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去吃斋,可也没那么快成行,丁筱湘姐妹三个一早请安后,就往家里后院东小院上学去,范安阳请安后,就被留在丁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和房嬷嬷几个说事,也都没避着她,让正院里侍候的众人颇为另眼相看。
殊不知,老夫人用心良苦,想着小外孙女傻,处理家务等事就不避着她,想让她潜移默化中,习得应对之道,对于老夫人这份心,房嬷嬷等人都觉得心疼,因为傻子就是傻子,怎么可能这样就教得来管家理事的本事?可因为疼惜老主子这份心,房嬷嬷她们都不敢挑破老人家的心,反而是顺着她的心意来做,房嬷嬷和姚嬷嬷为此开始吃全斋,但盼菩萨保佑表小姐情况能好转,不让老人家这份心意落空。
于是这便成了范安阳在丁家日常生活的常态,每天一睁眼,洗漱梳妆后,到外祖母跟前请安陪老人家用饭,直到用过午饭,才回自己的住处小歇,然后天擦黑又到老夫人跟前请安陪用晚饭,晚饭后再回去,不得不说小吃货很有感染力,老夫人看小外孙女吃嘛嘛香,每餐总会不自禁的跟着多吃小半碗饭。
几日下来,房嬷嬷觉得祖孙两个脸盘儿有点圆,想想也是,吃饱了就坐在屋里少走动,脸盘儿能不圆吗?
每天一早用过饭,老夫人打理自己的陪嫁及府里一些家务,表小姐坐在一旁捧著书看,有时抓着大表少爷让人带过来的小玩意儿把玩,这么一坐往往就坐到用午饭,老嬷嬷觉得这样不好,于是半压着祖孙两个吃过早饭,就到院子里消食。
只是这么一来。难免会影响到下人来回报事情的时间,一来二去的,两位儿媳那儿就得到消息了,二夫人倒是觉得这样好,自己也能小小的偷个懒,不用随婆母的时间。早早就要开始料理家务,三夫人那儿就不痛快了!
有种人自己日子过得不快活,她就要广布周知,让大家的日子都不痛快!三夫人就是这种人,她身体不好,仗着这一点。不知压了二夫人多少回,这次丁筱楼伤未大好,就被提前送到祠堂去,她深恨婆母刻薄偏心,范安阳碍眼。二夫人幸灾乐祸没有帮女儿求情,还有丁筱湘为何这次没尽全力拦着筱楼犯浑。
她写给长女的信里,将自己和丁筱楼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全一骨脑的写了上去,丁筱明接了信急得团团转,抓了信便往大姑母家去。
丁筱明便是嫁到了丁文荷的夫家,却不是一个房头的,两家都在一个镇上,丁筱明匆匆来到,门上婆子请她稍待。她手一扬就是一巴掌甩过去。“我要找我姑姑,你拦什么?”
里头午歇刚起的丁文荷听到动静,忍不住叹口气,“快去请昆哥儿媳妇进来。”一个年轻的媳妇子应诺,快步出屋迎向丁筱明,“昆少奶奶来了,我们太太请您进去。”
丁文荷的丈夫在外当官,因公婆体弱,所以她带着几个孩子跟前侍候,因她识文断字待人和睦。除了料理家务外,还兼管着王家闺学,王氏族人待她甚为敬重。
那媳妇子是王家家生子,看丁筱明趾高气昂的越过她进屋去,忍不住比较下,这姑侄两怎么差这么多呢?明明自家太太就是个明理大方的,这昆少奶奶却是动不动发脾气甩脸的。
她悄悄的递了一串铜板给那看门的婆子,“太太知道你委屈了,给你吃酒的。”婆子圆脸上的掌印尚不明显,不过有条血红的刮伤,从眼尾到嘴角,可媳妇子知道晚一点婆子的脸颊就会发红肿胀,看似娇滴滴的昆少奶奶的杀伤力可真不容小觑。
安抚了婆子几句,夸她差事办的好,把婆子哄得顾不得疼的眉开眼笑后才转身回去复命。
另一头丁筱明已急匆匆,小丫头撩起门帘的动作有点略慢,得了她赏的一记白眼,把小丫头吓得簌簌发抖,她家太太怎会有这么样的侄女啊?
“来啦!”
“大姑姑,你快看看,我娘,和妹妹让人欺负了!”
丁文荷面上依然挂着浅淡从容的微笑,心里却道,从来只有你娘和你妹辗压人的份儿,几时真让人欺负了,只怕才是大快人心哪!
不动声色的看了那封书信,丁文荷心里暗哼!这丫头脑子是怎么长的?欺负人?说她娘丁老夫人欺负人?急吼吼的找她来告状是想要她这做女儿的,回去替嫂子侄女找她亲娘兴师问罪?
“我记得你打出了月子,还没回娘家去看看吧?”丁文荷将那纸信折了起来,顺手放入袖中。
丁筱明怔愣道:“没呢!出月子后,就想回去的,可婆婆说孩子小,不好这么奔波。”
“我看着够大了,行了,回头我与你婆婆说一声,你与我一同回东陵一趟。”丁筱楼犯浑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此前她也与母亲提过,只是母亲都没有动作,怎么这回会狠下心收拾丁筱楼?
