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纳兰雪气得直跺脚,为顾全颜面,忍了再忍,终是无法再忍下去,大袖一拂,气匆匆地冲了过去,突然一道身影半路冲了出来,死死地拉住纳兰雪劝道:“你这么冲过去,只会叫风平更加厌烦你。”
“苏师姐,那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没有风平。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纳兰雪泪眼婆娑。话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苏玉影十分疼惜地将纳兰雪搂入怀里,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去劝。情爱这两字,说来容易,一旦真真爱了,陷了进去。又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得清,言得明。
“林师兄,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早还得赶路。”两道身着深色长袍的身影伫立在三石镇一处高高的屋顶上,俯视而下。
“云师兄,你有喜欢的人吗?”林宵呆滞的眼里只有远处那紫衣女子的袅袅倩影,问出这话后,他的神情一度恍惚。寒风刮过他俊俏的脸,透过毛孔将阵阵冰凉渗入体内。整个人迅即颤了颤,一个激灵彻底让他醒了过来。冰冷的心仿佛被千万条丝线死死地缠住,只需轻轻一动便是彻骨揪心般的痛。
“没有。”云冲不假思索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林宵幽幽一叹。
“有什么好可惜的。这世间又不是只有男女情爱。还有许多东西比这情爱要珍贵得多。”
林宵微微一错愕,道:“哦,说说看。我想听。”
“比如修道,成仙,虽然我资质愚钝,远不如你。可只要我不放弃,勤下苦功,兴许有一天会超过你也说不定。再比如,你我之间的同门之谊,手足之情。”
“头一次听你说这样的话。怪肉麻的。”林宵淡然一笑,心中郁结顿时清散了许多。
云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灵光一闪就想到这些话来。于是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林宵再不言语,凝视着那远方的身影怔怔出神。耳边传来鹧鸪的啼叫声,悱恻凄厉。云冲不禁咂舌。
第二日,下起了细雨。天地间灰蒙蒙一片,铅色的云层层叠叠地压着。用过午饭后,正道各派开始陆续离去。
无尘大师的伤势已基本痊愈,走之前还恋恋不忘风平的事,命弟子通善传话给风平,约见在一间僻静的屋子里。
才踏过门槛,风平先埋头朝无尘拱手行了礼,这才往屋里又挪了两步,四下扫了眼,见屋内并无他人,疑惑道:“不知无了大师单独见我所为何事?”
无尘走上前,一把抓风平的手腕,感觉并无异常,沉吟了片刻,关切道:“这一年多来,身子可有感觉到不适?”
风平摇了摇头,感激道:“多谢大师记挂,我很好。而且我认为我的眼应是天生的,应是具备着一些特别的能力,由于某种机缘被开启了。并非什么戾气所致。”
无尘沉思了半晌,道:“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虽说,我曾一度怀疑是心结滋生了戾气所致,但是我却漏掉了最为关键的地方,比如你眼里时常闪现的紫光芒。它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某种力量从沉睡中缓缓地醒来。”
风平大惊,似想起了什么,脸色忽地一变,道:“大师,我想起一件事来。当时只觉是巧合,并没想太多。今日想来,确实有些蹊跷。”
“快说。”无尘大师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当时,在万里恶水火炎地心,我被岩浆吞噬。险些丧命。脱身后,与七圣门的铁奴对战时,脑子里闪出许久支离破碎的画面,好像是之前发生的事,在我脑子里重现。”
无尘惊愕不已,“居然还有这等事?此事,你还告诉过谁?”
风平道:“除了您,没告诉过任何人。”
无尘缓了口气,道:“最好不要告诉别人。你这眼睛确实古怪。我也不知是何缘故。若是有心,可去千叶门问问。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如果连那古千都不知道。就只有去解因山了。”
“大师,解因山在哪?”
“就在千叶门。这解因山中有座宫殿名因缘尘殿。据说,那里有世间万年所有的秘密。只是若不是非要知道不可的事,千万不可去。因为只要你一只脚踏过了因缘尘殿的门槛,就已默认了与它之间的契约。也就注定了你要失去。最可怕的是你要失去什么,并不是因你自己决定。而是由它来决定。或许是你的性命,或许是最至亲的人,或许一身修为--------所以,几千年来几乎没有敢人去尝试。”
“它是谁?”
“贫僧也不知道。”
风平的心猛地一颤,情不自禁弯腰捂住胸口,“我想去试一试。”
“不可。风施主,寻找答案的方法有很多种。没有必要非走这一步。”无尘慎重其事道。
风平眼中蕴着淡淡的无助与哀伤,“若是寻不到呢?”
