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还没尽,林年爱已经挂上了一脸丧。
“老蔡啊,我那宝贝徒弟老是惦记着要把你给炖了,你说这我哪能答应呢?你陪了我这么多年,岁数比我都大,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对不对?我不会让我那宝贝徒弟把你做成汤的,你信我……”
杨臻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老蔡的池子边上蹲了个把时辰了。
“聊什么呢?”杨臻蹲到他旁边问。
林年爱知道他想干嘛,更加不愿意给他什么好脸色,斜了他一眼说:“跟你蔡大爷什么不能聊?”
“嗯……”杨臻从不输嘴官司,“有没有聊点龟生终点之类的事?”
林年爱随手抓了一把土就要往杨臻脸上扬,不过老样子,还是打不中就是了。
“没出息的兔崽子……”林年爱骂道,“一包本事就只会往你蔡大爷身上使?”
“不然呢?”杨臻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林年爱高哼一声说:“不然,不然你不看看苏纬那小孩儿,人比你小比你弱,啥啥都不如你,人家都要有孩子了,你说你,是不是不行?”
杨臻没脾气,淡淡地说:“她现在不想要孩子。”
“哈?”林年爱奇怪,“什么意思?”
“她现在是一教之主,忙活的样子你也天天见,哪里有空养孩子。”杨臻说。
“我有空啊!”林年爱恨不得把狂风暴雨都揽到自己身上。
杨臻满脸都是离谱:“那九个月怎么办?”
“生孩子嘛!有些苦就是躲不掉呀!”林年爱不肯罢休。
“你养我一个还没养够呢?”杨臻跟他玩笑。
林年爱不藏心思,直言:“你还别说,我真想看看你的孩子能是什么样子!”
杨臻呼气,他没有林年爱那份心怀,孩子什么的,有什么好期待的?有了孩子之后孩子他娘就更忙了,他真心不期待。“生孩子对女人的身体没好处,这不是你教我的吗?”杨臻说。
林年爱儿孙满堂的心瞬间歇了一大半。说得也是,若是当初他能成亲,他又能放心大胆地让那个人生孩子吗?不过他总不服输,理亏了还不忘补一句:“那你也得问问杨恕,看看他是不是也心大到不需要你给杨家传宗接代。”
杨臻嚼着这四个字,甚至还有点抗拒。两个师父一个先生,合力给他塑造成的如今这副德性,放在常人眼中是满肚子的不合时宜。平日里他不讲理,是因为他的道理对别人来说于理不合,两边都不对路子讲道理又有什么用。他爹杨恕倒真不一定在乎,但熬到最后,迫于周遭压力,到最后还得是他爹来催一催。
正月将尽的时候,中都试武大会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崇安这里虽然没有门派驻扎,但得益于遍布天下的丐帮弟子,基本上没有什么不是秘密的消息不能天下皆知。
周从燕该犯的愁又被提上了日程。
她是一心想让巫奚教堂堂正正大摇大摆地去中都,计划是很好,但对于如何能名正言顺地参加试武大会却成了问题。巫奚教已经很多年没以教派之名参加过试武大会了,从前她爹周振鹤当家的时候巫奚教狂得没边,自然不会在乎那些东西。之前叶悛管家的时候只是派出去寥寥几个人以江湖散户的身份观摩罢了,为的也只是能了解江湖与武林的态度。
名门大派名人义士参加试武大会都有承贤山庄的请柬,虽然这只是面子上的事,但多年不参会的巫奚教却很需要这个面子。
“这还不好说。”杨臻听了她的愁肠之后说。
“你要帮我牵线?”周从燕问。杨臻开口自然万无一失,但她一教之主的身份总想自己做成点什么。
杨臻摇头,哪里需要他说话,“嵬名你也该回中都看看了,到时候顺便把话跟蒋庄主一说就是。”
“可小师父你说钱津达可能也在那里,他会不会从中作梗?”苏纬问。
“他的目标是盟主,面对这种情况反而会极力撮合。”杨臻说。
“如果他别有用心呢?”梁源问。
“蒋庄主其人深明大义,不会随便被人左右,何况丐帮的人已经把巫奚教要参加大会的消息传出去了,蒋庄主自然有所耳闻,嵬名这一趟回去把蒋庄主的疑惑坐实,以蒋庄主通理明义的为人,必然不会有问题。”杨臻说。
“明白了。”嵬名岘点头。
周从燕诚服,又听杨臻说:“事不宜迟,你盘算盘算要带谁,到时候往夔州去信一封,也省得你来回折腾。”
周从燕点头说:“去的人不必多,足够撑场挣面就是。”
杨臻笑得再欣慰满意不过,他又说:“为防万一,汉中那边也得说一声,有师父他们站在后面,其他的那些门派也不会轻易挑事。”
周从燕答应着开始点着手指数人。
“我提前去打探情况,梁源你随我一起,咱们易装而行,不要暴露身份。”杨臻说。
“好!”梁源笃定。
“小师父,那我呢?”苏纬满眼星星。
“到时候季菱就不方便出门了,你不得留下来好好照顾她?”杨臻问。
“我……”苏纬两边都不愿意搁下。
嵬名岘好使唤,说要走就立刻被杨臻送走了。
梁源跟着杨臻往回走的时候,总算是逮住了和杨臻独处的机会。
“听周大教主说的?”杨臻笑看他。
梁源点头:“她说你是这么跟别人说我的。”
“骨相这种事我不太懂,是——之前我那个在夔州的朋友说的。”杨臻斟酌了一下说法,从前在夔州的时候梁源说追杀他的人是花面具,未知其人真假,总得留点余地。
梁源失望难掩,他原本的想法是,如果杨臻真说过那些话,他还能顺势让杨臻指点指点他习武的事,如今开口之初就已经泡汤了。
“你要是想确认一下,可以去问问林神医。”杨臻说。他说不会看骨相也不是虚话,他上头那群师兄们个个是万里挑一的人物,下面那帮师侄也不似凡俗,他没机会见识几架稀松平常的骨相。
梁源闷声不语,骨相根本不是他想说的事。
“我接触过的崆峒功法不多,这段时间琢磨来,倒是觉得许重昌的本事味儿有点不正。”杨臻说。正儿八经的崆峒派人,他也就跟许重昌交过手。从全图里对崆峒派武功的分析看来,许重昌的身手确实不完全是崆峒该有的样子。
崆峒派讲究以武修性,从来不追求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流的功法,兵器谱上更绝非剑术一门,甚至说剑法并不是崆峒之长——如果奚山君的理解没有问题,那许重昌应该还有什么别的师从。因为他的身手绝不止像当时他自己所说的通晓剑影诀的一点皮毛,而那个在崆峒山口挡路的人虽然也在模仿剑影诀,但却跟许重昌的身法不太一样……
梁源有点不明所以,杨臻突然说这个,是看出了他想问什么吗?
“你要是想的话,我倒是可以跟你说道说道,”杨臻对上了梁源那双瞪大了的小眼睛,“毕竟你以后是要回崆峒的,江湖之人,要是武功拿不出手还凭什么立足。”
“杨大哥……”梁源有些激动。
杨臻说:“不过,我没看过正经的崆峒功法,要是指点错了你可别怨我。”
梁源使劲摇头说:“没事!功法我背得可熟了!我背给你听!”
“这倒大可不必,”杨臻笑出了声,“毕竟是你们门派的看家本事,你只留着,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还能有校正的依据。”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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