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环寞冕 一卷二

    流云的力量远不是流尘能够相比的，厚重的青石砖缓缓地移动，不过整间牢狱都是青石砖砌成的，所以动静并不是很大。不多时，青石砖已经移了一半进来。可是，澈夜却觉得越来越难了，随着自己的手臂和砖石一点点地拉回来，被解放的力量也越来越少了。青石砖好像一下就沉重了起来，移动的速度也更慢了。“怎么会……怎么会……”澈夜大口地喘着气，青石砖居然不再移动了，他已经到极限了。他把另一只手按在地上，全身都在使劲。“动，动啊……”澈夜在心里大声喊着。按在地面的手掌攥成拳用力地杵了一下地面。“嘶！”他倒吸了口冷气。拳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杵在地面上的时候好像正好砸在了一些碎石上，也许是在挖洞的时候飞溅出来的吧。澈夜趴在地上，脸贴在冰凉的石板上。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的不好。即将脱出让他的心太过激动，因此导致体内的灵气混乱，灵气没法聚集到一处。想到这里，他开始在心中回想师傅传授给他的静流诀。闭上眼睛以后，慢慢地让心静下来。他想起师傅教授他的那天。是个满天繁星的夏夜，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是淙淙流动的小溪，萤火虫在自己的身边，风轻轻地吹。安安静静的……“我要出去！”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渴望着一件事，这么渴望那些……失去的东西。

