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龙阁主陈清近来心情一直焦躁,先是小山村老巢被剿,在洛水岸边又失去两名堂主,财没了,人没了,队伍不好带了,阁中仅剩数名元婴杀手先后离去。
“咚咚、咚、”两短一长敲门声响起,极有节奏,这是陈清和贺东约定好的安全信号。
贺东随后一步闯进门来,急促的说:“来任务了,太华派五名凝元境弟子在胡姬酒肆吃饭,雇主出赏银要干掉他们。”
“这次不是坑?”
“是不是坑,属下不敢确定。”贺东谨慎回答。
“唉,是坑咱也得跳下去看看,若能擒住五名太华派弟子,就可和太华派要赎金,换回咱失去所有财物。”
贺东问:首领确定要出手?”
“确定去,你去和雇主回一声,胡姬酒肆门前汇合。”陈清下令。
“诺,属下这就去办。”
午后阳光,明净慵懒。
苏子昂领着知夏一路缓步而行,秋风凉爽惬意的拂过脸庞,两人心情万分旖旎,脚下漫无目地。
在胡姬酒肆中,楚天和姚中天快速吃完饭,两人略一商量,便自行告辞,顺手将武六七也一并拉走。
“知夏,你以前来过这里嘛?”苏子昂指着洛都南城墙,轻声询问。
知夏四下看看,摇摇头。
“知夏,半个多月不见,你想我了吗?”
知夏脸庞一红,瞄了苏子昂一眼,低头不语,既不说想,也不说不想。
“不反对便是想了。”苏子昂也喝了几杯三勒酒,借着酒意,心意舒畅,笑说:“想我干啥?给你洗脸喂饭?或是带你去捅马蜂窝?要不抱你解手?”
两人在无间海外时,初期数日,知夏伤重不能自理,大大小小亲昵的事必由苏子昂帮忙才不致出丑,此时旧事重提,知夏瞬间满面羞涩,一伸手,扯住向苏子昂耳朵。
“又要骑大马了?”苏子昂一挽身上七品官袍,弯下腰,身上一重,知夏已跃上后背,双手自然而然搂住苏子昂脖子。
一切宛如无间海外情景重演,只是没了危机和紧迫感,两人心头一片愉悦。
“你知道嘛?”当日你独自溜走后,我很生气,一生气,就将小金鹰扔了。”
耳朵忽然一痛,苏子昂连忙叫道:“别拧,别拧,没扔,没扔,后来我舍不得,走了老远又回去捡回来。”
......
数名路人远远而来,见一名绿袍官员背着一名绿衫女子沿着城墙根慢慢行走,行为古怪,人人不仅面面相觑。
苏子昂腰一塌,示意知夏下来,不料知夏双腿一紧,用力挟住苏子昂腰身,将脸埋在苏子昂颈后,右手一拽耳朵,伸掌一拍头顶,示意其继续前进。
一套手法行云流水,和当年逃亡途中一模一样,苏子昂心中柔情旖旎,忽地想到,知夏虽小脾气蛮大,但行事果断,不拘小节,多半和身为金鹰卫职业有关。
“知夏,你身为金鹰卫,是不是也有官职在身?几品官儿?”
知夏从后面伸出一只纤手晃晃,四指一拢,竖腕悬肘,做了一个捏笔动作,虚划几下,然后弹弹苏子昂的头。
“你在金鹰卫中负责抄抄写写?”
知夏拍拍苏子昂头顶,表示确定,苏子昂笑道:“金鹰卫神秘莫测,让你抄抄写写,果然泄不了密。”
前方城墙下聚了一堆人,均向城头上指指点点,两人顺势望去。
城头高有数十丈,上面竟立着两个人影,身上衣衫迎风鼓荡,隐约能看清是一对青年男女。
人堆中,一对中年夫妇在仰头挥舞手臂,两人身材肥胖富态,只听妇人清楚大喊:“孩儿,下来吧,下来吧,娘答应你了,娘应了......”
