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1482.第1478章 纸上谈兵

    ()    沈溪此番领兵，力求稳扎稳打，不会冒险突击，在地形不熟悉的情况下，任何冒进都非常危险。

    沈溪不敢求一战得胜，朝廷给他的任务，并没有时间方面的限制，完全可以堂而皇之慢慢施展手脚。

    六省兵马、粮草资源都可以任驱策，这对沈溪来说条件非常宽松，他可以趁机将耐旱的新作物推广开来。

    在新作物引进大明两年后，随着闽粤地区大面积栽种，种子方面已经没有任何问题，终于可以在大明加大推广的规模和力度。

    虽然暂时这些作物无法进入北方，但在南方之地，尤其是西南贫瘠的山地和丘陵地区展开玉米、番薯等作物推广，对于缓解这一地区的帮助很大，可以让老百姓吃饱肚子，并促进畜牧业发展。

    而在京城，朱厚照也在关心这场战事。

    朱厚照很后悔，自己前脚刚离开湖广，没过多久便听到西南那边战事规模成倍扩大，连两省总督沈溪都不得不亲自领军出征，兵马虽不多但也有四千之众。

    之后沈溪被朝廷任命为左都御史，并挂兵部尚衔统筹六省兵马，朱厚照得知后更是懊恼不已，自己白白错过跟沈溪并肩作战的大好机会。

    “沈先生可真是狡猾啊，他一定事前知道了什么消息，这才急着把我送回京城，结果他自己领兵作战去了……回头他一定会说什么担心我在战场出事、一切为了我着想云云，他有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却从来不想着我，太可气了！”

    在朱厚照心目，打仗是好玩的事情，可以逞英雄耍威风，成赫赫功名。

    至于流血和死人那都不存在，即便朱厚照亲身经历过血与火的战场，到现在依然不能领会战争的残酷和无奈，总是把沈溪带兵打仗看得非常简单，殊不知沈溪压根儿不想战场，因为连他老师自己都怕自己有一天了战场回不来。

    随着南方战事深入，更多的消息传到京城，朱厚照开始从不同渠道了解沈溪在战场调兵遣将的事情。

    但有件事朱厚照却不得不认真面对，那是自己曾祖母的去世，以及父亲朱佑樘病情突然加重，虽然还未到一病不起的地步，但身体的衰弱却是非常明显，这两件事成为当前朝廷的重之重。

    此时已经是弘治十七年八月，朱祐樘的身体原本没有根本性的好转，在太皇太后周氏病逝后，朱祐樘的身体莫名其妙垮了，这次病来如山倒，或许只是悲恸过度，再加小小的风寒，但因他本来身体非常差，任何一点负面情绪以及微小的病症都会在他身呈现出可怕的后果，周太后去世的次日便卧榻不起，好在经过太医急救，如今身体终于有所好转，可以恢复朝，但依然让武大臣为之捏了一把冷汗。

    其实朱祐樘的主要病因，并非是受情绪影响又或者小小的风寒所致，而是日积月累服用含铅、汞的丹药造成的重金属毒，在身体大不如前后，小小的肇因会带来连锁反应，把病况无限制放大。

    八月二十三，这天有朝会，朱祐樘为了让儿子早点适应当皇帝，如今每次朝会都带儿子，一般是让朱厚照在帘帐后面倾听，等朝会结束，朱祐樘会跟儿子探讨一下，说一些朝会议论的事情，顺带听听朱厚照发表意见，然后由朱祐樘做出点评，弘治皇帝用这种方式让儿子快速成长起来。

    今天的朝会也不例外。

    随着弘治皇帝身体每况愈下，渐渐地午朝已成为定规，故此朱厚照不用去得太早，而且当天午不用课，可以自个儿在撷芳殿内自由活动，熊孩子优哉游哉地拿着兵认真阅读，试着想找到什么妥当的方法“帮助”到沈溪。

    朱厚照准备把自己的“远见卓识”整理记录下来，然后写成信件送到沈溪手，达到自己“运筹帷幄决战千里之外”的意图。

    ……

    ……

    寝殿非常安静。

    朱厚照用毛笔在纸整理自己的想法。

    南方有叛军几十万，必须要分而化之，需以优势兵力打击敌人的零散兵马，再是整顿出一路强军突击桂林府，最好是能整训出两万精兵，而且以轻骑为宜，如此可轻装阵，再以火铳和火炮攻击桂林府城墙……

    在朱厚照眼，这简直是一次土木堡之战的翻版，而且此番朝廷兵马强横，占有数量的优势，再加沈溪擅长练兵，怎么着都可以训练出雄兵十万，个个以一当百，战胜那些南方蛮族应该不在话下。

    朱厚照已经在幻想沈溪领兵亲自冲桂林府城头，士兵们在他身边摇旗呐喊的精彩画面。

    可他忘记了一个基本的事实，南方地形多变，山高林密，根本不像北方那样地势平坦，而且沈溪手头没有骑兵，大明几乎所有骑兵都在九边要地，南方地区骑兵少得可怜，沈溪只能依靠步兵作战。

    另外，算沈溪能拉出十万兵马，他也不会全部派用场，因为他手头没那么多银子和粮食养这么多兵马。

    打仗需要花钱，名义朝廷负责所有开销，但现在偏偏朝廷缺钱缺粮，根本无法调拨给沈溪，只能由其自行筹措，等于是给了沈溪一个空头元帅的名号，让他根据手头的资源来打这场仗。

    张苑在旁边站了很久，见朱厚照写写画画半天，眼看快到午了，他忍不住出言提醒：“太子殿下，该往乾清宫去了……”

    之前因为没陪同朱厚照前往坤宁宫，张苑白白挨了二十大板，到现在屁股的伤口还没痊愈，如今算是朱厚照往外走一步路，他也寸步不离，唯恐再落得个冤枉被打的悲惨下场。

    朱厚照有些不耐烦地喝斥：“着什么急？没看到本宫正在制定西南作战方略吗？如果耽误了大事，你可担待得起？”

    张苑一脸苦笑，心里暗自嘀咕，我的小祖宗诶，你真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西南那犄角旮旯发生的战事，也值得您老人家关心？

    再说了，算您关心，可谁会听您的？我那小侄子行事可是刚愎自用得紧，想一出是一出，总是固执己见，将来指不定成什么样子呢！

    一直又拖拖拉拉了小半个时辰，在张苑催促不下十次之后，朱厚照才施施然站起身来，把桌的纸张用镇纸压好，对旁边服侍的几名小太监道：“看好了，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回来把你们的脑袋给砍了！”

    在学会威胁恐吓这一套后，朱厚照在东宫成了凶神恶煞的瘟神，现在太监和宫女都怕被朱厚照怪罪，因为轻则会被打板子，重则要被调离，有的甚至会被吊起来毒打。

    朱厚照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仁慈，他从未把身份卑微的太监、宫女放在眼里，但凡他觉得看得不爽的人，一律逃不过他“毒手”，这也是他身为国之储君的骄傲，而且他很希望每个人都怕他，这样他才觉得倍儿有面子。

    朱厚照根本不是一个以博爱仁义作为为人处世标准的合格太子，将来他也不可能是一个仁孝的君王，沈溪要在这样的君王手下做事，以后有的是他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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