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随南笙回到南家坝南家的男子,他并未与他说过什么话,只是匆匆见过两次,有些印象罢了。万万没想到他竟是瀚王殿下,天呐,当时若知道他的身份,大可以让诺姐儿在他面前好好表面,若是能成,怎么也好过如今在落败的镇国公府里蹉跎岁月。
此时的南越后不完的悔,愁不完的心绪,这要是回到寅国公府可怎么跟阿娘交待?
而此时另一辆马车里,南姑母拉着南笙的手笑得合不拢嘴,“这消息一出,不日就要传遍京城,皇家的婚事不比得寻常富贵之家,成婚的日子是要让钦天鉴选好时候的,等时候定下来,你父亲就该进京来送你出嫁了。”
南笙现在的掌心还冒着冷汗,她有些恍恐不安的看着南姑母,“陛下威仪太重,姑母,我到现在心里还觉得可怕,他的儿子可是尊贵的皇子,怎么这么轻易就让我一个商户女成了他的儿媳妇?”
南姑母眉头一蹙,“笙姐儿,你的身份已经定,切不可再说出如此妄自菲薄的话来,你姑母从前不也是商户女,就连……。”
南姑母堪堪阻止了脱口而出的话,饶是她现在身位地位不一般,有些话仍不能随意宣之于口。
“傻孩子,你慌什么,只要瀚王殿下认定你,你又是在皇后娘娘那里过了明路的,皇帝陛下就没有不赐婚的理由。打明日起,你就好好守在府里备嫁。我也是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针织女红,嫁衣这种东西你现在肯定绣不出来,但红盖头你肯定得自己动手,明儿好好细量细量绣个什么样吉祥的花样儿。”
提到了嫁衣和红盖头,南笙这才觉得自己要嫁人这件事是真实的了。她低下头,脸由不自然红到了耳根子,又想到什么,徒然轻轻一叹,“要是诗姐姐还活着该有多好?以前她说过要教我绣嫁衣的。”
说到南诗,南姑母也忍不住唏嘘和遗憾,“你姐姐虽然看不见你成婚,但她心里肯定是惦记你的。笙姐儿,成婚后好好过日子吧,把你姐姐的那份遗憾抚平了,她在天之灵定然会很欣慰的。”
是啊,逝者已矣,活者的人终归是要活下去。
看见南笙眼眶红了,南姑母又赶紧转移话题,“近来我们南家喜事多,就是不知道是你们先办还是二房的越哥儿先办了。”
说完,南姑母看了看南笙的脸色。
南笙就在琼林宴上,自然是听说了南越和相府柴夫人义女贾兰姑娘的事情的,可是她却是半句也没问过,要么是不在乎,要么就是等着发作什么。南姑母很担心是后者,那不是南家的福气。
她有心替二房说些好话,尽量让南笙往后不要为难二房一家子,但一想到南诗的死,她又的确说不出口来。
南笙的确在琼林宴上听说了南越的事情,开始她还疑惑为什么南越不当场认下与贾兰的亲事,后来又听人说贾兰只是相府柴夫人的义女,实际没什么家世背景,与相府没什么过厚的亲缘时,了悟了。
南越和南诺一样,心比天高,叔叔和婶母就凡事想要压过大房一头,他们教养出来的子女哪肯退居人后?前些时日不就是担心大姑母会为自己安排一桩可靠的亲事,而在望江楼肆意败坏自己的名声吗?现她也期待等那母子几人知道自己被赐婚给了瀚王殿下,会是何种反应?
“姑母,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我还是那句话,我忘不了诗姐姐的死,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南诺站在庭中望着我姐姐的窗户说出的那些恶毒的话,字字诛心,字字如刀往我姐姐心里插,最后他们成功逼死了我姐姐,如愿保留了名声嫁进了镇国公府。她这辈子都别想过得顺遂,休想。”
看着南笙眼里迸发出的愤恨,南姑母心里凉得彻底,但她还是想再劝一劝,“笙姐儿,我知道你心里怨忿,可你是南家的姑娘,如今又被陛下指婚给瀚王殿下,若是出现了南家女儿不睦的传言,不管是对谁,都是不好的。”
“我明白姑母的意思,姑母放心,我不会要南诺的命,但我也不会让他们一家子好过的。”
话已至此,南姑母清楚自己说得再多也无用了。
春日的夜,微凉如水,甘氏捧着一盏茶坐在屋子里等着儿子回来。南姑母今日将南笙带进宫去赴宴,她想尽快知道南姑母有意将南笙许给什么人家?若是地位不若她家诺姐儿的,她便极力促成此事,若是地位高过她家诺姐儿,那就别怪她这个做婶母的心狠手辣,背地里要耍些阴私手段给搅黄了。
一直等到茶盏里的茶都凉透了,她才得到南越回府的消息。她猜测南姑母和南笙也是一并回来的,于是她悄悄去了南越的屋子,一进门就看到南越搭拉着脸,神情有些漠然的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知道阿娘进屋来了,可南越还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倒是甘氏首先发生了不对,“咦,越哥儿,你进宫去的时候可不是穿的这身衣裳,怎么换了衣裳了?”
南越这才抬起头,目光仍呆滞的望着甘氏,声音毫无情绪,“阿娘,我要娶柴夫人那个义女贾兰姑娘了。”
甘氏直觉脑袋也米糊给糊住了一般,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们不是说好了,把这门亲事悄悄给推掉,让你在琼林宴上重新物色一个贵女吗?怎么又突然说要娶那个贾兰了?”
南越重重的叹了口气,“被人算计了,不得不娶。”
接着南越就将今夜发生在琼林宴上如何与关家姑娘结交,又如何中计落水救起贾兰的事情说了,只听得甘氏怒不可遏,当场跳起脚来。
“……混账东西,那柴夫人看着也是高门贵妇,怎么能行如此下作之事?”
“兴许那柴夫人根本就识破了咱们的计划,那么爽快的答应等二十日后,分明就是她假意敷衍我们,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在琼林宴上搞事情,又在皇后娘娘面前逼婚,迫使我不得不答应这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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