“哒、哒、”一辆牛车从远处匆匆颠簸着驰来,车上也是一对中年夫妇。
妇人从牛车上站起来,仰头大叫:“明儿,明儿,你可别做傻事啊,快拉住你表妹啊。”
“何振国,我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徐某和你势不两立。”身材肥胖富态的中年男子变了脸,指着驾驶牛车男子大吼。
“你闭嘴!”身边富态女子大哭,叫道:“我闺女要有个三长两短,姓徐的你也甭活着了,她是你逼死的。”
何振国停稳牛车,道:“他姨夫,你瞧不起我何家不要紧,先劝住孩儿们别做傻事要紧。”
苏子昂听了几句,迅速判明两对夫妇之间的关系。
两名妇人是姐妹关系,富态中年男子姓徐,驾牛车男子叫何振国,城头上一对青年男女,是表哥和表妹关系。
表哥叫明儿,表妹叫影儿。
苏子昂和青瑶相处多年,深知少女多半对万事心存好奇,他一伸手将知夏一只纤掌抓紧,然后仔细察看四周人群服饰和神情,感觉安全后,抬头向城头仔细看去。
洛都号称天下第城,绝对名符其实,城墙巍巍厚重,外墙用一块块院门大小的青石堆彻,透出一股帝城威严。
城头上竖立一台台黑砖构成箭垛。
两名年青人一着粉裙,一着灰衫,手拉着手站在一块箭跺上,从下向上看,晃晃悠悠,人仿佛随时都会跳下来一般。
“徐员外巴结上工部许尚书,发了横财,想悔婚将女儿许给许公子做小妾......”一名百姓低声解说,最后叹道:“不想徐影儿随她娘,脾气烈性的很,拉着从小订亲的表哥要以死明誓。”
“唉,看来全是银子惹的祸。”
“不是,徐员外身份变了,心也跟着变了。”
“老朱,你咋知道这般详细?”一名百姓低声询问。
“我邻居在徐员外府中打杂工,因些听到的信儿准一些。”朱姓男子忽然道:“快看,巡城官兵来了。”
一队铁甲玄衣的巡城官兵远远而来,刀枪刃口在秋日下寒芒闪闪,沿着城头通道向两名青年男女扑去。
“要坏事。”苏子昂心中一惊,果然,见官兵扑近,一对青年男女纵声一跃,从箭跺上直接跳了下来。
“啊......”
“啊.......”城下两名妇人惨声大叫,挥舞双手迎上去。
两名青年男女从数十丈高的箭跺上跳下来,力量之大,如扔下两块巨大石头,苏子昂心头大乱,明知以自己修为,没半分把握能安全接下人来。
一件宽大青衫长袍倏地从人群中飞起,青芒一闪,蓦然暴涨几倍,如一条青色飞毯般盘旋,横空一托,矫健无双,恰好托起两名青年男女,斜滑下来。
一名中年秀士伸手一招,青衫长袍落入其手中,一抖一带,将两名青年人放下来,一切举重若轻
“影儿......”
“明儿......”
两名妇人叫嚷着,各自扑向自己的孩子,两名青年人死里逃生,神情有些呆傻茫然,少女影儿面目青秀,一脸泪痕,青年明儿五官分明,一脸煞白。
“化神凝物?”苏子昂心中一动,凭中年秀士以青衫道袍凝气成形托人一手道法,便能判断其是化神真君,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中年秀士身材高大,双目黑白分神,他伸手分别拍拍面前一对殉情男女,笑道:“少年,大道无情,人生若尘,何必这般急于长眠成尘呢?”
“多谢叔叔救命之恩。”明儿和影儿双双施礼拜谢,影儿忽然又施了一个万福,道:“多谢叔叔救我孩子一命。”
“哈哈......”中年秀士朗朗大笑,盯着影儿一看,道:“不对,是多救了两命,你怀的是龙凤胎。”
众人面色骇然,从面相上便能分辨腹中胎儿是龙凤胎之术,简直能称仙术。
徐员外和何振国也奔过来,和各自夫人想伸手接回孩子。
“慢来,慢来。”中年秀士遥遥伸手一拒,道:“老夫能救两名少年只属缘份,下一次可没这般有缘。”
徐夫人叫道:“一切全依影儿的......”
“咳、咳、”徐员外咳嗽两声,低声道:“夫人,许公子那儿可是不好交待。”
“你......你那风凉那去。”徐夫人大怒,伸指一指城外,对何夫人道:“姐,咱这便带着影儿和明儿到乡下去成亲,让他在城里风凉去。”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徐员外立刻表态:“一切依夫人之命。”
“咳、咳、”他又咳嗽两声,对徐影儿叫道:“闺女还不过来,你这脾气真象你娘,以后可得改改,不然以后你表哥苦不堪言。”
“姓徐的闭嘴,你什么意思?”徐夫人顿时不悦。
徐员外一缩脖子,道:“我错了,我闭嘴。”
“爹、娘......”徐影儿拉着何明儿的手扑向自己父母.....
一场悲剧变成喜剧,苏子昂松了口气,眼眸一转间,恰好和中年秀士撞个对眼,心中不禁一动,对方眼神温暖,似曾相识。
“苏子昂?”中年秀士一口喊破苏子昂姓名,伸手一召,问:“你也来洛都了?”
“一气化三清。”未等苏子昂回答,他打量苏子昂两眼,愕然问:“你修的太华经?”
苏子昂心头巨震,一时想不起中年秀士姓名,中年秀士眨眨眼,一脸戏谑神气,道:“五日后午时,平康大街三穗坊中见。”
“先生,先生留步......”苏子昂连喊二声,却见中年秀才率步而去,片刻后又回头,看了知夏一眼,然后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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