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当时被救走时那一双眼中到底迸射出这样狠绝的戾色,没人知道,不过依照他们对于应天的了解,加上此时那男人突然展露而出的惊恐。
足以证明当时的那一眼,恐怕不只是狠戾那么简单。
对于当年救下那个狼娃子的女人,这人早已记不清了,不过那个人究竟是谁,坐在边上的他们倒是清的。听着隔壁桌的聊叙,桌上的三个丫头下意思朝着临看去,虽然散个丫头都没有开口,不过从她们那半眯投射过来的眼,还是看得出她们眼下此时所隐的嫌弃。
没事救人于水深火热当中固然是好事,不过这救人有的时候也的看场合,顺道看看那个人到底能不能救。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多管闲事,事后可是会牵扯出很多麻烦的。
多管闲事,就是因为临三十年前闲的没事干的多管闲事,才会带出如今这一连串的麻烦。完全没打算考虑一下其他因素,在听了隔壁桌那男人的话后,这三个丫头的视线直接移落到临的身上,并且那一双眼中明显就在抱怨。
看看您做的好事,当初要不是您闲得没事干,现在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麻烦,他们现在所面临的麻烦的确是临当年难得善心下牵扯而出的,虽然对于当初救下应天,并且将他带在身边手把手传授,临心里头也是后悔。不过后悔归后悔,她可没打算在几个小辈跟前承认自己后悔,当即坐在那儿,上勾着唇角,露着叫人看不出根由的笑。
这种时候,临竟然还笑得出来,当即有人不乐意了,抬起手推了推微着下滑的镜框,就在曦妃打算开口分析一下如今的麻烦到底是谁的罪错时,临突然起了身,随后朝着边上那一桌走去。
这突然的起身,不但打住曦妃即将出口的话,甚至连着安德鲁的注意力,也落到临身上。起了身,随后足尖落了地,就在临的足尖点碰到地面的时候,她竟然朝着刚刚那一桌走去。
明明不存在于这个茶楼,至少对于除了他们这一桌的其他人,临是不存在于这个空间的生物。可在她触了地突然出现的那一刻,竟然没人因为她的出现感到诧奇,反而好像她本就存在于这家茶楼里。
没人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觉着怪疑,甚至于都没人抬起头瞧上一眼。
突然现了身,走到刚刚聊谈的那一桌,就在那几个人因为提及过往的忌讳默而不语时,正好走过去的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不小心,竟然不小心撞碰到其中一人。不慎撞到人,当然得马上开口道歉,当即也是急着转过身随后冲着几人。
临急着道歉说道:“那个抱歉,抱歉。”
本来因为提及三十年的那一件事,气氛不知为何突然便得有些沉凝,不过因着临突然的打岔,这沉凝的地方倒也散了一半。摆着手示意不打紧,不过在看到临这一身外乡人过来旅游的装扮后,刚刚被临撞到的那人开口问道。
“小姑娘,看你这样,外头来这里旅游的?”
相由心生,对于他们而言,此刻的临仍是平时的打扮,一身黑色的斗篷从头罩到尾,裹包严实根本瞧不见她的模样。不过在此时她所面对的那一桌人,临却是一副寻常游客该有的打扮,不起眼的模样,不起眼的装束,要不是因为不小心撞到他们并且道歉的语气非常诚恳怀歉,这样的女孩实在很难引起别人注意。
因了临的致歉,散了他们之前诡凝的尴尬,也叫他们顺势岔了话题。一身游客装扮,显然是外头来镇上旅游的人,只是瞧着面前这女孩的样子,显然好像在找谁。还以为临不小心跟朋友走散了,这城镇里的镇民大多也是朴素,当瞧见临好像在找着什么人,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小姑娘,是不是跟朋友一起来玩,走散了?”
“不是呢!”
“不是?那小姑娘是自己一个人来旅游的?自己来玩,可小姑娘刚刚那样,看着怎么好像在找人啊。”
“那个,几个伯伯的眼力真好,我的确是来找人的。”
“找人的?这么说来小姑娘是来我们镇上找人了?”
