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民间资本?”
虽然多尔丹刚才一直表现的像个死缠烂打的普通糟老头,但既然能在利益关系纷乱如麻的欧洲航天局里混到一把手,就必定不会真的是个糊涂蛋。
几乎是在坎德尔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整个人的气势就瞬间变得敏锐起来,一双如同狐狸般的眼睛微微眯起,在前者身上扫过了几个来回。
不过,只是短短几秒钟过后,多尔丹就又一次恢复了刚才的和蔼形象。
仿佛刚才那一刹那的变化从未存在过一般。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好像2000年的时候,美国那边就成立了一个类似性质的公司,应该叫蓝色起源?”
他并没有直接回应坎德尔的建议,而是说起了一个貌似有关系,但又不是特别密切的话题。
后者闻言一愣,似乎也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起美国那边的事情,但很快就点点头:
“没错,一个叫杰夫·贝索斯的互联网企业老板创立的。”
2003年这会,世界还没有完全从上一轮互联网泡沫中恢复过来,贝索斯也还不是后来那个举世闻名的世界首富。
对于行外人来说,没听过或者觉得陌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我听说,那家企业现在还只是做一些亚轨道飞行器的研究?”
显然,多尔丹对此并非毫不知情。
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对方节奏的坎德尔也是反应飞快:
“这不重要反正你也不指望这家公司真的研究出来什么,只是需要一个干净并且安全的媒介,以便于两头下注而已。”
他耸了耸肩:
“当然,ESA作为航天主管机构,肯定要有相应的监督权但只要这个市场能够开放,那无论具体做些什么,都是纯商业行为,既然是商业行为,那就有一百种办法可以绕开监督”
多尔丹很快捕捉到了对方的重点。
并不是前面说的民间资本。
而是商业行为。
“你希望航天产业商业化?”
他一改刚才不停兜圈子的说话方式,直接命中本质。
这样迅速的转变反而让坎德尔有些措手不及。
“不是我希望而是你需要。”
他仍然希望用不疼不痒的方式应付过去:
“只要是ESA深度参与的项目,NASA获得消息的速度肯定比你这个局长更快与其这样,还不如让ESA只当个甲方,好歹可以让NASA和你一块糊涂。”
然而,多尔丹却没那么容易糊弄:
“伯纳德”
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
“我知道你在离开ESA之后,除了挂名顾问和荣誉教授以外,主业一直都是独立分析师”
最开始,多尔丹把坎德尔请过来,确实只是抱着问计的想法。
但从后者说起商业航天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对方其实同样有求于自己。
被直接点破的坎德尔笑容僵在了脸上。
但也只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好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再死撑着不承认,那就要影响友谊了:
“我确实有很多客户,希望NASA或者ESA能够启动航天产业商业化进程,比如启动一项商业轨道运输服务你知道,互联网泡沫之后,很多热钱都没有很好的去处,如果一直空转的话,时间长了风险很高”
“但这对于你,以及整个ESA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ELDO派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摆脱NASA的控制,获得他们想要的多方合作,而商业化之后,相当一部分订单必定会交给美国企业,ESRO派系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他们都满意,你这个局长自然也能坐的更加安稳”
“而你这个中间人,也可以从里面拿到巨额抽成。”
多尔丹直接开口,打断了对方的画饼。
“确实。”
对此,坎德尔也没有否认:
“所以,这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坏事。”
其实所谓商业航天,说穿了也很简单。
就是外包。
乍一听,感觉不像是个好词。
但是,对于像是NASA或者ESA这样因为种种原因已经变得臃肿且低效的机构来说,外包,反而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因此,多尔丹也没有马上拒绝,只是单独思索了一会:
“商业化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这个回应,看似偏向负面。
但其实却留足了余地。
“所以也不是要一步到位。”
坎德尔笑道:
“首先,可以从一些简单的项目开始,顺便还能试试华夏人的深浅”
多尔丹仍然没有点头。
但他的眼神中,却已经出现了些许松动
商业航天,自然不是几个人几句话就能推动的事情。
常浩南自然也无从得知,自己看似不相关的几个动作,甚至会影响到航天产业的格局。
在接下来的近一个月时间里,他几乎都泡在火炬集团,对几种典型的多目标优化算法进行测试。
以常浩南目前的理论功底,加上来自系统的小小助力,这项任务倒是没有难度上的问题。
就是工作量确实比较惊人。
近三十年来学界提出的多目标进化算法,即便只考虑有应用价值的,也不少于两手之数。
再结合常浩南提出的三种改进思路
就算能通过理论直接排除一部分,剩下的也绝不是个小数目。
好在对于整个自适应加工技术来说,这套算法是一个相对孤立的部分,只是用于对不同类型工件的装夹方式进行确定,并不会影响到机床硬件和工控程序的开发。
直到12月初的一个晚上。
常浩南结束短暂的休息,按照惯例走进机房。
但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却并非一众研究员不停穿梭忙碌的景象。
而是包括魏永明在内,十几号人围坐在一台电脑前窃窃私语。
一时间,甚至都没人注意到从外面进来的常浩南。
最后,还是他自己凑过去问了一句:
“有什么进展么?”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把其中好几个吓得一激灵。
魏永明也赶紧起身:
“常总,比对结果出来了。”
虽然看到这副架势的时候,常浩南就猜到肯定是有了突破。
但是直接突到终点,还是比较出乎预料的:
“全出来了?”
