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我的左臂骨折了……慢点弄……”林峰痛得头上汗珠直冒,左臂剧烈的疼痛阵阵袭来,如刮骨的利刃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林峰的意志。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疼痛得昏死过去。
林峰醒来后发觉虽然手臂还是痛,但是已经比刚才那种彻骨的撕扯般的剧痛要温柔得多得多,左臂上了夹板,包扎的也很专业。
林峰:“这是你包的?”
“是啊,感觉怎么样。”乌兰托雅笑着说道。
林峰:“乌兰托雅会接骨,还有谁骨头断了,可以找她接。”
众人噤若寒蝉,纷纷拒绝,唯恐避之不及。
蒙古大夫以医术不高却胆大妄为、动作粗鲁闻名于世。蒙医是蒙古族的一种独特医疗系统,传统的蒙医多用物理疗法,很少用药且擅长接骨正骨。对于普通头疼脑热,蒙古人很少求医,多依靠自身抵抗力,因此蒙医在这方面不接诊则已,接诊就是重病危急,养成了蒙医为了立竿见影敢于用猛药的习惯,按照草原下药的水准给外人医治,容易出事故。蒙古大夫因此成名。
蒙医最擅长的专科就是接骨正骨,还有就是跌打损伤。因为没有麻醉药,蒙古大夫开的正骨院里经常是鬼哭狼嚎,有些断了的骨头没有接好,必须打断重接。蒙古大夫会强令患者打断自己的断骨处,其专科特点不免让病家畏惧三分。
蒙古大夫治疗跌打损伤厉害是有原因的,羊经常容易摔伤骨折,长期给羊接骨治伤经验总结出来的。蒙古大夫其实就是兽医,在战争背景下****兼治,除了精通刀伤骨科,其余诸般样样稀松。于是蒙古大夫也变成了庸医的代名词,令人生畏。
乌兰托雅最拿手的医术也受到众人的质疑,不禁神伤。林峰见她撅起嘴,两颊娇艳欲滴,一双清亮的眼睛含着委屈的泪水,不忍心,便去劝说陈自明让乌兰托雅治一治。
陈自明:“大哥,就快排到我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林峰:“乌兰托雅的手艺不错,你试试就知道了,就疼一下,过后一点不疼。”
陈自明:“我怕撑不住,丢了大哥的脸啊。“
林峰:“没事,给哥面子,来吧。让乌兰托雅给你看看。“
“啊!啊!……“林峰给乌兰托雅拉了几个丁,让她能发挥自己的专长。整日无所事事,还遭受歧视,她便在这呆不下去。平心而论,乌兰托雅是一名优秀的骨科大夫,就是手段有些粗暴。
林峰所部伤亡惨重,被撤下城头休整,吕开阵亡,伤的伤,残的残,能战之士不过数十人,从大龙口带出的精锐早就打光了。王坚将其残部编入炮兵营。
钓鱼城分内、外城,外城筑在悬崖峭壁之上,城墙系条石垒成。建城门八座,分别是始关门、护国门、小东门、东华门、青华门、出奇门、奇胜门和镇西门。
目前小东门、出奇门、青华门、南面的一字城已被蒙军占据。整个钓鱼山顶,蒙军占去三分有二,呈东西对峙之势。所幸蒙军的炮兵无用武之地,整个钓鱼山顶都在宋军炮火覆盖下,蒙军的回回炮从山脚下拉上了一门,便摧毁一门,始终行不成战斗力。蒙兵也蔽身于城墙里,宋军炮火也奈何不得,若用重炮毁伤城墙,便是夺回也难守。
宋军要夺回失去的城门,把蒙军从外城挤出去,蒙军则要巩固已经占领的阵地,攻打内城。双方犬齿,反复争夺。每到夜间,王坚组织敢死营夺回城门,白天又被蒙军夺了去。城门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只要夺回城门,外城内的蒙兵便于外界切断了联系,不难肃清。
外城的每座城门,每一个角落,都发生着战斗。血煞城中,鲜血汇成了涓涓细流,血流成河!鲜血将钓鱼城都染成了暗红色。
林峰指挥十门单梢炮,这是一种小炮,可以射远,是以黄泥为团,每个干重五斤,轻重一般,打物有准,圆则可以放远。泥团到地便碎,即不为敌人所用,也不毁伤城墙。虽是泥丸,若中人头胸面,无不死者,中人手足,无不折骨。黄泥弹丸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甚是好用。林峰将炮手分做两班,日夜不停的发射,散目标用黄泥弹,集群目标使用震天雷,攻城器械使用燃烧弹。
由于钓鱼城中半数炮兵死于黑死病,大量七梢炮、五梢炮等重炮无人操作而闲置,后补充进的炮兵都是操作小炮,使用常规弹丸,即使日夜发射,火力密度堪堪压住蒙军攻势,进取不足。敢死营夜夜出袭,收效甚微,进展缓慢。
蒙军日日发动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伴着号角声,厮杀声络绎不绝,战事惨烈。兵士们尤见主将身先士卒,个个奋勇。日日鏖战,钓鱼城墙头上斩千夫长不下十名,斩百夫长更是不计其数。蒙军牢牢盘据钓鱼城中的制高点插旗山,始终占有全局主动,一次次击退宋军夜袭,趁黑夜将重炮拆散后运送上山,匿而不发,只待数量足够后,雷霆贯顶,居高临下一举轰溃钓鱼上最后的核心城堡。钓鱼城已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岌岌可危。
