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天色冷寒,苏妹抬眸看了一眼阴白的日头,先打发了落葵去厨房,然后赶紧转身去了寝殿。
寝殿之中跪着一老嬷嬷, 正沉声与周旻晟说着话, 一听到苏妹的木屐声,便赶紧止了话头,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这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面生老嬷嬷, 苏妹脸色疑惑的走到书案前。
“王爷。”一把抽开周旻晟捏在手里的书籍,苏妹一脸严肃的将脸凑到周旻晟的面前道:“蝉蜕说明日要跟苏宜坤出宫去渭南郡王府收房。”
“哦。”抬手拿过苏妹手里的书籍, 周旻晟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一把拍下周旻晟手里的书按在书案上,苏妹压低了几分声音道:“蝉蜕不对劲, 苏宜坤也不对劲。”
蝉蜕虽然说长相俏丽,但远不及会让苏宜坤痴迷到带回府的程度, 所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
“嗯?”抬眸看向面前的苏妹, 周旻晟饶有兴致的道:“妹妹此话何意?”
“奴婢觉得,蝉蜕手里头定是有了苏宜坤的什么把柄, 或者更甚是……苏淼的把柄。”
看着面色一副正经表情的苏妹,周旻晟突兀轻慢的勾起了唇角道:“这无凭无据的,我的好妹妹怎么信口雌黄呢?”
“前些日子那班家姑娘去了公主府问文宣公主要小奶狗,说是看到文宣公主正与韩秉正在吵架, 韩秉正性情软弱可欺,能让他与文宣公主吵起来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苏淼。”
“但苏淼已然变成了苏淑妃,韩秉正平日里是见不着的,所以只有偷摸着去见,而这偷摸着见,自然会被人瞧见,蝉蜕那几日天天出去逮苏宜坤,而苏宜坤进宫无非是去见苏淼,这一来二去的撞上,也不为怪。”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蝉蜕如此自信苏宜坤定会将她收房,因为她手里头把着苏淼的命门。”
说罢,苏妹身子一矮,伏跪在了书案上道:“王爷,奴婢这些虽只是猜想,但这猜的应当也是不离十了吧?只是这苏淼胆子也是太大了些,在景帝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呵。”听着苏妹的嘟囔,周旻晟突然轻笑一声道:“这眼皮子都搭上了,哪里还瞧得见。”
“什么?”听到周旻晟话中的深意,苏妹瞬时便瞪大了一双眼,那搭在书案上头的手也不自禁的暗暗蜷缩了起来。
“嘘。”伸手覆上苏妹的嘴,周旻晟将唇瓣凑到苏妹的耳畔处道:“我的好妹妹以为,本王这胳膊上头的伤是哪处来的?”
“砰!”的一声,苏妹身子一软,径直便坐在了地上,膝盖磕上面前的书案,疼的面色发白。
所以那周旻晟上次去杀的人竟然是……景帝?
瞪着一双眼,苏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周旻晟,面色惨白的结巴道:“死,死……”
“那老东西若是没死透,本王便不可能坐在这处了。”单手抚上苏妹的面颊,周旻晟细细的捻着她的耳尖道:“现在朝上无君,太后与苏淼和郑家苦苦支撑遮掩,必会露出马脚,更何况这几人还狗咬狗的厉害。”
“所以那韩秉正与苏淼见面,是因为景帝而不是……”
“嘘。”轻舔了舔苏妹颤抖的唇瓣,周旻晟低声道:“朝廷不太平,现下站错了位置,这日后可就会没了尸骨。”
苏淼的肚子里头有着景帝的骨血,明眼人都会站在她那里,所以现在朝廷分为三势,一是以郑皇后和太后为主的郑家,二是以苏淼为主的苏秦两家,或许还要再加上韩家,三是以周旻晟为主的暗势。
明面上看苏淼那处势利新崛起,最是孱弱,可她的肚子里头有着景帝的骨肉,那是一张皇牌,即便是郑家抢了先机,他们手中无子嗣,最后还是要将苏淼肚子里头的皇子推上去。
不,不对!郑家有人,他们有……
瞪眼看向面前的周旻晟,苏妹小心翼翼的伸手扯了扯他的宽袖道:“郑家的人,是不是已经找过王爷您了?”
要拿子嗣与苏淼抗衡,郑家除了周旻晟这个废太子外,别无选择。
“我的好妹妹真是聪明。”伸手抚了抚苏妹的脑袋,周旻晟笑的惬意。
看着面前的周旻晟,苏妹突然往后缩了缩身子。
这郑家和苏淼也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只吃肉不吐骨头的恶鬼。
“王爷,刚才那老嬷嬷是……”
“太后的人。”
果然……这郑家是准备拿周旻晟当筹码与苏淼肚子里头的皇子抗衡。
“王爷,如若按您所说,那这景帝……”死了应当有大半年了吧?这太后还真捂得住。
景帝之死,秘而不宣,为的就是怕大周朝廷大乱,可殊不知,这朝廷已然四分五裂,边域蛮族蠢蠢欲动。
“这咸鱼还要腌个大半年呢,更何况是个人。”撑着下颚靠在书案上,周旻晟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
“……王爷,奴婢知晓您胸有成竹,只是这夺位凶险……”
“怎么,担心本王?”
