”
小念念对二婶的话奉为圭臬,二婶说不必理会,她便乖乖照办,那些太太曾拉拢她,意图从她这里套话好去攻击王进苑,却一个个碰了软钉子铩羽而归。
对表舅母们关注的眼光,小念念回以甜笑,四夫人看她可爱,忍不住把人抱在身边,对媳妇们抱怨,“你们几时才能给我添个像念念这么可爱的孙女啊!”
众媳妇傻笑,她们生的全是儿子,一个孙是金,两个孙子是宝,三个孙子就似草,四个孙、五个孙……呵呵,不是说生儿子不好,而是数量一多,就叫人受不了啊!想想看,五、六个正值三、五岁调皮年龄的小男孩们,每天一睁眼就吵吵闹闹,上房揭瓦爬树掏鸟蛋,昨天还把老夫人养的猫给剪了胡须,害得那只猫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差点没从墙头栽下来。
家里没孩子时,是盼着有个娃儿,可以热闹热闹,但孩子一多,年纪又都相近,那个中甘苦,就只有自家人才晓得啊!
所以四夫人才会对娇娇甜甜的小姑娘爱不释手,就是大夫人也难得展了笑颜。
老夫人一旁看着,暗暗点头,老大媳妇自女儿们相继过世后,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尤其儿子们陆续成亲生子后,她就像是此生责任已了似的,做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除了偶尔因楚静姝有点波澜,可是楚静姝身份特殊,老夫人能教长媳去亲近她吗?
倒是没想到,今儿出门有此意外收获。
丁家这边厢挑了一套又一套,负责招待的侍女和伙计乐得嘴角合不拢。
鲁王府那边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伙计期待的鲁王妃没来,来的几位夫人、少奶奶们买什么都是再三询价,一副阮囊羞涩的小气样,同出手大方的鲁王妃完全不同。
负责招待的伙计趁着她们商量事儿的空档,偷溜出去喝口茶,娘喂!今儿这生意特难做的。他说的口干舌燥都要冒火了,鲁王府这些夫人、奶奶们硬是不给句爽快的话,真是磨死人啦!
正在哀声叹气的他,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事等着他。就见厅里冲出来一个侍女,东张西望了一下,发现站在角落的他,连忙急步冲过来。
“原来你在这啊!快快快,鲁王府那几位。和丁家的夫人吵起来了。”
嘎?
吵起来?怎么回事啊?
伙计顾不得喉咙还似火在烧,扔下喝了一半的茶碗,跟着侍女匆匆回去。
才进门就被高声叫嚷的噪音给吓得皱了眉,这是那来的泼妇骂街啊!
一走近就发现厅里几家贵客分立两方,丁老夫人为首这厢,人数众多,而鲁王府这边就只有鲁王府的诸位女眷。
“这事有先来后到的理,我们都已经挑选好了,钱也付了,你们过来硬说看上了。要抢,这可不是做人的道理啊!”丁老夫人慢条斯理的道。
鲁王府这边一位年约十四、五岁的姑娘闻言冷哼,“你这老太婆说话真是好笑,这套首饰明明是我们先瞧上的,是那个侍女硬从我们那儿拿走,说是有客人要瞧瞧。”
“就是,就是,明明是我们先选中的,是我们好心,让你们拿去瞧一瞧。谁知你们那么不要脸啊!竟然硬抢。”
丁老夫人不说话了,其他几家夫人和姑娘与丁家几位孙媳们低声交谈着,大家都是明眼人,对鲁王府的姑娘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很是佩服。负责的侍女们很无语,丁家看的首饰,都是她们从柜里取出来的,几时从鲁王府女眷面前取来的?她们人都在这儿,她们就能开口胡说,真是够了!
莫不是以为。上回鲁王妃出手大方,她们就该为同出自鲁王府的她们说话吧?
鲁王府二夫人在后头焦急的直跳脚,这几个丫头是怎么回事啊!竟然故意去挑衅人家,要是旁的人家倒也罢了!偏偏挑上丁家,要知道范安阳是丁老夫人的外孙女。
鲁王府的几位小姑娘倒是没想太多,只是单纯看上了丁家人挑的头面,有些人就是这样,别人的永远比自己拥有的好,更何况她们看上的头面,长辈们还没答应买下来咧!想到了祖母为十姑姑一掷十万的阔气,叫她们怎么不气闷呢?
都是家里千娇万宠的天之娇女,出门在外,仗着鲁王府这个名头,也没人胆敢下她们脸面的。
却是没想到在这珠宝楼里踢到了铁板。
年轻的姑娘们不认得丁老夫人,二夫人她们却是认得的,二夫人不禁暗悔,方才就不该纵容女儿们肆意发泄脾气,原本答应她们,给她们买头面的,可没想到来到珠宝楼,一看这价钱,着实下不了手啊!可是又不好失信女儿们,只得极尽挑剔之能事,想说看能不能因此把价钱杀低。
她们捺得住性子,熬得起,但几个小姑娘从没受过这种委屈,一个个就暗憋了火气想找个人出气,没想到有人不长眼,竟敢拒绝把闺女们看上的头面让出来,二夫人心道,就让女儿们出出气吧!
却是不想,对方是她不想惹的人。
因鲁王府是小姑娘开口,丁老夫人自然不好再说话,大夫人她们也不方便出面,就是几个孙媳妇们,也不好张口,看来只有小念念出面,才是最恰当的。
小念念不待长辈们嘱咐,便笑吟吟的对鲁王府的几位姑娘客气的施礼,“几位姐姐们好,姐姐们真是好眼光,与我外曾祖母看上一样的头面,看在姐姐们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我们便把头面让给姐姐们,也是美谈一桩。”
话说到这里,鲁王府的几位姑娘脸色忽青忽白很是精采,看着小念念的眼睛像是能喷出火来,这死丫头说的是什么话啊!跟她外曾祖母一样好眼光?是在嘲笑她们眼光同个老太婆一样吗?
“只是,这几套头面我们是已经付了钱的,姐姐你们若想要,我们不介意原价卖给姐姐们,毕竟非亲非故的,我们可不好送姐姐们如此大礼,不然姐姐们的长辈怕是要怀疑我们有什么企图了!”
想抢?成啊!拿钱出来买!我们拿了钱,再挑更好的就是。
鲁王府二夫人等人脸都青了,买,还是不买?二夫人心道,早知会闹这么一出,刚刚就不要杀价,直接买了走人,也不会闹笑话给人看了。
丁家买下的头面都不是很高档的货,店家看她们买的多,很痛快的打了八折,但她们是要抢人家已经付了钱的头面,照原价买,很合理,谁叫你们要抢呢!只是这么一来,却是让丁家人赚了一笔,若不买,那又闹腾什么呢?
二夫人几位咬着牙付了原价,买下丁老夫人她们挑的首饰,然后悻悻然而去,同在大厅里看首饰的几家夫人,见状不禁笑出声来,丁老夫人则拍拍手,让孙媳妇们再重去挑首饰。
“别替我省着,方才托小念念的福,赚了一笔,今儿得全花出去。”
丁大夫人和四夫人与媳妇们同声应和,大夫人和四夫人另挑了些宝石簪花,分赠给几位夫人。
“这怎么好意思呢!”一位夫人不好意思的推辞道。
“拿着,拿着,见者有份啊!”丁老夫人笑道,话声方落,厅里众人不禁笑出声来,好一个见者有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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