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江湖中,能比风还快的,恐怕只有姜希夷的剑。
但江湖中的传言,却比姜希夷的剑还快上无数倍。
江湖传言,三月时昆仑山上曾有一队人白衣白马,直冲昆仑派三圣坳而去,领头人点名要挑战昆仑派掌门何太冲。
领头那人过五关斩六将,最后逼的何太冲不得不出手,但看在那人为年轻后辈,何太冲还是相让了,两人相斗数招之后,何太冲被那人见招拆招,而后惜败。
何太冲的夫人班淑娴,见状心中不平,对那人喝道:“我们昆仑派掌门看你是后辈,才与你相让,你竟然如此毒手,实非英雄所为!”
谁知那人却对班淑娴挑衅,说要以一敌二。
何太冲本是不愿,可班淑娴怒火中烧,何太冲万般无奈下只得再次握剑,与那人对抗。
以一敌二,看起来是何太冲和班淑娴两人占据优势,可何太冲有伤在身,班淑娴又怒火上心,出招不稳,那人便打败了两人。
何太冲虽然败下阵来,却依然风淡云轻,还询问了那人名号。
于是那时起,昆仑山鸿蒙峰太玄庄庄主的名头,就开始在江湖上响了起来。
不过说他胜之不武的大有人在。
此刻在紫霄宫门前广场中的人,才知道,这人不是他,而是她,而且她刚刚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夺走了灭绝师太手中的倚天剑,这等实力怎能说弱?
方才一斗,大家亲眼目睹,两人比试光明正大,丝毫未有阴损手段。
灭绝师太手中之剑被夺,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能将灭绝师太手中剑夺下的人,武林之中可能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
若这都能算弱的话,那什么算强?
广场上一壮士高声问道:“敢问这位……女侠,你在三月时,是否在昆仑派大战一场?”
姜希夷想了想,道:“对,我此番下山来,确实途径昆仑派,便递上拜帖拜山去了。”
那壮士继续问道:“敢问女侠是否与昆仑派何太冲和班淑娴有过一战?”
姜希夷反问道:“何太冲和班淑娴是何人?”
灭绝师太自然也是知道这一段江湖传言,听姜希夷问话,冷哼一声道:“何太冲就是昆仑派掌门,班淑娴就是他的夫人,你怎么连这都不晓得。”
姜希夷道:“你若说昆仑派掌门和掌门夫人,我自然是知道的,你若说何太冲和班淑娴,我就不知道了。”
灭绝师太不再回话,而是一跃至台阶之下,对殷梨亭道:“天色已晚,烦请殷六侠,令我们先行歇息,明日赶路下山。”
灭绝师太的话说的虽是劳请之意,可语气却令人一丝都听不出打扰拜托的意味。
殷梨亭对灭绝师太抱拳道:“在下此时离不开紫霄宫,请师太随道童去吧。”
殷梨亭话罢,身侧有一小道童对着灭绝师太作了一个揖,灭绝师太点点头后,便离开了此处。
姜希夷目送峨眉派一行人离去,她正准备转过视线时,却发现,队中有一面目俊俏的女子,转头看向了他们一行人所在。
确切而言,看的不是人,而是剑,是倚天剑。
若目光能杀人,姜希夷等人此时恐怕已经被那女子的目光射成了筛子,倚天剑也归于她了。
&问这位女侠……”
姜希夷听到这话,便开口打断道:“不必叫我女侠,我姓姜。”
那人改口道:“敢问姜庄主,你一人击败何太冲和班淑娴二人,确为真事?”
姜希夷皱眉,忽然她想到了当初在三圣坳时昆仑派掌门夫妇两人的嘴脸,不悦道:“他们输了便是输了,我赢了便是赢了,这又有什么好问的?”
