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为她好,便留下,自行疗伤,她醒来定然想见到你。”
栾禹默不作声,确是在角落坐了下来。
眼前这个男人说得不错,他是在逃避,他一个人躲在南国也是在逃避,逃避那个血淋淋的事实,逃避那场血流成河,火光冲天的场面。
可是即便是逃避,那一夜他也永远忘不了……
一更天,所有人都几乎睡下,可是初夏的夜晚却不那么安静,知了不安分的在树梢浅唱低吟,聒噪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墙,而蝈蝈更是像不服输一般,躲在草丛中向知了宣战。此起彼伏的叫声,奏响了这个夏季独有的音乐,却是让栾禹烦躁不已。
那晚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竟是有些心慌。这种莫名的感受前所未有,他不禁起床朝朝屋外走去。
夜色如幕,凉风习习。他穿着一件单衣,站在庭院中,享受着栾府少有的宁静,因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
可就在此时,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他闻声躲起来想看个究竟,却听到了熟悉的的声音。
“快,将这里给我围起来,一个也不能放走。”他稍稍探头寻望,只见一群蒙面黑衣人将栾府整个围了起来,能看出来这一群人个个身手不凡,若是冲出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眼见十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站了出来,挡在了那一群人面前。
“你们是何人,竟敢三更半夜私闯丞相府!”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说道:“我们是来取你们性命的人!”
栾禹听闻此言,眸光一沉,瞬间移步到那男子面前,便与之交手起来。因为打斗,惊扰了府中所有人,一些府兵出来反抗,而栾相也携夫人出来,看到这个场面是皆是一惊。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燃起了烟花,不一会儿,更多的黑衣人袭来。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栾相厉声正色道,他从来没有与谁结仇,为何会有人非要置他于死地。甚至是栾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放过。
“放箭!一个活口都不能留!”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栾禹和栾相同时一惊,这个声音明显便是洛卿宁的!
而后声音的主人也翻身而入华府的院内。
“是你!”栾相一眼便认出了洛卿宁,即便他蒙着面,他们同朝围观二十余载,有时仅仅是一个背影便能将对方识别。
“是我!想不到吧,你最后竟然会死在我的手里!哈哈哈……”。洛卿宁得意的狂笑。
“为什么?”栾相忍不住问道。
“只有死人才配知道为什么!”语毕,一支箭羽嗖的一声便冲着栾相刺来,却是被栾禹接住。
“你们以为今晚能逃脱吗?”洛卿宁后退一步,“给我放箭,若是放走一个,你们全都给我完蛋!”
成千上万支箭从四面八方射向栾府,有的箭上还燃着熊熊的火焰,一群人根本无力招架,很快便有很多人倒下,那些人有年近六旬的老人,更有十几岁的丫鬟,就这样倒在了箭雨之下。
而栾禹一直挡在栾相和母亲前,替他们挡住所有的箭,可是数十支箭同时射过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抵挡?
脚伤,胳膊处,胸膛处,皆备箭所伤,可是他却一直坚守着。他不能倒下,他若是倒下,那父亲和母亲便是必死无疑。
身后的房子全都已经燃起熊熊大火,而院墙周围也堆满了干材,并浇上了油,唯一的门也在洛卿宁身后,根本出不去。他们被困在这里不能动,还有无数的箭正朝着他们汹涌而来。
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突然,后背受到一个推力,他本来就已经受伤,被这一推,便只能倒下,身子被死死压住,栾禹一惊。
“父亲,你这是在干什么?”栾相将他护在身下,母亲也猛地扑倒在父亲的身上,他们这是?栾禹身子一僵,父亲和母亲这是要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他!
不,不能这样!
他奋力挣扎,就在用力那一瞬间,头顶传来父亲的声音,和往常一样,严肃不容置疑。
“禹儿,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呃……”
感觉到后背上的父亲身子一颤,而母亲更是压抑着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声音,眼泪忍不住从眼眶中滚落,身后的火焰散发出炙热的温度,此刻他只觉得身心都难受地无法承受。
“你告诉我,为什么?是皇上吗?噗……”栾相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看着洛卿宁问道。
洛卿宁看着两人将栾禹护在身下的样子,并没有放在心上,这里唯一的出口都就在他身后,试问他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如何能够逃出去,不过护子心切的心里他能理解,所以就放任他去吧。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死人知道了也无妨,哈哈哈……”洛卿宁放肆的笑了起来:“没错,就是陛下,哈哈哈,陛下平日里对你的重视原来都是假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哈哈哈……”
“真的是陛下……看来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哈哈哈,陛下,老臣问心无愧,问心无愧啊……噗……”栾相吐血而亡的那一瞬间,栾禹心如刀绞,他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父亲……父亲……”
为什么会是皇上,而且父亲竟然知道知道其中原因,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可是不管是什么,他都不会放过这些灭了他全家的人!
洛卿宁转身离开,栾禹透过缝隙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拳头握紧。
他已经记不得最后他是如何从父亲和母亲的身下爬起来的,他起来看到他们浑身全都被烈火烤焦,衣服和皮肤已经融合在了一起。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却是半点声响也不敢发出,身后的火渐渐熄灭,栾家,除了他,无一幸免。
他没来得及将身上的箭拔出来便朝外走去,此时天还没有黑,他不知道自己去哪儿,偌大的天地间,竟然没有他可以去的地方。
用力将身上的箭折断,他不能死,父亲和母亲好不容易保住了他的性命,他怎么能死,他怎么能死?!
可是如今他这样,如何能够活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一直这样走着,走着,直到天微微亮事体力不支便沉沉倒下去。
“主子,这里有人晕倒了!”
“去将他扶起来。”
栾禹抬眼一看,看到一个男子装束的女子,她紧张的看着自己,而身边那男子则是用力扶住他。
“主子,他身上有十几处箭伤,而且流了好多血。”
女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良久才说:“将他带走吧。”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4s 2.293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