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导师 第三章 廉价的刺杀

    仇恨往往在无意中产生，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已经多出了一个仇人，譬如在沙滩上漫步无意中踩坏了一个孩子刚刚垒起的沙堡。

    但乔森觉得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身上，一个一心只装着自己的精灵女仆的落迫贵族不会有仇人，一个加入神秘组织的年轻人更不会有仇人——如果你是一棵长在麦地里的野草，最好的防止被人除掉的方法就是和麦子长得很像而不是冠绝于整个麦田。

    “看来我们有麻烦了？”

    乔森笑了起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耸了耸肩，他丝毫没有在意，这份意外的生命对他而言更像是一场梦境，所以他没有死亡的恐惧。

    将锁甲披挂在奥莉娅的身上，锁甲很轻，如果是板甲或者重型铠甲的话，甚至需要起吊装置才能让骑士上马。

    奥莉娅心头暖洋洋的，很享受这种关爱，却固执地想要脱下锁甲，乔森蛮横地抓住奥莉娅的手腕。

    “听话，奥莉娅。”

    简短的两个字，让奥莉娅没有了挣扎的力量，自己当然要听他的话，如同小猫儿一般躲在了乔森的身后。

    吵架只是为了证明爱的存在，或者是一种固执的偏念，一个敢和主人吵架的女仆当然会让人忘记她的奴隶身份。不过事关生死的时候奥莉娅可不会傻到继续使小性子。

    乔森很喜欢奥莉娅生气，在她生气的时候乔森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件披着人形的供主人享用的附庸品，这一点难能可贵。

    “少爷，如果有一支红豆杉长弓的话，我可以帮你，但我现在只能依靠你的保护了。”

    奥莉娅嘻嘻笑着，臃肿的锁甲在身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红豆杉是精灵帝国特有的植物，精灵们最喜欢的长弓就是用它制成的。

    她笑的很开心，或许敌人很强大，或许自己可能会死，可是丝毫不重要啊，因为乔森的肩膀庇护着她的心。

    马鞍子上挂着橡木制成的骑枪，于是乔森解下来，夹在腋下，冷冷地盯着远处的一片草丛，大声喊道：“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们了！下一次隐藏的时候记得不要压到灌木。”

    四个穿着灰色衣衫的人站了出来，脸上挂着讪讪地笑，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柄紫杉木长弓，两根手指搭在弓弦上，另外三个人拿着长剑，一个人的腰间还挂着一把很短的火绳枪，装满了圆形铅弹的口袋悬在腰间。

    “乔森少爷，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你还带来了一个小妞是送给我们的吗？”

    拿着紫杉木长弓的人估算了一下距离，笑吟吟地冲着乔森喊到，虽然奥莉娅带着锁甲，可是妖娆的身体还是让他心头一阵火热。

    “啧啧，橡木长枪，快要老死的战马，你就准备靠这个活命吗？”

    乔森叹了口气，“看来留给我一些仇人啊。我都不记得这些人是谁了，应该实力不强，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

    人会记得山中的恶狼，但不会记得被自己踩过的蚂蚁。

    回身轻声道：“抱紧我。”猛然用脚后跟磕了一下老马，忽然发动，老马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唤醒了许多年前在战场上的记忆，疯狂地朝着对面冲了过去。

    三百码，这是长弓的极限，弓箭抛射很难瞄准，因此乔森并不害怕，而是快速地朝着那名弓手奔驰而去。

    至于火绳枪……三百码的距离射击一名骑手并不比射中月亮要简单。

    那名弓手显然也是个老手，两根手指捏住一支羽箭，却没有拉弓，而是在等待距离，一旦到了三十码距离的时候射出，对于没有盔甲防护的乔森将是致命的。

    另外三个持着单手剑的人也急忙分散到了两侧，准备在乔森冲击到这边后展开攻击。

    踏踏踏……

    马蹄踏过缎子一样的矮草，但是速度并不快，这时候加速会让战马失去冲击力。

    橡木长枪不断晃动，乔森努力保持着枪尖的朝向，在距离对方还有八十码的时候猛然加速，那名弓手也将尾部是铁羽鹰毛的羽箭对准了乔森。

    七十码、六十码……

    弓手的手指勾住了弓弦，手指和中指夹着羽箭，他们和精灵不同，精灵喜欢用大拇指勾住弓弦，因此速度更快，不过对人类而言这种方法更加精准，所以弓手在等待一个一击即中的机会。

    六十码的距离，已经足够！乔森的嘴角荡起笑容，左手将那根指骨——或者说空气元素图腾投掷到了六十码的中心。

    三阶图腾师图腾的影响范围是三十码半径，而且只能和大地接触后才能赋予图腾师力量，这一点乔森已经知道。

    当图腾被投掷出去后，乔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感知到天地间风元素的力量。

    嗖！

    弓手的瞳孔猛然一缩，快速地拉开弓箭撒开手指，羽箭对准了乔森的眼睛，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失手。

    乔森的手指微微一动，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手势召唤出了幻影风墙，身体四周立刻被一团无形的狂风包围，自己处在狂风的风眼当中没有丝毫的影响。

    明明射向乔森眼睛的羽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开，落在了一旁，弓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失手了！

