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略显粗犷,不似大哥那般温润如玉。
顾婧容没想过梅林深处竟会有人,被夕歌这么一闹倒是有些吃惊。
抬眼蹙眉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眼底划过一丝惊疑——这个自称乌程的男人,似乎不是中原人士。
乍一看他的模样,让人不免觉得他长相有些凶悍,浓眉星目,然眉毛、下眼尾、嘴角似乎都微微上着,会给人以凶巴巴的感觉,再配上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更觉得这个叫乌程的男人不会是好人。他的脸部轮廓极其硬朗,眼眶深陷,鼻若悬梁。不知是她看花了眼,抑或是别的缘故,她似乎见着他眼底一抹淡蓝光泽,但转眼间却又瞧不见了。
一身群青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银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腰间佩着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他个子很高,与大哥相比,似乎都要高出一些,墨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负手而立,看上去有一股威严的气势浑然天成,绝非是普通百姓流落于此。
但见他目光略微有些挑衅,不似当地人的温和,顾婧容皱了皱眉,只与他缓缓颔首,便唤了夕歌转身离去。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是。”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夕歌早就不想多待,此时听到她的话自然是满口赞同。
朝乌程狠狠瞪了一眼,夕歌撇了撇嘴,这才转身随着顾婧容走了。
“诶——”乌程一愣。不都说中原人最重礼仪么,怎么这两人对他一个比一个冷淡?方才那个朝她扮鬼脸的小丫头似乎对他成见极大,至于被她称为小姐的那人——乌程忽而弯了嘴角——中原女人长得温婉娴静,水灵灵的模样倒真是很称他的心意。早就听说中原都城人杰地灵,如今见着,果不其然,只是,礼仪比起他们乌楦似乎差了一些。想来那些人口中将中原长安说得世间少见,这里头也有夸大其词的部分。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想到方才那抬眉间的似水温柔,乌程却突然一愣,也顾不上唐突,迈着大步往前追了去:
“等等,不知小姐姓甚名谁?”
一听到这个声音,夕歌顿时面怒愠色,脚下一顿便停了下来。顾婧容也停住了,秀眉蹙着,也并不想多与他打交道。
“小姐,你与暮月先回去吧,这里离别院不远,少会儿奴婢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
夕歌身子一转,一手叉着腰,怒气冲冲地候着乌程。
顾婧容一愣,看着夕歌纤细的背影,眼前恍然略过一道同样瘦小的背影。
“真儿……”
夕歌一心想拦下乌程,不让他再骚扰顾婧容,因此也没听到她说了些什么。
倒是乌程有些不凑巧,这才靠近两人便见着顾婧容略微有些失神,嘴里念着一个名字——真儿。
不顾夕歌的怒目而视,乌程面上一喜:“真儿?原来小姐闺名叫真儿,好听。”
“……”顾婧容回过神来,檀口半启,神情有愕然。
“真儿小姐,在下想……”
“喂,我说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害臊,总盯着我们家小姐做什么?”被乌程忽视了个彻底,夕歌心中恼怒,上前便遮住他的眼睛,“看什么看,你还看!”
“你……”乌程牙关一紧,右手猝然成拳。
顾婧容一见他神色不对,赶紧将夕歌拉了回来。抬眉看了乌程一眼:“抱歉,婢子无理顶撞了公子,还望公子大人大量,不与她计较。”
她的声音很轻,丝线一般的细腻,乌程顿时失了神,望着她怒火也消了一半。
低头看了一眼只齐自己胸前的小丫头,乌程一声轻笑,抬手轻轻将她一推,轻易便将她隔开了去。
夕歌抿了抿唇,微恼。
“今日多有冒犯,公子海涵。”轻轻颔首,顾婧容一把拉住还想与他顶嘴的夕歌,转身便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身衣裙曳起一地落雪。
梅枝间穿梭,不免会有触碰。她所过之处,偶然惊起雪花簌簌,在红梅间飞旋起舞,如同落入凡尘的精灵一般。
沿着小径回到霁月亭,暮月还在等着,见两人回来,当即取了桌上的食盒,缓缓出了亭子。
一眼便瞧出夕歌满脸的恼怒,暮月蹙眉问道:“这是怎么了?”方才在里头是发生了什么吗?她先前分明见着夕歌兴趣勃勃,如今怎的恹恹儿的像是谁惹了她一样。
顾婧容扭头朝夕歌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没事,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听她这么说,暮月便也不再多问,紧随着她,踏上了归程。
乌程追出来的时候,便只见着顾婧容偕同两名婢女离开时候的背影。
风尘摇曳,她却能轻易抓住他的视线,引得他一眼便倾心相顾。这是不是所谓的缘分?!
站在霁月亭边上,乌程目送着几人渐行渐远,唇畔的弧度化开了许多。看来,他偷偷辗转来到长安,实在不虚此行!
耳尖微动,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了。
“领主!”
“领主!”
“末将参见领主!”
梅林深处,不知何时钻出来许多穿着虎丘袍子、腰系蟒带的壮汉。这些人一个个身形彪悍,长相凶悍,络腮胡盘脸,腰间蟒带还别着弯刀和皮鞭,皆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此时,见着乌程之际,皆是委身屈膝单膝下跪与他行着礼。
视线一收,乌程收敛了神色,转过身,垂眸看着身后跪了一地的属下,顿时心生不悦:“说过多少次了,以后穿成这样就不要出来!”
此处是长安,不是他乌楦领地。他虽不喜汉人的这些繁文缛节,但是入乡随俗,他若想要在长安待得更久,就不能表现得与这里的人有什么不同。
似想到什么,乌程一转首,视线落在顾婧容回去的那条路上,勾唇一笑:“多德,你想不想让我乖乖随你回去?”
被点到的中年男人猝然抬头,神情渴盼。见着他脸上一抹意犹未尽的笑意,旋即明白了什么。抬手握拳抵在自己左胸上,多德信誓旦旦:“只要领主愿意随末将回去,领主说什么,末将现在就带人去办。”
“那好,你帮我找一个人。”乌程敛了笑,神情肃穆的盯着他。
方才,她们几个携备简陋,应当是住在这附近才对。据他所知,芙蓉园并未有太多人,是以,若想要寻到她,可谓是轻而易举。
多德一愣,朝身边的属下看了一眼,他们此行一共十五人,一人不多一人不少,领主还要他找什么人?
“不知领主……”
“她叫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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