再有便是她小妹的小女儿,外头传闻范太傅的嫡亲孙女为人冷漠见死不救,话传得极难听,儿子们回来问她,小姨母家的小妹妹不是傻了吗?一个诸事不晓的孝子,怎么会被人传成是个见死不救的?她懂什么见死不救吗?
想她小小年纪就遭了意外,生母不记得她,家里祖父只得把她送到丁家来寄养,丁文荷就觉心疼,可又恐母亲偏疼她,万一把她纵惯另一个丁筱楼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丁文荷就几乎坐不住,看丁筱明还傻愣愣的杵在那儿,不由来气,“你不是担心你娘和妹子?你放心,你婆婆会答应的。”
丁筱明闻言心下一松,“那就麻烦大姑姑了!我婆婆忐偏心的,两个小姑子成天回娘家来,却不许我回娘家探望我娘。”
都是妯娌,丁文荷如何不知丁筱明婆婆的禀性,那也是个同丁三夫人一样。偏心自己儿女的慈母,对她亲生的儿女来说,那是顶顶好的亲娘,可对旁人来说,可就是个强人所难的。
丁筱明的两个大姑子成亲后,常常回娘家小住。一住就是七、八天,空手来回时却是大包小包扛着走,丁筱明背后都骂她们是女儿贼,挖娘家的东墙补婆家的西墙。
丁文荷说过她一两回,只是丁筱明岂是个受教的,丁文荷讲了侄女儿不懂。她便丢开手,侄女儿成亲前有亲娘教,出阁后有婆婆教,她这个姑姑多什么事?不过也难怪丁筱明不满,成亲到现在快三年。金水镇与东陵城相距不远,可是她却从未回过娘家,因为她婆婆不允。
也就难怪丁筱明听姑姑说,要与她一起回东陵,她会怔愣在那儿没反应了。
丁文荷心头微软,叮咛道:“你是当媳妇的,年纪又轻,你婆婆教着你听就是,可不许顶嘴。”
“我知道。”丁筱明想到不久就能看到母亲、兄弟们和妹妹,高兴的连声应着。丁文荷看她那个样子,暗叹口气便催她回去打点行李,带着个小娃娃出门,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想了想,丁文荷索性将自己身边得力的媳妇子派过去帮忙,送走了丁筱明,她回到内室让人研墨,写了封信给丁老夫人,信中只道自己将带孩子们回去探望,待墨迹干了使人送信后。才唤人侍候更衣,“让人去跟行勋太太讲一声,说我要过去。”
小丫鬟应声而去,丁文荷没让人套车,直接自己走过去,丁筱明的婆婆得知她的来意,酸味十足的说了几句,丁文荷压根不理会她,只笑着提醒她:“族里都说行勋太太儿女都教得好,说来我家明姐儿嫁来嫂嫂家也快三年了!这规矩学得再好不过,嫂缮不好总把她藏着掖着,总得让她出来溜溜见见人,让我家三嫂知道她闺女儿如今多成材啊!”
轻易得到婆母的应允,丁筱明欣喜若狂,回去急着打点行李准备回娘家。
丁老夫人这头接了长女的信,高高兴兴的让人去收拾屋子,准备给长女一家住下,“去跟三夫人说一声,三姑奶奶带着孩子要回来小住,让她打起精神来,三姑娘出阁后头次回娘家,可不好失了礼,回头亲家那儿不好交代。”
房嬷嬷笑着道:“知道了,老夫人这是心疼三姑奶奶呢!”
大姑奶奶、二姑奶奶出阁后,虽离得远,但回娘家的次数都比三姑奶奶多,三姑奶奶出门子到今年就要满三年,可从来都是丁家人去看她,她从不曾回娘家过,亏得她嫁的王家住的金水镇离东陵城这么近。
范安阳捧着杜云寻给的画册,有点心不在焉的听着姚嬷嬷和白芍她们闲聊。因为丁文荷和丁筱明要回来,因此今儿的话题全绕着她们两,范安阳听了一上午,歇午时还恍惚觉得房嬷嬷等人的声音萦绕不去。
看她睡得不安稳,贺璋家的索性将人喊起来,省得越睡越累。
“贺嫂子你跟我说说,我这大姨母和三表姐的事吧!”
“您在老夫人那儿听得还不够啊?”
“嗐!房嬷嬷她们说半天,我也没听明白,怎么大姨母和三表姐都嫁了王家人?”
贺璋家的道:“王家以前是名门世家,不过后来没落了,大姨太太出阁时,王家家道还算鼎盛,只是这些年下来,老一辈的凋零,小一辈的还没冒出头,如今王家门里,前途最好的当数大姨太太的夫君,听闻他在任上颇有手段,政绩比咱家大老爷还强上那么一点。”
“那三姐姐?”
“大姨太太带着儿女侍奉公婆之外,还掌着王家闺学,王家六房老太太觉得好,就聘了三姑娘为孙媳,只是老太太喜欢,不代表三姑娘的婆婆会喜欢。”
了解,了解!范安阳点头表示理解。“三姐姐的婆婆跟大姨母处不来?”
“说处不来还是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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