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抱墨被祖父祖母打的抱头鼠窜的时候,明老夫人总算找到机会,私下跟盛兰辞夫妇坦白盛兰泠的野望:“这都是我教女无方,竟养出这么个恩将仇报的孽障来如今我跟你们说这个事情,也不是为她求情什么。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对不起你们了,那时候还能说她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她儿子都可以议亲的年纪了,竟还是一门心思的算计自家人,可见是个没了救的!”
“我就是希望你们知道,我纵然不是兰辞的亲娘,却也不至于因此偏心到完全不问是非的地步!”
“现在那孽障一行人都被我看在了怜月阁,要怎么个处置你们尽管发句话!我绝对没有二言!”
盛兰辞夫妇早已从下人的告密中知晓了盛兰泠的盘算,所以这会听了明老夫人之言后,都还算平静,只微微惊讶这继母这次居然没再死命的偏袒亲生女儿。
此刻夫妇俩对望一眼,盛兰辞就和蔼道:“娘这么说就是见外了,小妹虽然孟浪了点,到底是自家骨肉,何况您跟爹爹都在,哪里轮得到我们来说处置二字呢?”
他这么讲当然不是不打算拿盛兰泠怎么样,而是投桃报李的给明老夫人个面子罢了。
这点明老夫人也知道,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伤感道:“你们素来都是知礼懂事的,我跟你们爹爹还在,想来你们也不肯发这个话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来了:我待会就去给那孽障二十鞭长记性,末了让他们母子全部滚出南风郡,这辈子都不许踏入郡中一步,你们看可好?”
盛兰辞夫妇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盛兰泠跟盛兰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哪怕盛老太爷一直偏爱盛兰辞,到现在都不许这小女儿重列门墙,却也未必高兴听到这女儿的噩耗。
尤其明老夫人当机立断现在就来坦白了,盛兰泠只是惦记上了盛惟乔,却还没做什么,在继母已经做低伏小且交出女儿任凭处置的情况下,盛兰辞夫妇若还要咄咄逼人,就有过分的嫌疑了他们倒不是畏惧人言议论,只是正如盛兰辞之前跟盛惟乔说的那样,明老夫人陪伴盛老太爷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是以哪怕盛老太爷并不想认回盛兰泠,念在老妻为这个女儿伤心病倒的份上,也默许了这女儿的进门。
如此作为一直备受老太爷宠爱的大房,就算不为别的,单单为了老太爷考虑,也要手下留情的。
现在明老夫人决定抽盛兰泠二十鞭给大房出气,又会将盛兰泠母子全部赶出南风郡,还不许他们再回来,可以说是彻底杜绝他们算计盛惟乔的可能哪怕老夫人往后会悄悄接济女儿外孙呢,盛兰辞夫妇也懒得计较了。
当下意思意思的说了几句求情的话,见明老夫人坚持,盛兰辞夫妇也就委婉的答应下来。
明老夫人见状暗松口气,起身告辞出了乘春台,老夫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怜月阁,进门后,也不管立刻扑上来求饶认错的盛兰泠,命张氏去取了鞭子来,握在手里,对她道:“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是我这个做娘的糊涂,生生把你给宠坏了!以至于你这把年纪的人了,仍旧是稀里糊涂,只知道歹毒腌臜、自私自利!现在,也该由我把你打醒,让你知道轻重与后果!”
说着,手腕一抖,兜头就是一鞭子下去!
老夫人虽然出身乡绅人家,在娘家的时候一直深藏闺阁,每日里不是做针线就是背女戒,自来循规蹈矩。但嫁与盛老太爷之后,耳濡目染的,对于使鞭子却不陌生。
尤其眼下虽然已经是初冬了,但南风郡气候暖和,这会寒意尚且不重,怜月阁深处盛府内院,等闲西北风都吹不进来,盛兰泠这会上穿绛紫底联珠花树对鹿纹锦衫,下系着鹅黄刺绣忍冬纹留仙裙,衣裳虽华丽,却皆是薄如蝉翼,压根做不了防护。
明老夫人毫无留手的一鞭子下来,登时就把锦衫抽的勾了丝不说,就见一溜儿潮色映上来,是锦衫下的肌肤沁了血珠。
盛兰泠惊怒交加,凄厉喊:“娘!您当真要卖女求荣,用女儿的性命去谄媚大房吗?!”
“卖女求荣?早在十几年前,你跟着那桑家小儿私奔之际,就该死了!!!”明老夫人满脸是泪,定定看了她片刻,蓦然又是一鞭子,惨笑,“赖你大哥斡旋,方偷得这些年的辰光,竟丝毫不知感恩不说,还妄图恩将仇报,却有何面目再称盛家之女?!”