王坚已察觉蒙军阴谋,为了抢回插旗山,摧毁蒙军炮阵,夜夜开城出击,亲率敢死队亡命冲锋,插旗山上下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无数尸体横七竖八躺在鲜血和成的红色泥泞里,无法分清谁是蒙军谁是宋军,那些残肢断壁已经数不胜数,或被炮弹炸飞,或被刀枪斩下,每一个角落都可见零七八碎的胳膊大腿。
蒙军的攻城军队,因没有炮火支援,却也是毫不得力,屡屡攻上城头,顷刻又被墙上守军赶下去,作战行动开展得极为艰难。连续十数日的激烈战斗,突击与反突击,冲锋与反冲锋,两军将士的体力消耗已到极限。敢死营伤亡惨重,换了一茬又一茬,王坚也组织不起有效的夜袭反扑。蒙军的数十门重炮已经拉上插旗山,安置于山背面的炮兵阵地上。钓鱼城已经如同熟透了个的果子摆在蒙军面前。
林峰:“钓鱼城危在旦夕,当今之计,唯有启用黑死炮方可扭转危局,请大人决断。”
“请大人速决!”众将齐声道。
王坚:“林指挥使,这黑死炮发出去,真的不会再感染城中军民。”
林峰:“大人放心,前锋营,敢死营已全部换成了免疫之士,断无再染疫之理。城中军民已普查完毕,全部注射防疫血清。”
王坚:“黑死炮发,只怕是城外生灵涂炭,千秋功过,谁能承担。”
林峰:“大人多虑,蒙军水土不服,自发瘟疫,大人何过之有。”
张钰:“蒙军多行不义,必遭天谴,与我等何干。”
王坚:“那个乌兰托雅……”
林峰:“大人只要拨些骨科病患给她救治就行了,蒙营中汉军的生死她不会关心,更不会插手。大人尽管放心。”
王坚:“既然如此,林指挥使就放手干吧。”
林峰:“属下遵命。”
鼠疫病毒生命力极其强悍,一个黑死病患随便在阴暗处吐一口痰,地上的痰干了,但附于地面的病毒只要不直接被阳光暴晒仍可存活十年。因此黑死病患的排泄物,分泌物必须做处理,洒石灰后深埋。还未处理完的,林峰令人用陶罐装了,泥封谓之黑死炮。易于存储,便于使用,攻守利器,莫若此炮。
当夜黑死炮呼啸而出,纷纷落于蒙中阵中碎裂,罐中装的粪便、口痰、呕吐物皆为黑色粘稠汁液,臭不可闻,四溅开来。
蒙军中担任攻城的原是千夫长董文蔚所率邓州汉兵,挟云梯,冒飞石,异常悍勇,履崎岖以登,是一支擅长山地作战的精锐步兵团,数次登城与宋军苦战。但因所部伤亡惨重暂退。董文蔚阵亡后,其侄董士元代叔父攻城,率所部锐卒并董文蔚残部登城,与宋军力战良久,死战不退,甚是悍勇。钓鱼城亦是大半沦陷于董士元率邓州汉兵之手。
初遭黑死炮攻击,蒙将知晓厉害骇然止步。而汉将董士元不已为异,只以为宋军技穷,弹药匮乏,以粪汁污秽弥补火药燃油之不足。次日攻城更加奋勇争先,暗藏于插旗山后的重炮齐鸣,掩护邓州汉兵攻城。城头宋军亦以黑死炮迎头猛击。巨石穿空,金汁飞溅,箭炮弩矢,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内城多处破损,血肉之躯死命往里填。
血战一日,钓鱼城内精兵源源不断登上城头鏖战死战,而董士元部数次攻破坚城,呼援不至,终因后援不继功败垂成,被挤下城头,被迫撤还。是夜,董士元军中疫发,兵士突染恶疾,脖颈肿胀,高烧不退,铁色铁青,呼吸短促……许多人熬不到天明便已死去。死者浑身脓疮,溃烂得像只烂苹果,伤口处溢出带血的脓水,眼睛发红、口腔污秽、耳流黑血,臭不可闻,脉搏变得极为细弱,身子稍微一动就突然断气了。
董士元想撤出外城休整,外城门已经被蒙军封闭了。钓鱼城又成了一座封闭的孤城,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黑死病在邓州兵团中迅速蔓延,成堆死去,营中到处是黑色腐烂的尸体。城中弹尽粮绝,活人饥饿难耐,不惜饮鸩止渴,举起火把,相互厮打,宁愿头破血流,也要争抢尸体为食。燃烧着的柴堆发出熊熊的火光,在搏斗中火星四溅,恶臭的浓烟冉冉升向黑夜的长空。
没有汤药,没有救治,仅仅数天时间,两万余人的邓州兵团彻底瓦解了。大量兵士被病毒感染,全身颤抖,阵阵寒战,高烧不退,发狂似地摇晃着脑袋,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红肿的眼皮底下涌出。为了避免沦为别人口中的食物,勉力支撑,拿起刀枪加入掠食者行列,乱砍乱杀,抢夺分尸,直到彻底丧失意志倒下去,蜷缩一团喘息着,等待着成为别人的食物。
钓鱼城中已经成为人间地狱,一些保持清醒的士兵爬过外城墙往下跳。城外迎接他们的是蒙军发射的密集箭雨,还未走出几步,便被纷纷钉死在城墙脚下,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浸透城根。
董士元派出亲兵卫试图阻止士兵食用病尸,械斗结果,不过是平添更多尸体。阵亡的亲兵被饥饿的,红着眼的士兵啃的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发病的士兵意犹未尽,嚎叫着扑向剩下的亲兵,撕咬着,刀枪入肉亦不觉疼痛,每咬一口,便多感染一人。
董士元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令幸存的亲兵守住中军帐。四周已经被染疫癫狂的兵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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