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青阳山下的翠微宫。
也被武则天赏给太平公主做别院。
还有乐游原上的一座别苑,没错,就是陈子昂念出“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悌下”的那一个乐游原,也赏赐给了太平公主。
所以才说,两百万贯聘礼真不亏。
从乌门头到正门之间的距离至少五十米,过分了。
不过裴绍卿大抵也能理解,太平公主住进来之后,届时到他们家寻求门路的官员士子肯定是不计其数,如果大门前面的空地不够大,到时只怕连马车都停不下,难不成还要让客人把马车停到外面的丹凤门大街?
太平公主小脸蛋红朴朴的,也是很兴奋。
指着脚下灰扑扑的广场道:“这里还要铺青石板,宅子建好之后就不会这么多灰,还有这里,会摆放一个巨大的戟架。”
戟架,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官员级别不同,戟数也是不等。
譬如太平公主,就能插十六根戟。
阿呸,说错了,是太平公主府邸能插十六根戟。
至于太平公主,肯定是也只能是插他的一根戟。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手拉着手登上了大门台阶。
直到离得近了,裴绍卿才直观的感受到大门的雄伟。
光是中间的这座正门的宽度就相当于三个房间,加上左右两侧的角门,怕不得有五十多米宽?
太平公主说道:“高公公说,这两扇大门是紫檀木打造的,好几千斤重,人力是推不开的,必须得用绞轮。”
“这么厉害啊?”
裴绍卿走到大门下站定。
只见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只到大门下的第二排铜钉。
而这样的铜钉,大门上足足有九排,也就是说这大门至少有七八米高,再加第二层门楼及悬山、鸱尾,就差不多跟城楼一样高!
好家伙的,这可真不是一般的气派。
既便宰相,也不能建这么高的门楼,礼制不允许的。
进了大门,就是一个套一个的院落,一条条的回廊,层层叠叠的屋宇,直到又呈现出一片巨大的空地。
“这是马球场!”
太平公主兴奋的道:“这是阿娘专门为我们的孩子修建的呢,等将来我们有了孩子,等他们长大了,能骑马了,就让他们在这个球场上打马球锻炼骑术。”
“这还真是奢侈啊。”裴绍卿这下彻底服了,奢侈到没边了啊。
在家里修建游泳池、蓝球场什么的都不鲜见,但是谁见过在自己家里修建足球场的?马球场可是比足球场还大!
穿过马球场,就是公主邸的后花园。
进了后花园才发现,除了假山以及亭台楼阁,居然还有一个人工湖。
这个人工湖的湖心竟然还有个小岛,岛上还用太湖石垒了一座假山,山上还有凉宁,这特么整个一袖珍太液池!
不过人工湖还没有挖好,还没注水。
为了给这个人工湖注水,武则天甚至还让工匠从龙首渠挖了条支渠,将水从望仙门和延政门中间的水门引出来,再引入公主邸。
为了修建这条水渠,连望仙门大街都被挖断了。
不过等到水渠挖通,上面会覆以青砖做成暗渠,不会影响交通。
但是为了这个宝贝女儿,武则天真是下了血本,她是真舍得啊。
豪宅,这是真正的豪宅,除了皇宫,不可能有比这更豪的豪宅!
想起刚穿越来时的窘迫,再看看眼前这座豪宅,裴绍卿不免有些感慨,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人生赢家这个词的涵义。
豪宅豪车宝马,娇妻美妾俏婢,才是人生赢家!
不过,打小在大明宫长大的太平公主对眼前的豪宅却没什么特别感触,甚至于还觉得有一些简陋。
“大郎。”
太平公主托着香颐说道:“是不是还缺点什么?”
裴绍卿心说都豪成这样了还缺?你是想上天啊?
不过嘴上却道:“夏天就快到了,还缺个纳凉消暑的自雨亭。”
“对,自雨亭。”太平公主拍着小手道,“还得建一个自雨亭。”
“光是自雨亭还不够。”裴绍卿微笑说,“还得修建一座水塔,将水引入自雨亭,这样自雨亭用水才会延绵不息。”
“呀!”说到这,裴绍卿忽然一拍脑门。
“怎么了大郎?”太平公主关切的问道。
“快让工匠们停下来。”裴绍卿急声说道。
裴绍卿突然间想起来,要给自家的这座豪宅加入供暖系统。
像这样一座顶级豪宅,如果没有供暖系统,是没有灵魂的。
他可不希望自家豪宅也像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勋贵宅邸那样,要跑到暖阁去取暖,公主府邸必须得有集中供暖系统!
