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都是那个伥妖一手操办,这孩子也根本就不是宗室子弟,甚至不知道是从哪里抱来的一个孤儿。
但是献上玉玺的兴庆侯,却是从这孩子入宫,就一直在照料着他的人。
他当时线上玉玺,也是希望新皇能够网开一面。
当今皇上言出必行,不仅给兴庆侯封了侯,还让这个孩子成了兴庆侯的孙子,侯府的世子。
“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慢些,当时还曾经在宫中住了一阵子,我小的时候还跟他一起玩耍,只是那时候并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景泽笑笑,似乎是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是,皇祖父有心优待前朝有功之人,下头的人却没有照章执行。”
景泽说到这里,眼光又冷了下来。
“人性本就如此。下头的人虽不知这侯府中人身份特殊,却会看当权者的眼色。若是上位者关注的事情,他们多做,这叫凑趣。不关注的事情,他们少做,那是谨慎。若再看到还没有人在意,那便从中占点小便宜,渐渐喂得野心大了,遇到明主就收割一波;遇到昏庸无能的主子,未来就是大祸。”秋之云说的很淡定。
景泽静静听着,还未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
他皇祖父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当皇帝风格也是粗犷,对老百姓有益的事情,皇祖父就爱做。有那些不为民作主的,那就直接砍了。
他父亲倒是有几位老太傅,讲的却是仁政,什么亲君子远小人的,太子脾气好,每次都笑呵呵听着,可是景泽知道,他爹其实不太爱听这些,更愿意听点实打实的治国富民之策。
景泽他们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听学士们讲的也都是讲史讲经典,很少会跟他们直接讲人心人性。
“那这样的人应当如何对待?等到他们坐大时可以不杀,那不是已经有不少人受害了吗?”景泽问秋之云。
“那要看这人好不好用,好用,就让他干活,用kpi卡他。”秋之云随口说。
“什么?”景泽没听懂。
“哦,就是考核,考核他,把活给他安排的满满的,让他做事,考核他的业绩,还要加上个满意度评价,这评价是要问他服务的对象,列出项目,给他打分,一次不满意批评,提出改正意见。二次不满意通报,停职整顿。三次还是不满意,说明屡教不改,那就去职。他要升官也好,发财也好,前提是做出业绩,做到满意,那就升官,那就赏钱。只知道死做事,却不顾百姓死活来邀功搏业绩的,在满意度那里就过不去。那些就知道讨好人,没真本事的在业绩考核这里也过不去。虽说不能杜绝有几个落网之鱼,好歹大声面上能过去呗。”秋之云解释道。
像是这种管理模式,她在现代世界里见得不少,当然还有监督机制、巡查机制等等之类的,这就复杂了,一时也说不明白。
“不管这人心术正不正?”
“一个人心术正与不正,不落在事上是怎么看出来的?落到事上,规矩严谨,让他一时找不到动歪脑筋的空子,那不也是好事儿?”
景泽不住点头。
“可以一试。”他说。
“试什么?”秋之云有点懵。
“在皇庄管理上试一试,不过,眼前遇到的事,却要先处置了。”景泽说着,开口叫了孙宝成进来。
“内事府管着勋贵份例的是哪个?”景泽问道。
“是御用监林平贵总管之事,具体是哪个负责,奴婢得去问问。”孙宝成一想就明白了景泽的意思。
“嗯,你差个人去查查。这兴庆侯府里管大库的又是哪个?再去查自这里开府以来收到御用监发来的份例账簿,再看看这里紧缺什么,叫人回咱们那里先取来给补上。”景泽冷着脸吩咐道。
孙宝成一声不多说,躬身退了下去。
秋之云见他没别的事,就跟景泽告辞,准备回驿站去歇歇。
刚一出门,又遇到了那位兴庆侯世子,这会儿跟着的他的不是阿多,而是两个看着三十来岁女侍。
那两个女侍不知是陪着世子去哪里玩了,衣衫上也都沾了些草屑,还有点喘。
世子就跟个小花猫一样,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灰,额头上也是汗,但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玩得高兴。
“姐姐!”
