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笑生三人进了客栈内,他掏了十几个大钱,请客栈里的茶先生泡一壶好茶,两个茶盏斟至七分,顾笑生道了声请,然后便又是例行的冷场。
长时间的沉默真的很尴尬,赢不悔实在难以忍受,开门见山说道:“昨夜为什么没去?”
顾笑生放下茶盏,问道:“去哪里?”
“天书院,昨夜是百子会的第二夜。”
赢不悔看着他认真说道:“第一夜的时候,天狱司出了这么大风头,昨夜所有人都在等着你们。”
顾笑生诚实说道:“不想看见他,所以就没去。”
赢不悔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而在他的印象里,顾笑生就是一个天赋可期,气质可亲,精神可嘉的普通少年,此时他忽然发现这个家伙的目光竟是像雪亮的刀锋般锋利,不禁微异,眼睛微眯,对顾笑生的性情越来越感兴趣。
赢不悔看着他说道:“你真是个怪人。”
像百子会这种场所,只凭想法说不去就不去,在正常人看来确实有些古怪。
顾笑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地翻了个白眼。
赢不悔正在喝茶,险些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古板甚至说死板的这个家伙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顾笑生心想,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岁,我幼稚一下又怎么了?
“文昭太史……昨夜也没有去观礼。”赢不悔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这个事情。
顾笑生沉思良久。
朝试百子之争,到现在为止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即便文昭太史连番打压,再加那名老者那番话让他已经很生气,但他还是不准备把这件事做为余生里的唯一目标,不是因为他害怕文昭太史府的恐吓,更不是怕被那些人杀死,只因为他相信最终自己会洗尘成功,然后堂堂正正击败杨素。
是的,他相信自己最终会踏上修行的道路,也同样相信文昭太史府终有一天会向自己道歉。而且他不想让自己的名字是因为杨素而被世人知道,或者是骄傲,或者是执拗,总之他想坚持一下,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依然还坚持走在名为天真的道路上。
但他真的很自信,当然,也很骄傲。
……
很有趣的是,明明顾笑生什么都没说,赢不悔什么都不知道,他却大概明白了顾笑生的意思,无来由生出更多兴趣和欣赏,将杯中的温茶一饮而尽,伸手拍着顾笑生的肩膀,说道:“我很欣赏你。”
虽然是名列风云录的天才少年,是站在人海人潮里像只雄鹰般无人敢招惹的存在,但终究还是个少年,所以赢不悔这个动作显得有些故作老成,而且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和姿态都显得有些居高临下,如果是别的人,大概会很不适应,甚至有的人会直接愤怒起来,顾笑生却没有,他明白这个家伙是在向自己表达善意与安慰,只是很明显,这个家伙很少做这种事情,所以显得有些笨拙。
顾笑生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说道:“谢谢。”
赢不悔微怔,说道:“口头称谢不够,你得请我吃饭。”
依然是很笨拙地善意以及结交愿望的表达——顾笑生有些同情这个家伙,心想这家伙恐怕一辈子都在醉心修行,难怪如此年纪便境界深厚,为人处事真是糟糕的一塌糊涂,也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
他想事情的时候向来很专注,看着便有些呆怔。
赢不悔看着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很是同情这个家伙,心想这家伙恐怕一辈子都致力于读书,难怪以自己长袖善舞的能力也奈何不了这个书呆子,为人处事真是糟糕的一塌糊涂,也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
总之,两个都没有资格同情对方的家伙,秉着同情对方的友善心理,开始了继天书院后第一次真正的交际。
云萱本来看着这两个尴尬至极的家伙,已经觉得百无聊赖困意来袭,然而听到吃饭二字,眼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顾笑生让店小二拿来菜单,估算着这几个月发放下来的俸禄,足够支付这顿饭钱得了,便不再多想什么,把菜单推到赢不悔面前,说道:“随便点……嗯,这是我第一次请人吃饭。”
顾笑生说随便点,在赢不悔看来,“随便点”这三个字,不管是随意点菜,还是相处随意些,意思都差不多,想了想,又是把菜单推到云萱面前,说道:“随便点……嗯,他请客。”
当然,这并不是所谓爱慕之意溢于言表,而是因为这也算表达善意的一种,云萱与那个书呆子形影不离,自然清楚他平日喜好的食物口味,投桃报李,最好不过。何况以赢不悔的背景,山珍海味都会吃腻,又怎么会在乎一时口味之辩。
赢不悔微笑,心想自己果然观察入微,善解人意。
云萱微怔,然后明白。
她拿着菜单,便随意点了几个客栈拿手的招牌菜,当然,还不忘添了几样自家兄长爱吃的清淡菜品。
……
吃饭的时候——新结识的朋友一般在最开始的几场聊天里,都会说说小时候的故事自己成长经历,寻求某些共同的爱好,但他们两个人小时候的故事实在是单调乏味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所以根本没有可能从这方面入手。
为了避免先前的尴尬至极再次重蹈覆辙,赢不悔想了想,还是将来意讲了出来。
“既然你不想去百子会,那么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要再出雨花巷了。”
赢不悔看着将锅包肉里的姜末仔细挑出来的顾笑生,认真说道:“等下我会送你们回到雨花巷,这样才能确保你们的安全。”
听着他极为严肃的语气,顾笑生抬起头来,问道:“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赢不悔望向云萱的目光有些复杂,说道:“当然出事了!魏良昨夜在玉华行宫……不治身亡。”
顾笑生猛然一惊,看了眼云萱,发现她也是面露不解,连忙问道:“怎么会这样?”
他心中也不免升起几分疑惑,按道理来说
赢不悔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魏良的死因很奇怪……是笑着死去的,应该与你们没什么太大关系,但终究是有些关系的。”
云萱微微蹙眉,问道:“笑着死去的?死法听着好耳熟……莫非是?”
赢不悔摇摇头,说道:“行宫供奉里认为毒绝先生没道理加害魏良,但死因确实像那位的手法,但即便是这样……魏夫人也不敢说出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把责任全部推给你们,所以你们要小心再小心。”
顾笑生随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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