“是啊!”因了话,笑着点了头,笑意落后临说道:“我姥爷十几年前来过这,当时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所以跟你们镇上一位爷爷借了一些东西。虽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当时那位爷爷也说不用还了,不过我姥爷总说跟别人借的东西,不管怎么样总该要还的,这一句话一连就念了十来年了。以前因为一些事,总是脱不开身,现在我姥爷年纪大了,自己也不能来了,所以就我换来这儿,也算替我姥爷还了东西,完成他的心愿。”
“原来是来替姥爷还东西完成心愿啊,这年头像你们这么讲信用的,已经很少了。”
“这跟信用也扯不上多少关系,只不过借了人家的东西,如果不还的话,这心里头免不得总觉着怪怪的,所以就来了。因为这个城镇我也没来过,所以虽然找人,但是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起。手上只有我姥爷给我的一个十几年前的地址,刚刚在外头我还问了一个先生,不过那个先生好像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因为不知道,所以也没办法指路,那位先生就让我来茶楼里看看,说在这茶楼里,搞不好能找到我想找的,就算找不到,也能多些人问问。”
城镇里的人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呆在茶楼里,所以刚才那个指路的人也没说错,想要找人上茶楼。
事半功倍。
因为难得看到这么讲诚信的人,加上刚刚提及过往忌讳的事,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舒服,所以瞧见有人上来问了,他们也就热情的应着,顺带借由这一件事甩了刚刚那事带起的浑身不舒服。为了缓了刚刚那事,所以瞧见临来镇里找人,这几位也是热情的,当即应着说道。
“来茶楼找人?刚给你指路的那小子还真没说错,我们这镇啊,平时要是想找一个人根本不用满大街跑,只要上这茶楼里坐一会儿,没一会儿的功夫保准人就来了。就算今天那人没来,想找谁,你跟我们几个老头讲。我们几个老头年纪大,没什么本事,不过这镇上大大小小该认识的我们都认识,把你姥爷给你的地址让我们瞅瞅,我们帮你看看那家住哪?”
对方既然如此好心,临这儿当然也不会驳了人家的好意,当即动了动指尖,本来无物的手上竟然多了一张纸条。将那一张纸条递了上去,临说道:“我姥爷要找的这家人就住这,还请几位伯伯告诉我这位爷爷具体住在哪?”
接过临递上来的纸条,这几人的脸上原本还带着笑,谁知在看清了纸条上写的具体后,凑上来的几个人脸色直接变了。突然凝住的神色,面上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在看过纸条上的地址并且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坐在身边的老友,那位接过地址的人这才抬头看着临,问道。
“小姑娘,你确定你家姥爷要找这地址上的人?”
“是啊,这纸条是姥爷写的,因为这件事记了很久,所以姥爷说就是这个地址,没错。怎么了?难道我家姥爷要找的人,不住这了?”
“这个……”
临这话,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回答,因了临的话,顿了半响,待纠踌了片刻后,其中一人开口说道:“这个,也不算,对了小姑娘,当初你要找的这人,借你了姥爷什么?”
“这具体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只知道姥爷是让我来给这位爷爷送点钱的,感谢他当年的相帮?”
“送钱吗?看来你姥爷是个懂得感恩的好人,只不过他的这个恩,恐怕没办法报了。”
“为什么?”
本来站在那儿面上还带了期待之色,谁晓得等了半晌换来的却是这样一句奇怪的话。当即临也是觉着疑了,不只是面色上带了疑,就连语气也是露了疑惑,问道。
“不能还?这?为什么呢?”
“因为……”话到这儿又顿了一下,在琢磨了用词后,那人才说道:“因为你姥爷想报恩的那个人,上个月,死了。”
“死了?”
“是啊!上个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刚刚还在谈及那三人的事,这心里头才刚觉着晦气,谁晓得这会子倒是来了一个人,什么不问偏生问其中一人家住在什么地方。虽然临这突然的询问的确叫这几个人觉得心里头更加不自在,不过人家好不容易找来,为的还是报恩,如果因为心里头觉着奇怪就不说,让这女娃子一人在镇上漫无目的的找着,他们这心里头也觉过意不去。
所以这心里头虽然不大想在谈及那三个人的事,不过瞧着临那一脸惊诧,其中一人还是忍不住说道。
“你姥爷要找的这个人,上个月突然就走了。”
“突然走了,这,怎么会?可我记得我姥爷说过,这个人现在年纪应该也不算大,顶多也就六十。才刚刚六十,怎么人说走了?就走了?”
