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的水声在不远处响起,除了水声外,只剩下他的呼吸声。虞亦青用手捂着腹部的伤口,眉头紧锁。
一个月前,他们五个人接到命令,前往前朝皇帝的墓里取奇异珍宝,昨日下墓后,他们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们中了计,那四个人全死在埋伏里,只剩下他勉强逃了,但对方似乎不准备给他活命。他现在已经在这墓里困了一个时辰了。
腹部有伤的他根本逃不远,流下的血迹更是方便对方追踪他。
虞亦青头微微一侧,耳朵已经听到几乎细不可闻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他握紧手里的匕首,把手从腹部拿开,眸色转深,眼睛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从对方的脚步声判断,起码有五个人。五个人,现在的他一个都打不过,刺中他腹部的武器上面有剧毒,他还是勉强把毒给困在了手臂上,不让毒进入心脉。房宾白那老家伙要是知道他现在的样子,肯定会笑着说。
“小虞姬,你这么没用,不如拿你的血给义父泡澡吧。”
要知道他为了不拿自己的血给房宾白泡澡,这十多年有多努力,做了多少坏事。
虞亦青从怀里拿出铁球样的东西,待到那三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便狠狠丢了过去。顿时火花四溅,浓雾弥漫,随之的是墙壁上出现裂痕,裂痕蔓延的速度很快,虞亦青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家伙陪着我一起死吧。”
对方果然没想到他有一招,浓雾之下,有人攻了过来。剑法凌厉,招招致命,虞亦青扭身躲过,拿着他的匕首防御,但对方武功远在受伤的他之上,虞亦青在对方手底下堪堪走了十招,便被对方打飞。身体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虞亦青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已经布满裂痕的天花板往下倒来。
*
“相公,相公。”
在他的意识里,一直有一个温柔女声在唤他名字。对方像是十分期盼他醒过来,坚持不懈地喊着。他皱了下眉,睫毛颤得厉害,在又一个“相公”的声音下,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朦朦胧胧的一片,光线似乎很亮,有个人背光坐着。
“相公,你终于醒了!”那人嘴一张一合,他怔怔地盯着,觉得对方的容貌像是被团团浓雾给掩盖,看不清楚。
“相公?”在一声疑惑里,他失去意识。
等他再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似乎并没有那么模糊了。他轻轻眨了下眼,有些愣地看着头顶的纱幔。青色的纱幔垂到了地上,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熏香,这香是什么香?有点熟悉,可是想不起来。他轻拧眉头,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软弱无力。
为什么?
为什么会浑身软弱无力?
他眉头皱得更深,想用手坐起来,却发现他的手连拂过他的纱幔都抓不紧。纱幔拂过他的手,落下瘙痒的感觉。他手指轻动,却发现他也只能动动手指。
“相公!”
正在他不知道第几次试图抓住调皮的纱幔时,有人走了进来。那人语气着急,脚步快速,几乎很快到了床边。他动了动头,隔着纱幔看到床边的人。那人几乎没有停顿地撩开了纱幔。
那瞬间他看清了对方。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端丽冠绝,眉眼间自带蕴藉风流。她肤色极白,像足了仕女图里的女子,凤眼妖娆,一点朱唇,乌发垂落在腰间,弯腰时轻轻拂过他的手。
他轻动手指,终于握住了点什么。
他抓住了来人的一缕头发。
女人伸手摸他的额头,一双眼睛美得像琉璃一样,声线也很好听,“相公,你终于醒了,藻儿已经等你好久了。”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丽人,“藻……藻儿?”
女人勾唇一笑,拂过他的脸的手似乎都是香的,“相公,你怎么今日痴痴的?”
他眉头比之前皱得更深,张了张口,终于说出他想的话了。
“你是谁?”
“我又是谁?”
女人看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惊讶。
*
这是他醒过来的第三天,从他现在了解的消息,他叫梅初蔚,在家中排行第七,故被称为梅七公子。虽为男儿,却天生体弱,这一次他同自己的小妾,也是他醒过来时候看到的那个女人一起上京去姨父家过年,在路中他却染上风寒,前几日更是烧得人事不醒,结果醒过来却失忆了。
那个女人叫温藻,据说十六岁进了他家的门,现在十八岁,他很宠这个小妾,平日都把她带在身边。
温藻知道他失忆后,请了好几个大夫过来,他也喝了几天的药,但记忆一点都没有恢复。这三日他都是呆在客栈的房里,温藻将这家客栈包了下来。他见到的人不多,除了几位大夫、温藻,是伺候他起居的两个婢女。
那两个婢女并不贴身伺候他,平时只是做些端水递东西的事情。他贴身的事情几乎都让温藻给包了,连换亵衣亵裤都是温藻做的。
梅初蔚一开始不怎么情愿,拿手扯着自己的裤子,耳根也是红透了,像是把海棠花碾碎了轻轻涂了上去。不过他的力气还没有温藻大,温藻几乎不费力将梅初蔚的手给扯开了,她眼里尽是柔光。
“相公什么样子藻儿没见过,相公还害羞啊?”
她轻轻一笑,露出皓白的牙齿。
梅初蔚看着她的笑容,发了好了一会的呆。
他不太明白,像他这样一个几乎可以称为废人的人,温藻怎么能每次看到他都是一脸喜悦,眼里的喜欢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他没力气,连自己下床都做不到。有什么样的人会喜欢这样的男人?
从醒来到现在,他见到最多的人是温藻。温藻早上会过来伺候他洗漱,扶着他在床上坐了一会,亲手喂他吃饭。她自己去用膳的时候,会有两个婢女在旁边看着梅初蔚。那两个婢女总是低着头,站在离他床边几步远的地方。
梅初蔚看着这两个沉默寡言的婢女,也不知道说什么。等到温藻回来,她一般会拿本书过来。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会给梅初蔚念书。温藻的声音又低又柔,像是水打玉石的声音,梅初蔚听了没一会,昏昏欲睡。
等他发现自己真睡过去,天色都晚了。温藻也叫人备好了晚膳,晚膳后他要喝一大碗药。那药苦得梅初蔚舌根发麻,但他若是表现出一点不像喝的迹象,温藻像是看个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看着他。
“相公要乖,喝了药才能好。”
梅初蔚对上温藻的脸,却是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
他又将一大碗药喝完后,舌下含着蜜枣,终于忍不住问旁边的人,“藻儿。”
温藻拢了下脸颊旁的碎发,“嗯?”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家客栈?”
温藻探手过来摸了下梅初蔚的额头,“等相公病好一点,我们再上路。相公现在这个样子,藻儿一点都不放心。”
“那……给爹娘写信了吗?说我的事情。”
温藻抿了下唇,眼神里有些歉意,“藻儿忘了告诉相公,公公婆婆前年已经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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