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所愿,不敢违。”李易自然是欣然而从,不然又能怎样?他早就考虑过了,躲不过去就直接面对,反正他先声夺人,又是坦坦荡荡,区区徐敏子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过客。
看李易说的肯定,并没有半点心虚,长须紫袍人点了点头,沉重地道:“待问明军情立即启程。”
李易受到长须紫袍人邀请来到客栈,也是,既然已经交付印信,新知州要住进州衙,他本来要当天就走,却还要等到溃兵前来问明情况,婉拒知州的好意,让家眷住进了客栈。
当然,那是光州最好的客栈,也是州衙出钱定了一天。
“在下自会找个住处,不劳侍制操心。”李易从攀谈中得知,这位南侍制是文宝阁侍制姓南名霁云,一任知州要回朝述职,自然不想太接近。
“就在这里住下就是,你我也好坐而论道。”南霁云捻须轻笑,目光却有几分审视。
“岂敢与侍制坐而论道。”李易岂能不明白,对方还是防备他的,也是,正是收复三京的战事,北方南下的人都需要盘查,要不是神霄道人身份,光州知州绝不会太客气。
“道无长幼,达者为先。”正如李易的猜测,南霁云对他非常好奇,同时隐隐感到他似乎有所隐瞒,索性留下观察。
李易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和南霁云天南海北的说话,要论见识南霁云可以说是阅历丰富,道学功底尤为扎实,兼顾道门佛老,让初出山门的李易叹为观止。
哦,理学是后世的称呼,正式名字应该是道学,继承先秦曾子思孟一脉,以为德仁发端于内,基于孝悌以生道德。
但是,李易毕竟是具备信息大爆炸时代知识,好歹也是混了半辈子,针对理学的弱点旁敲侧击,引的南霁云每每眼前一亮,又会沉吟良久,感叹这道士年纪不大,却是学识渊博,身在道门实在有些可惜了。
不过,李易并没有感觉,他对学问并不感兴趣,却明白道学的产生发展颇有对抗佛老的味道,是对道教不顶用的讽刺,实在没有办法,谁让道家发展的各道统不接地气,被继承庄周的禅宗打的抬不起头。
“侍制,先贤发展道学初衷甚好,路子却越走越远,连朱子也做不到,何况其它人,最终和先贤背道而驰,终究汇合道佛合流。”李易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过的,不仅学习道门知识,连儒佛也有涉猎。
道学实际上是儒学的自我突破,某些要复兴儒家的士大夫,把儒家学术和从玄学发展来的自然科学结合,把各种道门的自然学术引入,以自然来论人伦,经过二程到了朱熹的大成,的确重建儒家学术基础。
其实,应该说是全新的学术,用道家自然科学和儒家人伦道德,相结合成的新学派。是以格物为修身起点,诚为本初的道德,诚恳地面对客观的世界,核心就是理,万物皆有天理,人欲却遮蔽天理,得出从天理、灭人欲。
南霁云闻言默然,作为高层士大夫,朱熹某些隐秘事还是知道的,争风吃醋仗责官妓,贪图钱财欺凌寡妇,未免有几分弱了大家风范。
“侍制,贫道就在山林,却不知南派形势。”李易有心打听南方道门形势,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哦,南派道统繁多,以茅山、灵宝、金丹三大流为主,神宵道统传播颇广,金丹南宗也修五雷正法。。。。。”南霁云对道各派并不陌生,也就一一介绍起来。
李易凝神听讲,不时地问上一两句,对道门南派有了大致的了解,茅山式微,天师昌盛,神宵还算流行。
不过,他没有打算久留道门,只是了解详细备用,免不了接触这些人物,多知道些没有坏处。
“道门南派鼎盛,的确非北方可比。”
“全真道依附蒙人,却算是显门。”南霁云淡淡地道。
话,充满了诸多的不满,甚至有寥寥的轻蔑,李易是能理解的,作为大宋朝廷的士大夫,对北方蛮族有着发自骨子里的蔑视,绝对是看待猪羊的目光。
作为道门北方大道统,全真道的做法固然合理,却依然被士大夫看不上眼。
“毕竟是长春真人西游,有了止杀令,挽救千万生民。”李易作为道门中人,自然知道大名鼎鼎的丘处机,他还是挺佩服这位老神仙的。
“倒是一位有道真修。”南霁云不可置否地道。
“侍制,学术固然重要,却没有虏人即将南侵重要。”李易见南霁云脸色不予,显然不把丘处机放在心上,果断地把话题转到一旁,以免冷了场子。
南霁云点了点头,正色道:“虏人凶残,恐怕必然会报复,当时朝廷诸公多不赞成,事情果然败坏到极点。”
“贫道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讲。”
“说来听听。”
“收复三京,为何要用两淮大军?京襄、四川哪个不就近?”李易揣着明白装糊涂。
“哎,此事是史制阃。。。。。”南霁云忽然打住话题,又道:“道长为何不随溃兵有始有终,却先行一步抵达光州?”
“人心不足,一言难尽,他们来大人就知道了。”李易知道得到南霁云的肯定,知道这些武人就算逃回来,也会被作为牺牲品,就别说跟他扯皮了,他的胜算有五五之分。
南霁云何等人物,自然是品味三分,就像他不能说朝廷内幕,也不再多问了。
徐敏子是相当的狼狈,吃着桑叶艰难跋涉,总算抵达光州边地,幸运地遇到知州派出的边军,真是欣喜若狂,就在中渡市过了一夜,立即奔赴定城县,在州衙看到了李易,那是分外的眼红,恨不得立即吃了这厮。
不过,当他看到李易竟然有座位,依旧不免吃了一惊。
知州和南霁云何等老道,自然看出了端倪,却见徐敏子盯着李易,脸色变了几遍,沉声道:“道长好脚程,竟然早来了一步,我还当你南下了。”
“呵呵,太尉姗姗来迟,我倒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李易打着哈哈,神色颇为轻松。
“哦,看来二位还是共患难,要不是妙虚道长先来一步,我们还不知你等到来,太尉很幸运。”南霁云笑眯眯地道。
言语颇多善意,李易温和地笑了笑,这话他不能接,需要静观其变,做好应变的准备,就看徐敏子的车马炮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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