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华如水。
寥落的几颗寒星无精打彩的挂在天际,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着眼,冷清的碎玉轩耸立在夜色里
静谧而又萧瑟。这里是冷宫——皇上关押失宠妃嫔的地方!
临窗,一个女子伫立窗前,一袭白色宫衣罗裙,及腰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只留一个清瘦而美好的背影。
突然,“吱呀”一声,刺耳的开门声打破了长久的沉寂,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姐姐,我来送你上路了。”随着房门的打开,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艳丽女子,带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那太监手捧托盘,托盘上放了一壶酒,还有一个酒杯!
“蓉贵妃,是你。”白衣女子缓缓的转过身来,脸上不悲不喜。
与艳丽女子浓妆艳抹的妆扮不同,白衣女子脸上脂粉未施,衣着素雅。但却眉不描自黛,唇不点自红,杏眼桃腮,面若芙蓉,这是一张清丽绝美的容颜,只是此时清丽的容颜宛如江南烟雨迷蒙中的春山,笼上了一层迷离之色,幽冷而又凄迷。
华服艳丽女子看到白衣女子素净的脸庞时,眼中明显的闪出一抹嫉妒之色,但是很快的,又扬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来,好似有很开心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一般。
“这杯酒赐下来想必陛下已经攻下西靖了吧。”白衣女子平静的脸上突然起了一丝波澜,看着小太监端着托盘上的酒猛的开口问道,清冷的声音,在这孤寂的夜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姐姐冰雪一般聪明的人儿,这个时候怎么问起这么糊涂的问题了,答案其实早在三年前姐姐不是就知道了么?”艳丽宫装女子娇笑着答道。
“三年前?”白衣女子轻扯一个笑容:“是啊,我来大齐竟然已有三年了。”
三年前,她还是西靖国威远将军的女儿,她五岁丧母,此后就被其父威远将军带在身边随军征战,也许是自小跟随父亲在军中耳濡目染的结果,她对行军布阵有着过人的天赋,一次次协助父亲,将来犯西靖的敌人击退,“女诸葛”的名号在军中不径而走。
彼时她花样年华,又协父随军护国有功,求娶她的王公贵族多如过江之鲫,原本这般美丽聪慧的女子是不难找到一个好的归宿的,可是命运的安排偏偏让她嫁来了她的敌对国家北齐,更是作了北齐的皇后,而如今,更是等来了一杯鸠酒!
想到那个曾经到西靖向她求亲的男子,白衣女子嘴角轻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来,原本就是一场阴谋,诚如艳丽宫装女子所言,这个答案三年前就已经很明显了,如今这么一问确实是有些多余了。
她的夫君,是那样一个文韬武略、英明神武的奇男子,而她却很不幸的成为了这个奇男子皇图霸业上的绊脚石,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彼时她的夫君——当今北齐国的皇上,一路东征西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然而却在她和她父亲这里踢到了铁板,当年他率大军来犯,是她协助父亲一次次将来犯的北齐军拒之城门之外,终结了他的不败神话。
他在屡次失败之下,竟然另行妙着,打着和亲的名义向西靖国的皇上求娶她。而那时西靖国的皇上昏庸无能,听他愿意退兵自是求之不得,于是下旨赐婚,将她嫁给了他。
记得三年前她出嫁时父亲痛心疾首的对她说道:“颜儿,若有一天当你听到为父死亡的消息时就不要再委曲求全了,找个机会逃离那个地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西靖子民的重担,不应该放在你一个人的肩上,做到这一步已经够了。”
其实在当时她跟父亲就已经猜到了即将作为她夫君的那个男子心中所想了,他之所以肯娶她无非就是想离间她父亲跟西靖国皇上之间的君臣关系,只是她没想到他这么会忍,为了今天,他竟忍了近三年!而她,在北齐当了三年了傀儡皇后终于在今晚,也当到头了。
就在三个月前,他突然对西靖发兵时她就知道了,他已经准备要向西靖动手了。果不其然,三天前从北齐传来消息,说她父亲勾通敌叛国,已被西靖皇上处斩。
他故意娶她作皇后,无非就是让西靖国皇上对她爹起疑产生戒备之心,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失起了利用价值了,一杯鸠酒来得正是时候。
这个命运的轨迹其实早就是可以预料的,她看到了,她爹也看到了,偏偏西靖国皇看不到,她和她爹,为了那些所谓的道义还有责任,哪怕明知道前面是个火坑,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跳下来了。就是不知道如果威远将军还活着,看到自己女儿是如今这个结果,当初还会不会将女儿嫁到北齐来。
或许还是会的吧,因为当初她在听到父亲那番话时曾经说过:“爹,不如我们走了吧,不要管什么道义和责任了,西靖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凭我们父女二人是无法挽救什么的,我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去过普通的生活。”
“无可救药的是西靖的皇室,西靖的百姓是无辜的,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爹活一天,就为西靖的百姓尽一天的责任吧,哪一天为父的去了,这责任也就到头了。”当时的威远将军如说回答道。
或许正是因为父亲的这番话,她才会无怨无悔的嫁到北齐来,可是即使在他们威远将军府作出这么大的牺牲,也不过是为西靖的百姓谋求了三年的平安生活,这一切真的值得么?