她是担心别人……
抿着唇瓣垂下了脑袋,苏妹扣弄着面前书案上头的书籍,沉静良久之后才开口道:“王爷,奴婢求您一件事。”
“想要保渭南郡王府?”
“……嗯。”
“苏翁锦随了袁阳旺,那贼东西自然会护食,至于苏俊茂,黄妙语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所以剩下的就是你那软弱可欺的渭南郡王妃。”
“娘亲她性情温婉,不争不妒,是个好人。”只是可惜嫁给了渭南郡王,又碰上了秦如云这等凶险之辈。
“渭南郡王妃是城阳郡王靖宸的胞妹,那靖宸可不是个好欺辱的人。”
“可是娘亲与舅……城阳郡王的关系并不好。”城阳郡王靖宸是苏妹的亲舅舅,性情淡薄,即便是对渭南郡王妃这个胞妹,也没有多余的感情。
“毕竟是一母同胞出来的,到时候自然会护着。”伸手叩了叩面前的书案,周旻晟抬眸看向面前的苏妹道:“好妹妹不说,本王倒还真是忘了,这城阳郡王怕是要回周陵城了吧?”
城阳郡王靖宸奉命守卫边疆,抵挡蛮族入侵,从二十岁那年出发,现今已十年未归,这次回来,是给老母亲吊丧。
在苏妹的记忆中,她的外婆是一个与母亲极其相似的人,温婉良善,性情淑雅,会做很好吃的酥糖,会抱着她说故事。
低垂下眉眼,苏妹微红了眼角,整个人忍不住的暗暗蜷缩起了身子。
“是五日后出棺?”看到苏妹发红的眼角,周旻晟突然开口道。
“嗯。”点了点头,苏妹捏着自己的指尖道:“王爷,奴婢能出宫去看一眼吗?就看一眼。”
“本王要食肉卷和酥糖。”对上苏妹那双微红眼眸,周旻晟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奴婢去给您端来。”急匆匆的提着裙裾起身,苏妹赶紧扭身出了寝殿。
去城阳郡王府替外婆送棺木一事,周旻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苏妹却知道这厮肯定是答应自己了,只是还没等到出宫的日子,蝉蜕却是突然出了事。
她被发现吊死在苏妹的屋子里头,身上还带着身孕。
“姐姐……”落葵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她慌慌张张的扯着苏妹进到屋子里头,一张脸吓得惨白。
看到那面色涨紫被吊死在房梁上头的蝉蜕,苏妹紧紧的握着拳头,浑身战栗。
“姐姐,外头来人了。”圆桂急匆匆的带着身后的老嬷嬷过来,面色难看。
老嬷嬷站定在苏妹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才缓步走进屋内。
蝉蜕被从房梁上放下来,身上的裙衫沾着血迹,肚子里头有一未足月的孩子。
宫女珠胎暗结是大罪,蝉蜕现下这副模样,大概会被认为是畏罪自杀,只是苏妹却知道,蝉蜕肯定不是自杀,更何况她肚子里头还有了苏宜坤的孩子,若是跟了苏宜坤回府,凭借肚子里头的孩子也能在渭南郡王府里头占得一席半地。
她不可能这么傻的放着到手的荣华富贵不要而去自杀,所以蝉蜕只有可能是他杀,而且凶手与苏宜坤,苏淼等人都脱不了干系。
按照苏妹的猜想,蝉蜕极有可能是因为知晓了苏淼与韩秉正谋反篡权,亦或者是景帝已逝的事情,而被苏淼杀人灭口的。
“这是什么?”突然,那老嬷嬷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封信,打开看了半响之后就命人上前抓住了苏妹。
“蝉蜕夺了沂王的喜爱,你怀恨在心,不仅杀了她肚子里头的孩子,还想要她的命。”拿着手里的信封,那老嬷嬷面色狰狞的看着面前的苏妹道:“真是个歹毒妇人,带走!”
被两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压着出了屋子,苏妹蹙着细眉,眸色微慌。
这两个老嬷嬷分明是苏淼派来的人,不然怎么蝉蜕一被发现尸首,她们就立即赶了过来呢?看来这苏淼是想借着蝉蜕一事栽赃嫁祸开始动长阁了。
“姐姐,姐姐……”圆桂与落葵看着苏妹被强制带走的纤细身影,声音急切的呼喊。
“我没事,去找王爷。”勉强扭头看向圆桂,苏妹声音清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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