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站在旁边,认真地打量着,他表面带着笑容,但内心的真实想法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猜透。其实罗伯特此时是在观察雨果的演出,他一直十分好奇为什么那么多影评人对雨果赞不绝口,更重要的是,许多剧组成员也对雨果称赞有加。
要知道,比起那些大佬来说,好莱坞资深的工作人员往往更具有权势,比如编剧,摄影师、剧务、场记、灯光师、化妆师等等,因为他们是工作第一线的人物,他们手里的权力虽小,但却往往能够改变更多事情。所以,要赢得这些工作人员的赞誉,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罗伯特今天来到现场,就想要亲眼观察观察。
罗伯特可以察觉到一丝丝不同,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场戏还没有正式投入拍摄,坐在沙发上的雨果就已经有所不同了。那种缓缓沉淀下去的气场似乎……有些寒意,但却又夹杂着一点点温暖;有些疏离,同时又展现出柔和的亲切这着实太过矛盾了,以至于罗伯特根本琢磨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仅仅是一个背影,罗伯特就察觉到了雨果那细微的变化。
场记播报场次的声音响彻片场,这让罗伯特收回了注意力,完全投入了进去。
林恩走进了厨房,只剩下科尔站在门口,马尔科姆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因为刚才林恩和科尔的对话而显得心情轻松,但这抹笑容却没有完全舒展开来,只是停留在嘴角,他努力试图让自己的肩膀放松,但看到科尔走过来时,他还是把身体往前倾了一些,做出了主动积极的姿态。
面对科尔,马尔科姆显得太过小心翼翼了,他始终在避免让文森特的悲剧重演,但马尔科姆却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所以,这一次和科尔是全新的开始,马尔科姆必须小心谨慎却显得有些紧绷过了头。
“嗨。”马尔科姆露出笑容,轻声打了一个招呼,科尔迈着轻轻的步伐走了过来,却在距离马尔科姆还有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马尔科姆也不介意,用双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椅,“想坐吗?”
科尔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眼前的沙发,然后摇了摇头,却依旧一言不发。
那疏离的警戒让马尔科姆清晰感觉到,他嘴角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却始终没有消失,“今天不想谈吗?”这不含任何攻击性的话语和态度让科尔略微放松了一些,终于和马尔科姆的视线接触上了,但科尔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马尔科姆抿嘴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可是他的左手却在摩擦着自己右手的指尖,这小小的细节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想玩游戏吗?”马尔科姆那轻松的语气让科尔露出了疑惑的眼神,马尔科姆不由解释到,“是一个阅读思想的游戏……”马尔科姆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浅浅的笑意从眼底映照出来,可是现场压抑沉闷的气氛却依旧显得静谧而艰涩,“我阅读你的思想,如果我说对了,你就往前走一步;如果我说错了,你就后退一步到门口。如果你走到椅子旁,你就坐下;你退到了门口,你就可以走。想玩吗?”
科尔有些担忧地看向了厨房,里面隐约可以听到母亲正在忙碌的声音,科尔认真思考了一会,然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罗伯特站在旁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就这样屏住了呼吸,彷佛整个现场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一般。
雨果不对,应该是马尔科姆,他的表情显得深邃而沉重,他轻柔而温暖的语气始终带着一丝犹豫和不确定,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轻松一些,试图站在一个约莫十岁孩子的视角去看待问题,可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却充斥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之下轻轻闪动着。
而站在马尔科姆对面的科尔,他那张苍白的小脸蛋始终带着一丝惶恐不安,彷佛是随时都会被惊动的小鹿,每一步都是如此恐慌而轻盈,似乎就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每当马尔科姆说对一个问题时,科尔那双眼睛里的恐惧就加深一些,游移不定的目光营造出一种惊悚的气氛。