“小姑娘,有时候命这种东西是说不准的,阎王要你三更死,可没人能熬到五更啊。你一个外乡来的孩子,替姥爷来感谢当初帮忙的人,我们几个也没必要骗你是不是,你要找的这个人,上个月真走了。”
“走了,怎么突然就走了的?”
“这个,不止你想知道,我们自个镇上的人也觉得奇怪呢,这老王平时身体骨挺强健的。就他那骨架子,别说七十八十,就算上百也不是不可能。可就在上个月,不知怎么的,整个人突然病倒了,没两天的功夫,人就没了。”
“才两天,竟然这么快!医生有查出什么原因吗?”
“原因,谁知道什么原因,搞不好就是报应。”
大概是因为说出的这话听着有些渗人,所以在听到老友说了报应这样的话,其中一人直接冲他使了眼色,示意他别吓到小姑娘。报应,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相信所谓的报应,而赶巧的,临也很信。所以在听了刚刚那人皱眉说出的话,临忍不住顺势问道。
“报应?这个,请问报应是什么意思?我记得我姥爷说过的,这位王爷爷是个非常好的人。”
“好人吗?”
也不知临这话说了什么,竟然叫那个年纪最大的人“呵”了一声,一声“呵”笑,随后摇了头,那人说道:“好人啊,这人就没从生下来就是好的,就算老了之后看着是个好人,不过谁知道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糊涂事呢。这老王啊,我是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好心帮你姥爷,不过可能先得觉得造孽吧,想要做一点好事来积积阴德。我说小姑娘啊。你姥爷要你找的人你是找不到了,所以也没问了,回去吧。”
“这个?回去吗?”这人让临就这样回去,不过临好像没打算应了这人的意。在蹙着眉思了半晌后,临开口说道:“虽然人已经走了,我姥爷交代我的事办不了,可我人既然都已经来了,总该给人家上一炷香吧,不知道几位伯伯能不能告诉我,这王爷爷家怎么走。”
“你要去给老王上香?”显然临的话叫这几人觉了诧,惊诧之后看着临,一人竟然直接摇了头。摇了头摆着手,那人说道:“小姑娘,你可别怪我们几个说话难听,心意到了,就够了。至于这个香啊,我看你还是别去上了。”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这老王家啊,邪门。”
“邪门?”
“是啊?邪门?”这话落下,再度瞥看了四周,确定没人留意后,那人才继续说道:“这老王家啊,邪门,不只是他们家邪门,我们这镇上,还有两家非常的邪门。也许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信这些邪乎的事,不过这邪乎的事,有的时候就是这么邪门。我们这个镇子也算人杰地灵,至少打我们出生到现在,这个镇子就没出过什么大事。天灾啊,人祸啊,一件都没有,平和安详日子过得挺顺的。不过这日子顺的,也就只有镇上其他的人,这老王家跟其他的那两家,那日子,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了。虽然这三家啊,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不过不错的也只有日子,这命和运气啊,实在糟透了。这三个人都挺有本事的,不管做什么,事也能成。只是也不晓得他们到底触了哪门的霉神,不管做什么事,都成什么事。可是每当这一件事快要大成后,总会发生一些倒霉的事情将所有的一切全给毁了。这三十来年啊,他们三家倒霉的事,那是一件接着一件,白手起家,成功,再全给毁了。那日子是怎么过怎么邪门。”
话到这儿忍不住摇头叹气,叹后这人继续说道:“这日子过得邪乎,说真的也不算什么,不过最邪乎的是他们这三家竟然都没生养。别说是儿子了,就算女儿也没生一个。你说要是不能生,那就算了,偏偏就生一个,死一个。这不,年轻的时候撞邪撞到一起,现在老了,又一起邪乎了,就这一来月,三个人莫名其妙,说没就没了。”
他们这个城镇也算人杰地灵,甚少出什么怪事,一旦有奇怪的事,必然发生在那三人家中。总是发生在那三人的家中,自然也就叫人觉着邪乎。
也是看着临是个外乡人,而且还是一个有感恩心的外乡人,所以这几人才忍不住跟她说这么多。这几人说的那些,临都听了进去,并且记在心上。入了耳,上了心,也是听后,临应点着头说道。
“其他人平平和和,就只有那三个人,一辈子都在走霉运吗?邪乎,果然很邪乎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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