所以,必须马上停下。
等修改过图纸再施工。
……
像这样一栋豪宅,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修好的。
所以,太平公主的婚礼只能在万年县馆举行。
之所以会这么急,乃是因为裴绍卿一发入魂,太平公主已经有了,再等下去马上就显怀了,这有损皇家脸面。
草草走完了流程,终于到了亲迎这最后一礼。
婚礼在夜间进行,因为唐代的风俗就是如此。
唐太宗的爱女长乐公主下嫁时,太宗担心夜间太扰民,想要改在白天进行,结果被一帮御史揪住批了几个月。
最后实在挺不住,又改回夜间。
裴绍卿自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夜间就夜间好了,夜间才好呢。
因为他也为这场婚礼准备了一样大礼!
四月初八,丁卯,宜嫁娶,太平公主正式出降。
入夜之后,从兴安门直到万年县馆的一路之上,都燃起了火把,火焰甚至将兴安门大街两侧的槐树都给烤焦。
因为是公主大婚,所以宵禁临时取消。
长安城内的百姓纷至沓来,几乎把兴安门大街的两侧都给挤满。
鼓乐声中,一队人马从宣阳坊的万年县馆出来,拐上兴安门街。
“新郎官,快看,新郎官来了!”一个眼尖的孩子忽然尖叫起来。
挤在兴安门大街两侧的百姓纷纷回头看,便果然看到一支披红挂彩的迎亲队已经从宣阳坊西边开过来。
领头的是个玉面朱唇的年轻人。
年轻人头顶乌纱,乌纱上插着两支雉羽,披着大红色的圆领袍,肩上斜披红绸,胯下一匹神骏的红马,显得气派而又喜庆。
这年轻人,自然就是裴绍卿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裴绍卿看上去也是格外精神。
换了男装的青玄,崔二郎、张小乙等一班守捉郎也换了新衣服,骑着高头大马,径直奔大明宫来迎亲。
一路上人山人海。
不时有人高喊一声新郎官安好。
裴绍卿便立刻示意随行的张小乙等守捉郎撒一片糕点。
糕点用油纸包着,既便是掉在地上也不用担心会弄脏。
一行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来到大明宫前,先从兴安门进了禁苑,再从右银台门进入后宫,直趋绫绮殿前。
不过到了绫绮殿前就进不去了。
因为宫女用一面面的障扇挡住了进殿的去路。
这些障扇有些呈方形,有些呈圆形,而且数量颇不少。
“这是却扇。”青玄掩嘴笑道,“你得满足她们的要求才会撤走障扇。”
“请新郎官赋诗一首或者填一阙词。”一名宫女从障扇后面盈盈走出,掩嘴笑道,“不然就不让进绫绮殿。”
“要赋诗啊?”
裴绍卿笑道:“这么难?”
宫女掩嘴道:“公子乃文曲星君弟子,也会怕赋诗吗?”
“说的也是,让我想想,抄哪首好呢?”裴绍卿略一沉吟道,“有了。”
略略的一顿,笑着说道:“天成佳耦是知音,共苦同甘不变心,花烛洞房亲结吻,春宵一刻胜千金。”
“好诗,应景。”
宫女笑着撤走第一道障扇。
裴绍卿上前一步,又吟道:“华月团圆除宝扇,香云袅娜斗新妆,因风传语裴司丞,日画春山几许长。”
“这个就更应景。”
第二个宫女也把障扇撤走。
一首首诗背过去,一扇扇障扇撤走。
对于裴绍卿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就到三十二道障扇的最后一道。
一个眉目如画的宫女从扇后走出来,羞涩的道:“新郎官听着,这最后一道障扇却是没那么容易撤走。”
裴绍卿心下却是雾草一声。
以前也不是没来过绫绮殿,怎么没见过这一位?