    他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月光流转飞散而来，亮起了一片小小的地方。澈夜看清了，洞附近有不少的小碎石，刚才手按在地上发力的时候被咯得生疼。他正准备用手扫开这些碎石，有一个东西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黑色的石环。想起来，刚才锤地的时候好像就是砸到这上面。澈夜拿起这个石环，摸起来冰凉，表面很光滑。他把石环放在月光下仔细地看了看，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好像是一个戒指，通体黝黑但有着瓷制的光泽，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月光在上面流动。澈夜想了想，把它戴在了手指上。“就当做是一个纪念吧，让我能记住这段日子。”他想着不再理会，集中心神做下面的事情。“流尘初境也可以的。”澈夜不断地告诉自己，“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我的一生不能葬送在这里。”他慢慢地把全身的灵能集中在手臂上，微弱的光芒渐渐地亮起，那不是月光，是这个境界的尘光。那么多的日子里，我做过的事情，一件件重叠的压在一起，就像一本日记上面的每一天都印在同一个地方，一模一样。这算是什么人生呢？这样结束的话我会很不甘心啊！“呵。”他仰起头吸了口气。“就算没有人拥抱……”手慢慢地伸出去。“就算没有人等待……”石砖慢慢地移动起来。“就算都是敌人……”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像是一条条要腾起的虬龙。“开！”后来每当澈夜回想起那个夜晚的时候，都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海风吹过脸颊，清新扑面而来。月亮高高地悬在天上，好像离自己很近，皎洁无暇的月光挥洒在望不到边的大海上。黑色的海面上波光粼粼，随着浪潮起伏波动，海涛的声音和着风传来。像是天地间最沉静的样子，美丽的让人窒息。猜的没错，牢狱是建在海边的悬崖上的，自己的那间牢笼正好是面向海边的那一侧。下面的礁石看的不太清楚，隐隐约约的，像是一个个雨后的笋尖。澈夜不再犹豫，身子一点点地挪出去，凉风吹着他赤裸的背脊，像是温柔到极致的抚摸，全身都爽快起来。他像猴子一样攀在高高的海崖之上，手伸进那块移开了的青石砖的洞里。“就剩这一件事了。”澈夜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喃喃道。他不停地扭动着手臂来使那块青石砖复位，要是运气好的话，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已经逃出来了。最后把团起来的衣服再塞进洞里面，一切都完成了。澈夜扭头看着下方壮阔的大海，脸色平静。“要是可以的话，真想大喊一声啊。”他忍不住笑了笑。双腿猛地用力，澈夜从崖上纵身跃下。风快速地从身边掠过，极大的压力抵着他，呼吸都变得有一些困难。越来越快，底下的礁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晰起来。澈夜已经闭起了气息，强睁着眼睛做一个又一个预判，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扑通”以跳水的姿势沉到水里。不断地下沉，澈夜闭上眼睛放由自己的身体。身体其实已经千疮百孔了，他从发现自己已经不是流君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种境界的级别不是能随便转变的，从流君退为流云就说明他的身体已经快要废了，需要庞大的能量来修补，这时候才会出现他这种情况。这种退级是不可逆转的，也就是说澈夜一生都只能是流云了，他的修炼之路已经到了尽头。“还是很难释怀啊。”澈夜静静地想着，“只能做一个普通人了吗？师傅，我不甘心啊……”无边的大海里，一道身影在其中上下起伏。正是在浅海下面躺了很久的澈夜。干瘦但是依然有力的臂膀拍击着海面，月亮已经隐匿了身形，马上就要黎明了。现在的澈夜也没有什么打算，师傅不在了自己就成了孤身一人。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信得过的朋友。“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澈夜想。离这里最近的城镇应该就是蓝港了吧。还记得当初的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和师傅一起飞过那座城镇的上空，一起畅游于蓝空。不过他们还是太大意了，一王一君确实是厉害至极，可是像他们这样没有根基的散修终究还是势单力薄的，那一晚一切都改变了。人们所称道的夜王和夜君都消失了，就是在这一片大海上，激战冲起来了数十米的海潮，痕法甚至在海面上留下了一个方圆百米的巨大漩涡，还有那狂暴的龙卷，直贯海天，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可是最是苦涩的是，澈夜居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要这么做?这一切都是因何而起？“也许只有找到师傅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澈夜想着又潜入了水下。澈夜小的时候被师傅在体内存下了一缕神识，那时把澈夜扔到一个修炼的地方后师傅就会离开，有原始的大森林，也有延绵起伏的山脉，每当澈夜都生命危险的时候师傅就会出现救下他。后来随着澈夜的进入君级，这一缕神识也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不过只要它还留在自己的体内，澈夜就知道师傅也还生存在某个地方。不过现在首先要做的还是去到蓝港这座城镇里，交易行里面还寄售着他当初留下来的东西，或许已经换成了金币。被关进牢狱之前，他的储物戒指已经被夺去了，现在的澈夜可以说是孑然一身了。虽然在退为流云以后，失去了对风的掌控力，不能够飞翔，但是想要游过这一段距离，多花点时间还是不难的。浮在海面上，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好像城镇样子的黑影。“看起来快要到了啊。”他抹了抹脸上的水。在这期间，澈夜也没少抓一些海鸟肥鱼来犒劳自己。虽然他早就不用进食了，但是身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也是接近极限了，更不用说还有接下来的超长距离游泳活动了，所以他要多吃一些赶紧把身体调整回来，而且对于在那漫长的时间里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的他，肉食还是非常诱惑的。这片海域，澈夜记得并没有什么太过厉害的灵兽，以流云的实力足以保自身安全。灵兽，顾名思义，就是能够吸取灵气的妖兽，可以说是妖兽里的修炼者，但不要小瞧它们，传说中曾有灵兽修炼到了极致，夺天地之造化成自身之寂成。这里说的‘寂’指的是一种境界，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对世界的一种不一样的理解。以‘流’为境，以‘寂’为界。流尘，流云，流君，世之流传。寂王，寂皇，寂帝，界之寂无。说的就是流境的修炼者有很多，可是能够进入寂界的却是凤毛麟角。如果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能一直修炼下去的话，那么就可以说不是每个修炼者都有能成为流君的机会，每个‘君’也不一定能窥探到寂界的大门。澈夜的师傅虽然是寂王，但是却没有办法教给澈夜，这完全是个人对世界的理解。而他成为流君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对这些印象自然也不会太深刻。

    不过眼下还是要赶紧抵达蓝港，只有到了城镇他才能够制定下一步的计划。“蓝港么？”澈夜的身子在海里面浮动着，他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向远处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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