“没错。”
魏永明直接把旁边刚刚打印出来的一份报告塞进常浩南的手里:
“14号样本,一种用全局最好位置和粒子个体最好位置的高斯采样取代粒子速度更新公式的粒子群算法,还有22号样本,是一种经过降维优化的遗传算法,这两组测试的结果明显好于其它组别,实际上也好于我们最开始的估计,只是它们二者之间孰优孰劣还没有定论”
经过优化的粒子群算法,本身就是常浩南事先比较看好的对象。
当然结果也没有让他失望。
至于另外一个
“不用定论了。”
常浩南飞速看了看最后的结果:
“拿到生产端,实际测试一下看看!”
实际上,他倒也不是非得比出个高低——
在只剩下两种选择,而且性能还在伯仲之间的情况下,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我全都要”。
让客户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决定使用哪种算法即可。
而之所以提出要做生产测试,只是恰好赶上了而已
“老杨那边的硬件适配也完成了?”
魏永明手上整理资料的动作一滞。
别看他和常浩南要负责工控系统,以及装夹定位算法两个部分,但软件层面的东西,只要理论基础扎实,加上思路理顺,反而能够比较稳定地肝出结果。
反倒是硬件方面。
机床不是家用电脑,远没有后者那么好的兼容性。
在工控系统更新之后,往往需要花很大功夫进行适配。
尤其是整套动作系统大部分来自意大利,所以中间还要和他们进行对接。
而意大利人的效率
只能说懂的都懂。
“也是巧了,昨天才通过的验收”
常浩南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出于软件适配硬件的原则,生产测试,自然得安排在火炬-C.B.法拉利公司的车间里进行。
正如之前杨卫华所说,自适应加工原型机是在一台MS45T三轴CNC加工中心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
因此从外形上看,似乎和旁边的同款产品没有任何区别。
但在机床启动之后,需要导入的生产数据却比老型号复杂了很多。
三轴加工中心,生产不了过于复杂的曲面。
比如铣叶轮的流道时,铣刀要伸到流道内,如果主轴上没有摆头、或者工作台上没有转台的话,就无法完成加工。
因此,常浩南只是提供了一个典型的铝合金飞机结构件作为测试对象。
装夹定位算法本身的复杂程度很高,不可能通过机床本身完成计算。
但MS45T允许外接设备,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这一点不足。
“测试开始!”
随着常浩南一声令下,一众技术人员便分别开始了准备工作。
很快,算法控制参数和工件加工方案便被输入到电脑当中。
“轴向切深设置为6mm,采用非均匀加工顺序,共产生168个中间状态质心,其中159个(94.64%)质心被优化后的固定装夹区域包络,经过18轮迭代之后,目标函数收敛至0.7789”
“三个定位点坐标分别为A (394.73,-219.87)、B (367.00, 0)、C (292.07,-218.40)”
“”
魏永明这边刚刚汇报完计算结果,杨卫华就已经完成了对待加工薄板胚料的三点固定。
接下来,就是把加工程序导入到工控系统当中。
由于代码已经提前完成编写,因此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10分钟。
在安全员最后确定设备情况无误之后,保护罩被合上。
紧接着,众人耳边就响起了切削液冲击铣刀,以及铣刀切割原料的声音。
保护罩外壳有一个透明窗口,可供操作人员看清里面的工作情况。
但这种精度的加工,光凭肉眼其实是看不出个一二三的。
好在MS45T在经过升级后,可以直接显示切削力的测量值。
因此,只需要看一眼屏幕,就可以大体了解机床目前的运行状态。
实际上,大体加工流程和传统方式并没有太大区别。
只是因为要变切削边计算补偿量,因此走刀的速度明显变慢,以及每两轮动作之间的间隔也延长了不少。
但却省去了人工释放应力的过程。
也减少了多次重复装夹所造成的误差。
甚至于,还会对部分没能达到要求的区域进行二次补偿
总之,就是突出一个省心。
杨卫华看着眼前屏幕上不断跳出的走刀步骤,突然感觉到了几分恍惚:
“常总,如果以后所有产品都能这么加工,那岂不是只需要输入几个参数就行甚至都不需要人员亲自到场操作?”
常浩南轻轻摸了摸下巴:
“短时间内还做不到这个程度,而且这还只是切削这样一个相对简单的过程而已。”
“不过,这倒确实可以算作是智能化生产的第一个步骤”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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