这等姿色,相比太平公主、青玄也是毫不逊色!
等等,这是太平的宫女么?要是这样的话,会不会一并嫁过去?
武则天可以呀,还挺心疼他这个驸马都尉,居然找了一个祸水级的陪嫁宫女。
正当裴绍卿想入非非之时,那宫女又说道:“诗中需得有鸳鸯和鸾凤,还需有佳偶和良缘方才行。”
“这么高难度呀?”
裴绍卿微微一笑,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婉儿。”宫女说完又呀的一声,涩声道,“你问这做什么,快些赋诗,不然不让进绫绮殿。”
婉儿?上官婉儿?
这特么就难怪了。
难怪长这么漂亮。
不过上官婉儿的题目还真的有些难度。
裴绍卿搜肠刮肚找了半天才找着一首。
“有了。”裴绍卿晃了晃头上的乌纱,朗声道。
“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秋水银堂鸳鸯比翼,天凤玉宇鸾凤和声。此箫吹月翔丹凤,翠袖临风舞彩鸾。”
“好词,新郎官好文采。”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当即把障扇撤走。
裴绍卿从上官婉儿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一脚踏入绫绮殿中。
很遗憾,程序还没有完,一道帷幄将通往内殿的通道遮住。
裴绍卿当即清咳一声朗声吟道:“欢颜公主贵,出嫁司丞家。太后亲调粉,皇兄怜赐花。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等裴绍卿念完催妆诗,崔二郎等守捉郎便同时朗声道:“新娘子上轿喽!”
遮住通道的帷幄终于缓缓拉开,然后就看到武则天搀着太平公主缓步而出。
今夜的太平公主,一身的盛装,满头的珠翠,一个词形容就是,贵气逼人。
经过裴绍卿跟前之时,武则天小声道:“狗东西,孤可是把太平交给你了,你要是胆敢对她不好,看孤怎么治你。”
裴绍卿也是低声回应:“太后,那你怕是没这机会了。”
听着裴绍卿在那里跟阿娘斗嘴,太平公主便抿嘴轻笑,心中只觉无比甜蜜。
牵着太平公主登上皇家的翟车,裴绍卿又翻身上马在前领路,一路经过右银台门以及兴安门,进入到兴安门大街。
“新娘子来喽,新娘子出来喽。”
挤在大街两侧的百姓便立刻欢呼起来。
这时候迎亲队伍中加入了送亲的队伍,就更显得庞大。
尤其是送亲队伍中还有许多妙龄宫女,甚至连空气中都充满了香味,所以大街两侧的百姓也是格外的兴奋。
美女谁不喜欢?
裴绍卿下意识的回头,
可惜没见着上官婉儿。
也不知道有没有跟来?
队伍正行进间,一队人马忽然从丹凤门横街呼喇喇涌过来拦住去路,领头的那人头戴乌纱,身穿明黄色的圆领袍,竟是相王李旦。
这又是大唐的一道婚闹程序——障车。
迎亲路上,新娘子的族亲或者路人会拦住婚车,给予酒食才肯放行。
相王李旦很快就要登基成为大唐的第五任皇帝,这可不是个普通人,所以拿普通吃食来打发是不行的。
好在裴绍卿早有准备。
当下裴绍卿一挥手道:“二郎,上酒!”
“喏!”崔二郎叉手一礼再回头一招手。
当即便有守捉郎从一辆婚车上取下十数口酒坛,都是一斛的大酒坛,这十口大酒坛的封口都包了红绸,格外喜庆。
不过李旦最为在意的,
还是酒坛上刷的仨字:四粮液!
是的没错,这是裴绍卿从粮食酒中蒸馏出来的白酒。
裴绍卿甚至于连名字都懒得想,直接就抄了四粮液。
这四粮液,眼下已经在神仙居的一号院中少量供应。
李旦好酒,听别人提起四粮液如何如何浓烈,好喝,便馋得不行,几次忝脸向裴绍卿讨要都遭到拒绝。
不过今天,可算让他逮着机会。
“好妹夫,你该不会是诳我吧?”
看着眼前的十数口酒坛,李旦喜不自禁的道:“这都是四粮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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