他看见秋之云就高兴,直接凑了上来。
秋之云想了想,拿出点蜜薯干来给他。
“这个也是吃的,只不能吃多。”秋之云笑道。
世子点点郑源,但吃了一块之后,眼睛更亮了。
可他身后那个女侍忙把荷包接了过来。
“姑娘给我吧,小世子嘴馋,怕他半夜在被窝里悄悄吃了。”
“吃了这个,晚上要刷牙漱口的。”秋之云又叮嘱。
“是。”两个女侍忙应声。
小世子本是想跟着秋之云走的,又看到装蜜薯干的荷包还在侍女手中,只好恋恋不舍跟着侍女们走了。
秋之云回到驿站,本是想休息的,不想,一进去就见驿站里吵成了一团。
原来是李梁氏的丈夫到了。
就是那位李氏三房老爷李松来。
李氏家里是茶商,长房做的就是贡茶,二房管着茶行,三房管的是茶山茶园。
这次时间正是长房和二房预备贡茶,和茶行上新的忙时,陈家的一个小辈女孩儿订亲又不好不来,就把三房给派了来。
李松来安排自己妻子先启程,他把茶园的活给收了个尾,就迟了两日出发。
却没想到,就晚了这么两天,自己的妻子就死了。
他到了之后,还发现连他的家仆都被顺天府给扣住了。
李松来当时就急了。
“我妻子死了,我们是苦主,怎么还将我家的家仆给关押了起来?难道我家的下人会做出害死主子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李老爷不要误会,娘子之死,其中有些蹊跷之处,顺天府此时正在调查之中,现在我们整个驿站中的人都被关在了这里,目前谁也走不了,不只是贵府的仆人。”驿丞还是笑嘻嘻的跟他解释。
这毕竟也算是一个世家子弟,驿丞也不想得罪陈家,所以对李松来的态度还算客气。
“哼!你们在战中的人说不定就有害死我妻子的凶手被扣在这里,当然是理所当然了,但是我家的仆人为什么不让离开?他们难道都不能回去给我们报信吗?”
“那还是贵府的仆人跟顺天府的差爷们说,李老爷隔天就到,谨慎起见才将他们扣住,在这里等着李老爷的。”驿丞还是好声好气的解释。
“那我妻子的尸体现在在哪里?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害她的凶手可否找到了?”
“李老爷,请稍安勿躁,顺天府差爷马上就到。关于案件详情,我们不能随便说。”
驿丞正说着,顺天府的官差就来了。
李家的仆人们一看到自己的主子来了,似乎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冲着李松来哭了起来。
“老爷啊,您总算到了,您要给娘子做主啊!”
“老爷,我们也想给娘子申冤啊,结果就被他们给关起来了。”
“他们要包庇凶手。”
那个何氏还是在那里又哭又叫的。
不光是驿丞,其他那些顺天府的官差们,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李松来听了这话,也是咬了咬牙。
他的确是觉得自己的妻子死的蹊跷,也想通过各种方式施个压。
可是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说顺天府的官差偏袒凶手。
而且李松来刚才也听了听,自己的妻子应该是落水而亡,至于是自己落水还是被人害了。
他心里面是有疑惑的。
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嚷嚷顺天府的官差偏心。
李松来又不是个傻子,这可是要命的事儿。
顺天府尹是当今圣上的亲信之臣,随便给他点为难,他这日子就过不下去,就连李家都要被拖累。
李松来立刻狠狠的瞪了何氏一眼。
“住口!娘子的事情,我自然会问,哪容得你这个老奴如此放肆?”
何氏被骂的一缩脖子,只好把剩下的话都给忍了,回去在一边抽抽噎噎的抹眼泪。
李松来跟顺天府的官差行了个礼。
“差爷,在下是死者李梁氏的夫君李松来,请问差爷在下的妻子是因何而死?”
“你妻子死因有异,表面上看起来是淹死的,但顺天府的仵作验尸之后,却发现你妻子在落入水中之后,没有丝毫的挣扎迹象,而且就发现你妻子尸体的人说,她在死后尸体竟然又重新动了起来,还化为厉鬼想要伤人。此事已经由顺天府上报到国师那里,你既然来了,就不要在这里闹了,所以我们到顺天府去,等国师前来问你。”
那个顺天府的官差面色不善。
正在顺天府衙内办差,这么多年也是兢兢业业,根本不敢做一点仗势欺人的事情。
所以说做这个多多少少都能捞一点小小的好处,但是违律的大事是绝对不敢干的。
这会儿在这么多人面前,竟然被一个老婆子嚷嚷着说他们徇私枉法,简直是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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