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木离开天池山后,继续朝着东边出发,期间他自问自己此番沿途的多此一举,也说不上缘由为何要帮衬那小子一把,只是遵从内心想法,加上本能的好奇,使得玄木最后这样做了。
那日途径天池山顶,见到他们几兄弟尔虞我诈,生死关头中差点泯灭人性,可是最后老大良心未泯,不仅没有活生生吃掉老五,还动了恻隐之心想把老五带回巢穴。这也是最后为何老五吃掉了老二和老四,对于老大他却好生安葬在雪地下,这就是最大的原因。
修行一途,可以不择手段,为达目的甚至可以六亲不认,以自我为中心,只要涉及有关自己的利益,任何人触碰,都是敌人。这个世道,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强者为尊,要想成为强者,就必须要有心狠手辣的手段和计谋,匹夫之勇又或是只会投机取巧充其量也只能走到一半。
登顶大道者,无一不是心性过人之辈,一个人的成功,背后一定付出巨大的努力和痛苦,经历他人无法感同身受苦难,从而磨练意志,捶打心性,使得其不惧任何风浪摧毁,一往无前,为了心中所求不顾一切,这才是修行本身带给我们的收获。
是以老人常言,自古以来那些赫赫有名的功成者,其过往的历史往往大多数都有不堪,他们站在高处俯瞰人间万里,背后就有一团阴影,而阴影当中,亦是他走向大道之顶的一部分,只是面前的光太耀眼,以至于很多人都忽略了背后的阴影。
可修行一途,不管是人还是妖,从你踏上这条路,就注定其中过程并没有那么简单。人之初,性本善,古人能道出这句话,代表人出生之际,秉性当是善良的,只是历经后天的摧残和现实,慢慢改变自我,看淡了世间冷暖,从而让有的人漠然无情,甚至恶念涌生,加害他人,使得那些无辜之人牵扯其中,从而恶性循环,环环相扣,善良的人吃的亏上的当多了,也就慢慢变得冷血冷漠。
可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世道么?总有新的人会降生,他们还会带着善良和真诚来到这个世上,从而经历一次轮回,或是加入恶的一方,或是保持秉性,不忘初心,万物生生不息,天理昭昭,一切都是凭心而论。
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守住作为一个人的底线,人与妖皆是如此,从诞生灵智的那一刻,从能分辨善恶是非开始,从能知对错开始,从能知可为不可为开始,不管你经历过什么,又或是最后变成什么样的人,最基本的原则和底线不能丢弃,不然和牲口畜生有何区别?哪怕最后你登顶在高,得到更多,不过是华而不实,空有其表罢了。
那些至高无上者,功成名就者,不论他们曾经的过往有多卑鄙肮脏,但不能否定他们站在顶峰上为后人造福的举止同样是功德无量。
一个人的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何况一个人取得大成就时,自然也就拥有了这个世间一大部分资源,他们深知得来不易,不会轻易挥霍浪费,从而使得他们殚精竭虑,处处行事周全,自然而然在他们的管辖内,便有了笙歌繁华,子民安康的好日子。
能成大事者,多是心胸开阔,海纳百川之辈。
玄策心狠手辣,更是懂得卧薪尝胆,养精蓄锐,到了关键时刻不会因为妇人之仁而坏了自己酝酿已久的计划,这是常年在底层吃过的苦,受过的磨难而成,所以他懂的珍惜机会,把握机会。
同时玄策并没有泯灭良知,老大最后的恻隐使得他一直保持自己的理智,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相煎何太急?即便最后他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鼠族,即便面对暴风雪的天气生死渺茫,他还是选择自己的孤注一掷。
而玄木看重的正是玄策这一点,至于玄策以后的成就能达到何种地步,玄木不敢断言,不过以他这种心性,只要不出意外,想必不会太差。
大道万千,每个人都
有自己的机缘和造化,艳羡也好,嫉妒也罢,最后仍是需要砥砺前行,打磨自我,修行先修己,修己在修心。
天理循环,善与恶并无具体划分,负心多是读书人,仗义多是屠狗辈,不论何人都有两面。杀人放火者会为了救一只溺水的流浪狗而自己活活被淹死。吃斋念佛者数着功德箱里的银两大笑那些无知愚昧者的天真,揣着不劳而获的金钱下山花天酒地,挥霍无度。