闻言紫霄宫前众人竟不知如何回话。
姜希夷步下台阶,行至殷梨亭身侧,抬头道:“这位少侠,我方才说了,击败了灭绝师太后自会同你去找张真人告罪,此刻劳烦你带我去见张真人了。”
殷梨亭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紫霄宫后,他的师父张三丰正在救治他三师哥俞岱岩,此刻殷梨亭心中也是不安,却又不得不在此,他心道:“这姜庄主此刻说要见师父,可师父眼下哪里有心见旁人,不说师父,就是我此刻也恨不得立在紫霄宫中,亲眼看着三哥,可我又该如何回绝这人。”
姜希夷见殷梨亭不动也不回话,便自己转身,朝着紫霄宫方向走去,待殷梨亭反应过来时,姜希夷人已经跨过了紫霄宫门槛,连她带来的人,也已经站在了门口处。
今日是张真人大寿,到了天柱峰的人自然都是来道贺,又是来见见这活生生的武林传奇的,但姜希夷似乎格外不同,她是来致歉的。
可如同姜希夷这般不请自来的,却还有几人。
当姜希夷的脚,刚刚跨入门槛之时,她身后有一人对一道童道:“洒家同身边的兄弟都是临安府龙门镖局的镖师,此时有要事来见张真人,还望速速通报一声。”
那道童点了点头后,便转身朝紫霄宫里走去,姜希夷伸臂一拦,道:“小兄弟,劳请你通报一声,说太玄庄姜希夷求见张真人。”
其实在姜希夷心中,她并不是非见张三丰一面,只是一是好奇,二是今日是张三丰大寿,她如此一搅也弄的人家不悦,她心中总觉得这样不好,便决定还是当面致歉的好。
今日紫霄宫大厅中将椅子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桌桌饭菜,姜希夷本想就近找个凳子坐下,可她没走几步,就觉得自己袖子一紧,转头看去是天枢扯了扯她的袖子,见她转过头来后,天枢轻轻摇头,示意姜希夷站立等候。
姜希夷点了点头后,就立在原地。
此时那些在广场上的人都回了大厅之中,武当派虽然简朴非常,可这天柱峰紫霄宫为门派门面,自然也是大气端方,这大厅之中多了几人,也丝毫不显拥挤。
姜希夷觉得这空气之中似乎有丝血腥气,便细细嗅了嗅,发觉这血腥气是从紫霄宫后殿传出来的。
忽然,一满脸怒色的少年从后殿之中纵身而出,只朝门口处冲了过来,姜希夷已力到指尖蓄势待发,可那少年越过了姜希夷一行人,朝着那些镖师击了过去,呛啷啷几声响,那些镖师手上的兵刃全数落地。
姜希夷此时才想起,这少年就是上山路上时,遇见的那位抱着一几乎全死了的人奋力奔上武当山的少年。
只见那少年快速将几人穴道尽数点住,一手抓住一壮汉,提着他进了后殿,在大厅之中还能听到那少年将壮汉往地上重重一摔的声音。
殷梨亭也是快步跟上了那少年,进入了后殿。
大厅中众人面面相觑,后殿之中走出一身穿道袍,瘦长身材,相貌清雅之人对众人抱拳道:“今日我武当派招待不周,请诸位见谅,眼下门内杂事需处理,烦请各位跟着门下弟子先去歇息吧。”
大厅中的江湖人也是抱拳回道:“不敢不敢,既然是门内事,我等也不敢叨扰了。”
现下前来贺寿的江湖人都已陆续离去,一会儿后,大厅中就只剩下姜希夷一行人,和几个被那少年点住穴道的表示。
那后来走出来的人,正准备转身回后殿,姜希夷开口拦道:“那位道长,请稍等。”
那人脚下一顿,看向姜希夷,确定她方才唤的是自己,也觉得奇怪,只因他宋远桥行走江湖,从未有人叫过他道长,宋远桥疑惑道:“不知这位姑娘有何事?”
姜希夷道:“我有疑惑。”
宋远桥道:“你有何疑惑?”
姜希夷道:“我想问,你们后殿之中是否有一个快死了的人,是今日被方才那少年抱上山的?”
宋远桥闻言手上一抖,道:“你是如何得知?”
姜希夷道:“今日上山之时,我曾与那抱着他的少年擦肩而过,方才我嗅到从后殿之中隐隐传来血腥气,遂有此一问。”
接着姜希夷不等宋远桥回话,便继续道:“请问道长,你与那快死透了的人,是否是张真人徒弟?“
宋远桥皱眉回道:“正是,不知姑娘意欲何为?”
姜希夷道:“我方才在紫霄宫前同灭绝师太大打出手,搅了张真人的大寿,此时心下过意不去,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到一个方法能赔罪,既然那人是张真人徒弟,若我能令人治好那徒弟,不知张真人可否接了我这赔礼?”
姜希夷说话声音不低,紫霄宫内都清晰可闻,在后殿之中的人自然也是听到了。
张三丰几位徒弟此时手都不住颤抖,几个在江湖上极其聪明伶俐的人,居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连张三丰多年养气功夫十足,可此刻也是激动不已,他垂眸闭眼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后,道:“还请这位客人进后殿之中看看吧。”
这一句话内力充沛,语气缓和,姜希夷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宋远桥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请姜希夷进了后殿,而后他上前解开了那两个被点了穴道的镖师的穴道。
姜希夷愈靠近后殿,血腥气就愈浓,此刻她腰间忽然一阵震颤,姜希夷手看似不经意的在腰间一抚后,那震颤着要出鞘饮血的软剑,便归于平静了。
紫霄宫大厅面积大,这后殿与之相比,实在是小而窄。
此时后殿之中一共八人,加上姜希夷一行十四人,足足有二十二人,这本就不算非常大的地方,稍显的拥挤了。
姜希夷眼光一扫,便见一老者怀抱那个她在山路上见过的那人坐于地上,周围围着一圈人,其中包括那个本想拉开她和灭绝师太一战的少年。
她进来后,后殿诸人皆是一惊,因为她没有脚步声,或者是她的脚步声让人听不到。
连张三丰都未听到她的脚步声,足以知道这人轻功之高。
先前她传音能响彻紫霄宫,便可知她内力之厚。
此刻武当诸人只想着,这人确实能救救他们的俞三侠。
张三丰转头刚好见姜希夷在打量着他,便道:“阁下方才说能救治我这徒弟,不知是真是假?”
姜希夷见这老者一件青布道袍披于身,脸上愁云遍布,加之这人所说之话,就晓得这人就是张三丰张真人,姜希夷对着他说:“能救你徒弟的人,不是我,是我的人。”
天璇在姜希夷身后笑道:“庄主,我还未细细瞧过那人,你就如此说,若是我不能救,岂不是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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