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燕近几日过得并不如意,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如今她才体会到个中滋味。
先前她把刘羽舒的事托给刘聂,本想的是让他们自家人把姑娘领回去,结果刘聂却根本没怎么阻止。周从燕不可思议,先前觉得刘聂很疼他这个妹妹,现在看来人跟人还真是不一样,疼爱的方式都不一样。
这只是一遭,之前没什么异动的教众近来慢慢有了些不安分的声音。毕竟是体量非同一般的江湖大教,这里的人又怎么会真被周从燕的几句话吓住,即便是有老教主、前教主和暗尊给她站台,但真到最后还得靠她自己,不然底下视她为绣花傀儡的议论只会越来越重。
黄拂衣确实跟张白鹭来帮忙了没错,但他们俩真正的外人,跑腿尚且被人见外,更何况是真干点什么事。
手下的人士气不高,挫人士气的事又没有解决,这种不痛快的状态就如此半推半就地维续下来。
明面上没什么大波动,但内里却暗戳戳地遍地别扭。护教使和守山卫补充调动之事还在继续,有升有降的安排难免会有人不服,周从燕觉得这样的事自己不该第一个出面,于是一应交给宿离他们去办,她负责最后把关。
此刻她面前的便是一关。
案前堂下的这人叫肖代篆,人高马大,瞧上去十分精悍。他与肖代隶是兄弟,从前同为守山卫,适今肖代隶被花千树和刘聂提名做护教使,他这个做大哥的便有些乐意了。
“你是不服?”周从燕问。
“教主您初来乍到,大概还不知道属下的本事,我与我那兄弟从来都是齐头并进,他人都是我领进山门的,后来我俩还一同成了守山卫,如今要选护教使,那也该是兄弟俩一块升才是!”肖代篆虽然是单膝跪着,但说起话来却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甚至还有点盛气凌人。
“你有多大的本事?”周从燕又问。
肖代篆更加神勇,不过憋嗤了片刻又似是太多能耐不知该从何说起一般,最后只道:“这么说吧,我家老二的本事都是我教的。”
周从燕恍若惊讶:“是嘛?”
“当然!”肖代篆底气愈足,“所以既然老二做得护教使,我这个老大又如何做不得!”
周从燕打量着案上写好的名帖,等着它墨迹彻干。十二个护教使已经议定,她不打算再做更改:“知道肖老二此刻在哪儿么?”
肖代篆竭力理解了一下这话的指向,有些动摇地说:“老二他能做护教使我很高兴,但我此来不是要取代他,还望教主能明白!”
“所以你是不知道对么?”周从燕把名帖折好。
“我……”肖代篆确实不太清楚。
“本教主用人不是看他有多少本事,而是看他能为神女峰做多少事,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当得起护教使之名么?”周从燕托腮看他。
肖代篆并没觉得自己尸位素餐,反倒开始怀疑这个新来的教主在有意偏袒。他面色怪异地问:“教主是觉得老二顺眼?”
周从燕一愣,这话有点猝不及防。
“老二长得是比我称心,但我也能干得很!”肖代篆不禁直接站了起来。
周从燕满脸欲脏又止,忍着几乎要喷出去来的污言秽语敲桌子说:“你还是去看看你家老二在干什么吧,等学会了再来邀功也不迟。”
肖代篆没能如愿尚不想走,却听见了天宫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尚在诧异,是自己方才太投入了?竟然没觉察到有人靠近。扭头看过去之时,负光而来的人让他觉得耀眼,等看清了脸庞之后他更觉得晃眼睛了。刚刚他还说自己老二长得称心,此刻这人反倒是把他家老二比得啥也不是了。
不过肖代篆不认识这个人,非他教众还擅闯天宫,他必须得上去把把关,也好让身后的教主见识见识他的神武之姿。
“你是何人,胆敢——”他上前拦人,可话还没说完便被那人抬手一柄扇骨怼着脸推了个跟头。
他捂着脸上的印子,咬牙想再追上去,“你放肆……”
那人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行至周从燕桌前。
“来人!保护——”肖代篆想喊帮手,却听自家教主说了句“你来了”。
好家伙,光是听声音肖代篆都觉得教主要甜出笑声了。
“来看看大小姐是怎么持家有道的。”杨臻撑臂朝她笑。
周从燕刚想说点攒了许久的肉麻话,又想起边上还有个人,便与他耳语道:“瞧着点儿。”她把名帖朝肖代篆递了递说:“别闲着了,去把这份名帖交给叶悛。”
肖代篆戒备十足地绕着杨臻接过名帖揭开一看,立马按不住道:“教主,我怎么就做不了护教使呢!”
周从燕见他怎么雕都不成形,干脆道:“要不这样吧,你要是能打得过他,我立马让你当护教之首怎么样?”她指了指杨臻。
肖代篆有些不太敢接这块馅饼,他甚至觉得这块馅饼是个陷阱。“我从来不打无名的仗……”他踟蹰道。
“哦哦,不好意思,”杨臻乖乖转身笑道,“去年年底我来过一回,两个月多前我又来过一趟,没能让兄台你瞧见我是我照顾不周,此刻给兄台补上如何?”
肖代篆的半边脸抽搐到哆嗦——去年年底发生了什么,他虽然没赶上却同样有清晰的恐惧,两个多月前神女峰被围剿的时候他倒是在,不过那会他的位置靠后,只见过那个把江湖吓退之人的海青色背影罢了,如今换了身衣裳……没说名字之前他只觉得这人是绣花做枕的小秀才,知道名字以后这人在他眼里就是青面獠牙的夜叉无疑了。
“你……”肖代篆听见自己的上下牙在打板,“望北天宫乃是我教圣地,你怎能擅闯……”
杨臻看了看他,又去问周从燕:“我再进一遍?”
周从燕把他扒拉到身后冲肖代篆使唤道:“赶紧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肖代篆还有废话想说,杨臻善心大发替他开窍道:“连令行必践都做不到,你还想升官呐?”
话说得有道理,但肖代篆还是不服,天大的道理都不该一个外人来告诉他。是杨臻又怎样?好像真能怎样,听兄弟们闲话说,新来的这位漂亮教主似乎跟那个造作了神女峰的夜叉关系非同一般——相较之下,似乎他老肖才是个外人。
杨臻给他打了个外面请的手势,等那家伙慢吞吞地出了天宫之后才放开了与她笑话道:“教主您就靠这种人治教呀?”
“他人还行,就是耿了点,讲不通道理。”周从燕说。
杨臻朝她开了开双臂,等她自己靠进来后又说:“看来大小姐把事办得挺明白呀。”
“你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周从燕仰面看他。
杨臻沉吟片刻:“不全是。之前宿离说的事,我想再问一问。”
“呵?”周从燕心道我敢问你还真敢答呀,推着他便要从他怀里出去,“那你赶紧去忙吧!”
杨臻一伸手把她捞回来说:“不着急。”
“你不急我急,我还有事要忙呢。”周从燕嘴上说着,却也不去付诸行动。
“累坏了吧这些日子?”杨臻问。
“家大业大,难免会有众口难调的时候。”周从燕靠在他身上叹气。
杨臻给她顺毛:“像刚才那样似的?”
“这还算好的呢,再一再二,好说一顿,再不听话你就帮我揍他一顿。”周从燕磨牙。
“好办。”杨臻笑。
周从燕跟没骨头似的倚着他问:“就你自己吗?”
“嵬名被我搁在山下了,用得着的话喊一声他也能来给你当打手。”杨臻说。
周从燕一阵嘿笑,想想就爽。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7s 2.291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