雨果和海利之间的火花,即使隔着几步远的空间距离,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紧绷而柔和的气氛犹如冰冷刺骨的冷空气,在整个屋子里缓缓蔓延开来。即使此时屋子里一点都不冷,但罗伯特还是忍不住连续打了两个冷颤。
罗伯特认真地看着雨果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总是带着一丝不安的谨慎,彷佛眼前是一座空中楼阁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那种让心脏放缓到极致的惊悚氛围穿透他浑身上下的所有毛孔,钻入血液之中,彷佛是缓慢地将他冻结成冰一般。
难以想象,仅仅是依靠表演的力量,居然就营造出了那种张力,让罗伯特忍不住就回头往身后一看,彷佛身后就站着一个背后灵一般。
马尔科姆的前三个问题势如破竹,让科尔往前走了三步,距离做到沙发椅上仅仅只有一步之遥,这让马尔科姆的眼神里迸发出了自信,而相对而言,科尔的眼神却越来越不确定,那种隐隐约约的恐惧让空气都快要窒息了。
但紧接着,马尔科姆就出错了,他看到了科尔手腕上的老旧男式手表,沉声说到,“你父亲走之前把那支手表留给你。”可是科尔犹豫再三,却往后退了一步,这原本十拿九稳的问题居然出错了,这让马尔科姆的眼神微微闪动着,有些不确定,那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居然刹那间就犹如冰雪融化一般转瞬即逝,就连嘴角的笑容都微微僵了僵。
科尔似乎也差距到了马尔科姆的情绪剧烈波动,开口解释到,“他把它忘在抽屉里了。它坏了。”
马尔科姆轻轻吐出一口气,内心的自信却难以再次组织起来,他第一次移开了科尔的眼睛,微微垂下眼帘,隐藏着自己眼底深处的错杂情绪,左手下意识地就抓住了自己的右手,轻轻捻着指尖。过好来一会,眼底的挣扎被收拾起来之后,他才再次抬起了眼睛,可是那琥珀色的光芒却稍微暗淡了一些,“你在学校里十分安静,但你一直都是好学生,从来不会惹祸。”
科尔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居然又退后了一步。这让马尔科姆有些焦躁,居然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视线紧紧盯着科尔后退的步伐,但显然信心遭受到了重创,他几乎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不安,视线不断上下打量着科尔,彷佛科尔的退后正在重演文森特的悲剧,一点一点脱离自己的控制。但马尔科姆又没有办法直接抓住科尔,因为这是心理的疏远,身体的控制只会加剧这种疏远,这让马尔科姆连续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瓣,左手轻轻地扣着右手大拇指,那种唯恐一放手就会彻底失去的恐惧让心脏的跳动越来越缓慢,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有一次上美术课,”科尔的气息却在不知不觉之中稳定了下来,彷佛远离了马尔科姆之后,倒是让他产生了安全感,就连他的声音都不再颤抖了,“随便我们画什么。我画了一个人,另一个人拿螺丝起子刺他的脖子。”
科尔的回答不仅仅是让马尔科姆自信心丧失,更是警觉起来他再一次响起了文森特,呼吸刹那间就停止了,马尔科姆几乎是用喃喃自语的声音说到,“你在电视里看到的吗?科尔。”
科尔却又一次退后了一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对马尔科姆的问题作出解释,而是继续说到,“每个人都很生气,他们把妈妈叫去了学校,妈妈开始哭泣。”说到这里,科尔的声音又开始颤抖了,就好像在害怕着什么一般,“后来我就不画这些了。”
“你现在画什么?”马尔科姆可以感觉到科尔的害怕,但他却说不出所以然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接着问下去。
科尔轻轻吐了一口气,“我画……微笑的人们,奔跑的狗儿,还有彩虹。画彩虹不会让你惹上麻烦。”
“没错,我想是不会。”马尔科姆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眉头微微往中间蹙了蹙,虽然细微,但却可以清晰感受到他内心的沉重。
科尔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彷佛旁边就站在什么人一般,这让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恐惧起来,他屏住了呼吸,对着马尔科姆说到,“我现在在想什么?”
马尔科姆紧紧咬住了牙齿,抿了抿唇瓣,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诚实,“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让科尔再次后退一步,马尔科姆眼底的绝望再次涌了上来,无助和灰暗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心脏,用力捏住,却不松开,马尔科姆整个人就僵硬在原地,眉宇之间的悲伤浓得化不开。
科尔轻轻摇了摇头,“我在想,你人很好,但是你帮不了我……”说完之后,科尔就离开了大厅,径直休想了自己的房间。而坐在原地的马尔科姆,什么动作也做不出来,彷佛灵魂都被冻僵了一般,坐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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