    而乔森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消散了风墙，借助风元素图腾的力量为自己加持了唤风者的优雅，几乎是在一瞬间，老马的速度提升了三成，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战场！

    踏……

    乔森将骑枪的尖端对准了弓手，略微颤抖着，腋下用力地加紧，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已经冲到了弓手的面前。

    手指再一次抖动，唤风者的优雅效果消散，但强大的惯性仍旧让老马保持着和刚才相差不多的速度，而木质的骑枪前端则多出了一团灰黑色的狂风！

    “不……你是元素师？”

    这是弓手最后的呼喊，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得到答案，乔森感觉到骑枪将要触碰到弓手的瞬间，迅速松开了骑枪，否则自己的手臂会脱臼甚至骨折。

    咔嚓……骑枪折断的声音响彻云霄。

    风一般速度的骑枪带着狂笑怒风的力量刺入了弓手的胸口，凶猛地将他钉在了地上，随后狂躁的风暴在他的体内爆裂。

    轰……

    弓手的血肉在这一刻完全化为粉末，漫天飞舞。三十码的范围内好像下了一场血雨，身后的奥莉娅丝毫没有感觉到恶心，心头却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有些像自己酿制的樱桃酱。

    血肉形成的雾气下，乔森拽着奥莉娅跳下马，露出洁白而又整齐的牙齿在血雾中冲着另外三人微笑，随后隐没在血雾当中，就这么消失了！

    另外三人的手臂开始颤抖，自己这一边最为强大的弓手竟然被乔森一招刺穿，而在血雾中露出的笑容像极了圣典中记载的嗜血的魔鬼！

    一个人从腰间解下火绳枪，手指哆嗦着朝里面按压着火药和铅弹，大口地吹着麻束辫制成的火绳。

    乔森借助幻影风墙的隐匿效果躲在血雾当中，刚才的交手他已经知道这几人的实力并不怎么强大，所以幻影风墙的隐匿效果很好。

    奥莉娅用手捂住鼻子，不怎么喜欢空气中的血腥味，但还是蹲下身体，将那一柄紫杉木长弓拿在手里，大拇指勾住了弓弦，羽箭夹在大拇指的关节上，就像伊莎教给自己的那样。

    嗖！

    又是一支羽箭，但这一支羽箭却来自那三个人根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几乎是一瞬间，那个还在用通条装填火药的倒霉鬼捂着自己的咽喉倒在了地上，铁羽鹰尾羽的箭支在咽喉摇晃，三十码的距离，对于一名精灵来说实在太短。

    “不……他们是魔鬼！是魔鬼！”

    剩下的两个人已经要崩溃了，他们曾经当过雇佣军，可以在骑士的冲击下握紧自己的长矛，但却无法面对这根本看不到的死神！

    乔森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奥莉娅，没想到她竟然会射箭，奥莉娅用手指刮着弓弦，嘻嘻一笑说道：“少爷，我觉得伊莎小姐一个人用一只手就能把他们全都干掉。您应该考虑下您的姐姐回来后考验您的训练怎么样才能防止挨打。”

    少女的声音并不能被风墙阻隔，可少女的容貌却根本看不到，于是那两个精神已经崩溃的人开始了逃散，扔下手里的剑，将后背露给了敌人！

    嗖！

    奥莉娅的箭再一次射出，于是地上又多出了一具尸体，当奥莉娅再次拉弓的时候，手臂被乔森按住。

    双手握在一起，在缝隙中用力一吹，老马朝这边跑来，期待着乔森跃上自己的脊背，让自己感受年轻的滋味！

    乔森控着缰绳，双腿一夹，冲撞到了那个人的后背，老马宽大的胸膛加上奔驰的速度将那个人高高地撞飞。

    他不喜欢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就像蛇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发动致命的袭击，所以他必须要问出自己和对方之间的仇恨。

    那个人在乔森的拍击下终于醒来，脸上全是汗水，身体因为惊恐而发抖。

    还没有等到乔森发问，那个人已经吞咽了口水润清了嗓子，非常有被俘者的自觉。

    “乔森少爷，我想我们之间可以做个交易，我告诉你幕后的黑手，你放我离开，请你以贵族的荣耀立下誓言！”

    乔森没想到对方这么识时务，挠挠头说道：“我刚才还在考虑怎么折磨你呢，看来现在不用了。”

    那个人看着乔森微笑的模样，总会想起那片血雾中的笑容，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

    “好吧，听好了，我，乔森·瑞乌雷森，以家族的荣耀和圣光立下誓言，当我得知幕后黑手后将会放你离开。”

    那个人终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任何一个贵族用圣光和家族来立誓总不会违背，因为虔诚的信徒与圣光之间有用默契地关系，一旦违背了誓言就是违背了圣光，从而被圣光反噬，至少也不会得到圣光的眷顾。

    “乔森少爷，我们只是受到别人委托，有人在达尼城的黑市中开价三个金币杀死您，我们只是看在金币的份上。”

    旁边的奥莉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捂住嘴将头转过去肩膀不停地抖动，乔森的脸色也是一片阴云，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

    一场刺杀，比不上为女奴洗礼的三十分之一？那匹价值两个金币的老马奚落地看了乔森一眼，打了个响鼻，继续啃食着那些沾满了血腥的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