“那就放弃。”无尘斩钉截铁道。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放弃。也不可以放弃。”
无尘苦口婆心劝道:“风施主,失去的已经失去,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
风平叹了声,道:“有些事,从它失去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有一天必须去面对。”
“你会害了你自己。”
“无所谓。想要得到,必须先学会舍弃,不是吗?”
此子性子坚韧,自不会轻易听取他人的劝告,如何才能打消他去解因山的念头呢,无尘沉思了许久,才试探着道:“你身边的人呢?难道你不怕因为你的事,令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风平神色突地一暗,缓缓道:“这正是我顾虑的。所以,我会怒力地去寻找答案。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走这一步。”
“如此当然最好不过。凡事三思而行,切不可意气用事,好自为之吧。贫僧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大师,谢谢您。”
无尘摆了摆了手,叹息了声。快步走了出去。
“究竟为何事,逼得你有了去解因山的念头?你别告诉了是因为你的眼睛,我也不会信的。”屋里白光一闪,缓缓显出了媚离的身影。亭亭玉立在风平身后,那柔媚、摄入心魂的双眸含着抹浅浅的忧虑。风平猛然一惊,回过身来看她,“你这身功法,我见过。虚幻境巅峰修为才可施展的化实为虚。对吧?”
媚离浅浅一笑,颇有些不自然道:“看似差不离,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风平来了兴致,笑了笑,问道:“不知有何区别?请不吝赐教。”
她沉吟了许久,内心百感交集,想要道出自己的身份,坦然去面对他,只是人妖殊途,他若排斥、反感,甚或动手,她又该如何?或许这样最好。想到此,她咬了咬嘴唇,垂首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再说与你听。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要走?”
“事已了,我也该上路去兑现我当日的承诺了。”
风平眼眶忽地一湿,忙背过身去,伤感道:“人海茫茫,要寻一人如沧海取粟。你已经尽力了。何苦为了我再四处奔波。”
“受之人托,忠人之事。”媚离直视着他,坚决道。
“抱歉,因为我让你劳累了。本应是我的事,我反倒置身事外。”风平想了想道:“这样吧,这次我与你同行。”
“不行。”
风平奇道:“为什么?”
“自我答应你那天起,这便是我的事。所以,请成全。”媚离拱手道。
“好吧,你既然坚持。我也不勉强,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不可强求。若寻不到,就放手吧。你我之间的情分不会因此事有损分毫。”
媚离微微颔首:“你说的我自然明白。只是我有自己的坚守。”顿了顿,“到底是何事逼得你有了去解因山的念头?你可知道,那解因山有多危险,一旦踏进那因缘尘殿的门槛,可能你这辈子就完了。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此生若不能寻到此人,亲手将其手刃。我又有何面目苟活于这天地之间。”他的眼眶隐隐有泪,双手攥得紧紧地,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流满手掌,却是浑然不知。她眼角微微一抽搐,向他身前踏了几步,一把抓过他的手,自衣角扯出一块布条,熟练地替他包扎好伤口。嗔道:“何苦这样。杀亲之仇自然是要报的,只是没有必要非得去解因山。”
风平神色黯然:“这几年,我问过不少人,也曾去过神州暗寻过几回,都没有寻到半点那人的消息。”
媚离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问道:“你要找的那位秦叔叔是不是与当年之事也有些牵扯?”
风平点了点头,道:“他是我风家的护卫。当年,如果没有他设计引开那些人,恐怕我活不到今天。”
媚离赞叹道:“这秦列对你们家倒是忠心耿耿。”
风平颔首。
“你们风家到底得罪了谁?又或是你们风家有什么仇人?”
“我风家在曲城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户,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与人结怨的事。家父性子寡淡,与世无争,醉心书法,除了生意上的事,很少外出。家母性情敦厚,善良,平日时常接济些穷苦的人。根本不可能得罪什么人,也不可能有什么仇人。”
“那为何要血洗你风家?若没有深仇大恨,谁能这般狠毒。”
“这点我也想不明白。”
“难道是为寻找什么东西?又或者是掩盖什么秘密?你好好想想,你们家有什么特别珍贵的宝物,或是你父母有藏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这个,我确实也不知。”
媚离静静思索了会儿:“要想查出这背后的秘密,揪出残害你家人的凶手,我们必须做两件事,一、找到秦列,或许他知道些你不知道的事。二、再探曲城。”
风平怔了怔,凝目看向媚离,仿佛今日才发现自己原来并不了解她,作为知己对于她的事,知之甚少。因有太多好奇,忍不住将目光停驻在她身上。
“我怎么啦?”媚离迎上她的目光,没有闪避的意思。
“我才发现,对你我竟然一点都不了解。”他笑了笑,道:“不管如何,谢谢你。”
她默默地点头,心暗道,请原谅我,我做不到。不过请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无所顾虑地告诉你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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