常道无名,唯德以显之。至德无本,顺道而成之。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人鬼毕竟殊途,即是修行天地中,良知本性不能少,更不能丢。
————
一路向东,气候渐渐暖和起来,沿途虽依旧积雪冰封,可不同偏北地区,眼下已经能看见不少丛林灌木,其中不乏有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东边的大山高低起伏,层峦叠嶂,崇山峻岭不在少数,其中不乏有一落千丈的流水瀑布,一泻千里,云烟浩荡,亦是难得的壮观之一。
玄木双手负后,眉目淡然,任凭过眼云烟流淌匆匆,他目光深邃,直至到了一处山脉顶峰,方才止住身形。
在这片延绵千里,纵横交错的山脉下,最地底是一方巨大盆地,相比外面的青翠欲滴,林深叶茂,盆地底下则是寸草不生,荒无人烟。
放眼望去,盆地下布满了众多巨石,巨石底下时不时有阵阵黑气沸腾,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在各种巨石的缝隙中,穿过峡谷流入的河水极其浑浊,似乎此地是一处绝境,汇聚入内的河水皆成了此地死水,再也无法流淌而出。
盆地的最外边界,有一方参天巨石立在居中,上面布满青苔爬虫,可在石面的最中间,却有醒目的两个血腥大字,让周围一切避让不敢靠近。
「狱法。」
玄木微微闭上眼,下一刻,笔直从山顶俯瞰坠落而下,直朝盆地深处落去。
狱法深穴之地,一群浑身赤红的族群正在祭祀某种活动,忽听外界传来一阵沸腾,一位手持血仗的老者似乎察觉到什么,立马停下手中动作,疾速朝前掠去。
「老祖宗。」老者激动唤道。
玄木点了点头,缓缓向着地穴深处走下,边走边说道「氐人一族怎么样了?」
老者闻言一顿,如实说道「我们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可不论怎么凝聚氐人的血液之力,好像仍是差了那么一点,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玄木微微蹙眉,也没有指责其办事不力,自顾说道「带路,我去看看。」
扎根在此的赤红族群,正是当初从沧海迁徙而来的血蜥蜴一族。
玄木昂起头颅,看着洞内悬浮虚空上的几位氐人,其中除了华服席身的柳烟尘仍有几分清醒外,其余氐人已经纷纷陷入昏迷当中。
「开始吧。」玄木淡淡说道。
血色红衣的老者高举手中血仗,瞬间一股磅礴的灵力由上而下倒灌而来,悉数将漂浮在上的氐人一族笼罩在内,紧接着洞穴四周岩壁上开始闪烁阵阵红光,随着光芒越来越亮,将深穴底部最清晰的样貌完完全全展露出现。
壁立千仞的盆地深处,血腥之气缭绕地底,除了内部盘山而下的阶梯外,四周的岩壁上赫然雕刻有四座凶神恶煞的神像,神像高达数十丈,好似整座山脉的内部结构都被这四座神像占据,高不可攀,威震显赫。
而眼下玄木和血蜥蜴族的长老就站在底下祭坛上,任凭周遭红烟云涌,血气游绕。
乍眼看去,这狱法深处的构造倒是有点像当初在大荒地底的修罗台,同样是一座不知存在多少年的祭台,还有着四座不知底细的石像。
只是眼下祭台上的石像远远超过大荒地底的修罗祭台,实在
是过于浩瀚庞大。
四座神像神色自若,不见悲喜,眼神更是淡漠冰冷,它们的视线聚集在正下方,恰好是氐人一族被囚禁的位置。
随着上方的红光越来越密集,诡异的一幕渐渐生成,其中一道石像居然怒目圆睁瞪大了眼睛,一股威慑席卷而来,接着石像双眼布满红光,最后汇聚成一道直线笔直朝着悬浮在中的氐人射去。
红光上下游窜,穿透所有氐人的身躯,继而掠向了下一座石像身体当中,下一刻,被红光摄入的石像也瞪大了双眼,眼中的异象如第一座石像那般,亦是猩红满眶。
随着第二座石像射出红光继续朝氐人身躯当中没入时,仅剩两座皆是如法炮制,直至四座石像全部施法完毕,那粟红光在结界中方才渐渐止住趋势,不在肆意窜动。
老者挥舞手中木杖,木杖顶端绽放一道耀眼光华,似乎受到某种吸引,悬浮在半空的红光化作一团黏糊糊的液体,不停滚动,继而朝下方飘来。
老者将这团蠕动的液体托在掌心递到玄木跟前,道「血池天界有汲取氐人血液的功效,可这团血液之力完全没有想象那般浓郁深厚,这还是他们几个人叠加起来的血力,似乎少了什么关键。」
玄木眯起眼仔细看去,仅仅一个照面,他瞪大瞳孔,惊怒交加,气不可遏转过头朝柳烟尘大声喝道「你们居然已经把自身血珠汇聚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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