“贵妃娘娘,时辰不早了,还是请皇后娘娘早些上路吧。”小太监的话将白衣女子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看到艳丽女子递过来的酒杯,白衣女子接了过来,没有犹豫的仰头一口饮下。那艳丽女子似没料到她这么果决,神情惊愕得呆了一呆。
毒酒的毒性发作得很快,不过片刻白衣女子便腹痛如绞,再也无法站立,艰难的移步到几案前的椅子上坐下了。
看着白衣女子临死前极力忍着痛苦的样子,饶是她在在这座皇城见惯了生死而渐渐冷酷的心,也不禁动容起来,匆匆交待了小太监一句便离开了。
皇宫,御书房。
一个头戴紫金束发龙冠,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正低着头手握朱笔批改着奏折,晃动的烛火将他的脸宠打上一层迷蒙的光晕,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皇上,鸠酒已经给皇后娘娘送去了。”一个身着宫服的太监轻声进了书房,在宽大的桌前躬身站定了,小心的禀报道。
龙袍男子握着朱笔的手突然一顿,缓缓的抬起头来,清俊的容颜在烛炎中变得清晰起来:目若朗星,鼻如悬胆,修眉俊目,俊美得宛若一尊天神。
“知道了,下去吧。”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带一丝烟火的气息,让人的心不由得为之一颤。
那太监恭声告退,书中又恢复先前的冷清,龙袍男子再也无心批改折子,放下朱笔伟岸的身姿笔挺的坐在椅木雕龙大椅上,眼中竟是一片迷茫,好似陷入了回忆中一般。
他,连城玦,当今北齐国的皇帝,在尚未登基之前,他的才能就在一干皇子中脱颖而出,颇受其父皇的赏识。十三岁破东离,十五岁灭南昭,更是北齐国上下传颂。
是谁将他从神坛上拉了下来?哦,对了,是那个有着绝世容颜的淡雅女子,彼时他还是一个普通的皇子,率着北齐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却在攻打西靖这个原本最弱的国家,而吃了平生第一次败仗。
自负如他怎么也不愿相信与东离、南昭等国比起来,西靖国力最弱,本应最容易拿下的一个弱国却成了一块铁板,令他屡屡受挫。最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剑走偏锋,向西靖帝求娶了那个令他跌下神坛的女子,离间了其父与西靖帝之间的关系,如今,他终于拿下了久攻不下的西靖国,如今是时候该洗刷这个耻辱了,可是心中那股莫名的不舍却是从何而来?
连城玦嘴角轻扬,将脑中那个荒唐的念头赶出脑海,如今天下尽在他手,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怎么会对一个他不得不娶的女子产生不舍呢?
拿中朱笔,正待继续批改奏折,御书房的大门,突然被人强行打开了。是谁这么大胆,敢硬闯皇上的地方?
“皇德太妃。”连城玦看着来人沉声叫道。
来人是一个年约五十的老妪,身着锦衣华服,青丝花白,但饱经风霜的脸上依个能见年轻时的美丽。
“皇上,请恕老身惊驾之罪,苍颜皇后皇上不能赐死。”事态紧急,皇德太妃也顾不得是否对皇上无礼了,急声对连城玦说道。
连城玦冷声一笑:“朕却是不知太妃何时跟朕的皇后关系这般要好了。”
皇德太妃面色一寒,沉声道:“如果我说苍颜皇后此时身怀皇上的龙子,你是否还要将她赐死?”
“你说什么?”连城玦俊美无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惊容。
待得皇德太妃点头确定时,他身形一闪,已然奔出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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