半晌后,盛府的一座角门打开,驶出一驾不起眼的青帷马车,车中似有隐隐哭声传出。
但见马车一路疾行,车夫丝毫不为身后传来的悲泣所动,里头的盛兰泠也渐渐止了呜咽,只满怀恨意的想:“我怎么说也是大哥的亲妹妹!何况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那盛惟乔未嫁,我儿也无妻室,我想要侄女做儿媳妇,大房不答应,婉拒也就是了,竟挑唆着娘对我动手不说,还把我们娘儿仨都赶出来简直就是心狠手辣,竟丝毫不念骨肉之情!!!”
又想到自己做女孩儿时,明老夫人对自己那么宠爱,明知道自己故意欺负兄长盛兰梓,也始终非常纵容,如今为了不得罪大房,翻起脸来倒全成了自己的不是,胸中一股戾气顿时猝然升起,“无情无义的老东西!等着罢,你们娘儿几个,迟早没有好下场!!!”
她的仇恨与不甘,盛府知道她被赶走经过的人都心里有数。
不过盛兰泠只是一介弱质女流,本身才具有限,能依靠的除了桑家就是盛家,现在盛家把她赶走,桑家也容她不下,即使心存怨怼,料想也翻不出多少风浪。
当然盛兰辞有鉴于当年宣于澈之事,还是特别派了俩心腹暗中尾随,确认她跟她俩儿子被一路送出南风郡,安置在邻郡一处明老夫人名下的庄子里后才放心。
“那庄子地方很是偏僻,附近都是相熟的乡人,贸然遣人过去盯梢,很容易被娘发现,到时候只怕娘脸上不好看。”盛兰辞私下跟冯氏说,“我打算收买个货郎,隔两天去那庄子上转一圈,顺带盯着点,以防盛兰泠母子再有动作!”
冯氏非常赞成,又提醒丈夫:“虽然盛兰泠的盘算咱们早就知道了,但娘主动跟咱们坦诚,又这样处置了亲生女儿,咱们也该有所表示?”
“娘最牵挂的无非就是二房。”盛兰辞笑了一笑,说道,“正好我前些日子还寻思着,二房几个孩子马上就要出母孝了,其他人且不论,德儿的婚事,指望二弟上心是不可能的,咱们少不得要帮忙在爹娘跟前提一提了!”
他们夫妇对盛惟德本来就很关心,这会又能趁势还上明老夫人的人情,正是一箭双雕当天傍晚,盛兰辞就趁着给盛老太爷禀告事情的机会说了起来:“德儿也有十六了,虽然鹤儿比他年长也还没定亲,但爹也晓得,鹤儿马上要赶赴长安,这会提他的婚事,不定会分了他的心!而德儿生母不在身边,继母呢又已经没了。二弟最近好像也没有继娶的意思,二房一直没个主持中馈的主母也不是个事爹您看呢?”
盛老太爷这两年心思都搁在了盛睡鹤身上,满怀期待盛家出一个连捷三元的子孙,光耀门楣,连素来宠爱的孙女儿盛惟乔都要退居第二了。盛惟德这个曾经的长孙,不说忘记到九霄云外,却也只是偶尔想起了。
此刻被盛兰辞提醒,想到还在襁褓里就被气走亲娘、继母不贤亲爹不爱的盛惟德,颇觉愧疚,道:“你不说这事儿我险些忘记了!德儿这孩子素来老实敦厚,偏有兰斯那么个亲爹!他的妻子,咱们可要好好参详!既不能太老实了,届时夫妇俩一块受委屈都没个出来喊冤的人也不能太凶悍了,反过来欺负咱们德儿!”
人都是这样,之前听徐老侯爷说徐子敬这个妻奴的种种悲惨遭遇时,盛老太爷想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徐抱墨若也传承了他亲爹的美德,自己孙女儿盛惟乔嫁过去之后正好作威作福,一辈子扬眉吐气不受委屈。
但轮到自己的亲孙子盛惟德,盛老太爷就不希望他去给别人家女儿做牛做马了!
当然盛兰辞也是这么想的父子俩商议了一回,盛老太爷忽然想到一个人选:“对了,德儿的表姐,敖家那女孩儿似乎还没许人?”
敖家从前年敖老太爷亲自登门以来,跟盛家的联系就恢复了正常,所以盛老太爷对于敖家的近况并不缺乏了解,“那女孩儿都十七了吧?比咱们乔儿足足大了两岁,到现在都没出阁,莫不是正是为了德儿?毕竟敖家是德儿的嫡亲外家,对德儿素来照拂不定就想亲上加亲呢?”
老太爷兴奋起来,“那女孩儿老子见过,长的虽然不如咱们乔儿,却也是个俊俏孩子!何况她姑姑是个好的,料想侄女儿也不会差了去!”
顿时就催促,“若敖家有意将这女孩儿许给德儿,咱们可不能太蠢笨了,得先遣人去提亲才是!总不能让女方开口吧?”
“”盛兰辞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委婉的提醒,“前年那女孩儿来咱们家时,听底下人说,她仿佛仿佛很注意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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