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看来,一套全图宿离似乎还读得不少,只是不知道他学到了多少,从前没有机会跟他切磋过——杨臻突然间十分好奇他这个前教主有多少本事。
“真的?那可是大事一桩,我一直都拿全图当经史看,要是有了注解,以后读起来也能容易许多。”宿离说。
“你说说,你从里头学到了多少?”杨臻久违了能跟他钻研一回学问。
宿离底气不足,反倒与杨臻吹嘘起来:“肯定没有你多,你打小悟性就高。”
“我是在作注,又不是练功。”杨臻说。
“我也只是把它当书来读的。”宿离坦言,“两位师父本事通天,我一共也没从他俩那里学来多少东西,更别说是那么高深的全图了。”
杨臻问:“所以,你也不知道已经被废的人能不能练移梁合筑?”
“到底能不能,那个人不是已经证明给咱们看了么?”宿离说,“难道你还怀疑那不是胡威长?”
杨臻确实有点不大确定:“身形不大像,你没见过胡威长,他个头虽然不高,但原来也是个敦壮结实的人,但江郎山那个人干干瘦瘦的,一年多点的时间,能变化这么大?”
“秋逸兴,你兴叔不就是么?”宿离问。
这差别可就大了,“兴叔他躺了十七年,全靠师父师叔们渡气撑着,醒了之后没变傻就是万幸了。”他说。
“要不然,是移梁合筑的代价?”宿离换了一种猜测。
看了六卷《绣经全图》的杨臻不大相信全图里会有这么不讲究的功法,何况那么磅礴的内力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正好要送阿衡回登州,到时去济南一趟,看看蒯帮主知不知胡威长的下落。”杨臻说。
“还有那个汪平和他的义父呢,他既然曾去探过你的脉息,说明他起码怀疑过你的异于常人之处,没准儿就是他义父和胡威长的授意。”宿离说。
杨臻也是这么想的,当初不见汪平和胡威长的事有牵连,如今却是殊途同归了。
事了北上,到南直隶府算是歇了歇脚,老相爷虽然下不过杨臻,但跟宿离和花千树倒是棋逢对手。老爷子一对二下了几轮,赞宿离棋风稳健花千树棋路跳脱,还说瞧着这俩年轻人面善,尤其是花千树,总不由觉得亲切。
有他俩陪老相爷消遣,杨臻趁空跑去了抚江侯府。早两日的时候许重昌和单以谋就被各自山门的人带走了。扈坚良再见杨臻之时,总有欲言又止之状。
乌显炀不在此地,当时就直接跟着林半夏陪竹叶青去找隗冶了。杨臻没什么好待的,本来想着梁源要是没走就来嘱咐他两句,既然没赶上那就利索点走人吧。
“若佟!”扈坚良追了出来,他那副有话想说的样子太过明显。显而易见的是,他想说又明白自己不能说,可他几乎就要憋不住了,“我有话……”
“不必说的。”杨臻朝他笑。
扈坚良傻在门槛外,愕愣良久后问:“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杨臻确实猜得到,单以谋说不得,扈坚良更说不得。他说:“就当我知道吧,不必说了,咱们荆州再见。”
而今不是年末,济南城里只有总舵镇守。杨臻身边只跟着嵬名岘,一帮子全去似是催着人管饭一样,花千树可不想去蹭铁公鸡的饭。
“胡威长?”蒯粟一时不解,“怎么问起他了?”
“之前似乎见过,只是不大确定。”杨臻说。
蒯粟唤进来一个丐帮弟子,交代了句什么,那弟子领了命跑出去。他说:“将他逐出丐帮之时我确实曾派人盯过梢,但他也只是如行尸一般到处游荡,后来出了济南我便也没再多管。不过你放心,只要他现身于丐帮所驻之地我们便会特别注意,我已让人去问了,汇集一下他这一年有余的行踪应该便能知道个大概。”
往来不过一刻,被派出去的弟子就快步跑了回来,蒯粟让他直说,那人便道:“根据各分舵的报备,胡威长离开济南后曾在洛阳和常德附近出现过,不过也仅仅是城外一现,并未找过分舵。”
杨臻稍一寻思问:“什么时候的事?”
“洛阳是前年底,常德是去年初。”
“离开了丐帮,他大概落魄得不行吧?”杨臻又问。
“是,据常德分舵所报,他们几乎辨认不出那是胡威长了,若不是见过他的那几个师兄中有与他熟识的,真就发现不了他了。”
“是在常德城北见到他的吧?”杨臻没由来的问题让蒯粟和那个丐帮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确实如此,常德舵头是在城外北端。”
蒯粟满脸纳罕热闹:“你这堪称神机妙算了吧?”
“随便一猜罢了。”杨臻一笑而过,“蒯帮主知道汪平其人如今是何境况吗?”
蒯粟反应了片刻,因着有之前的事所以不至于想了想之后还不知道汪平是谁。他问:“你说的是从前大理分舵的那个汪平?”
杨臻点头。
“我记得……他不是被大理分舵赶出去了么?”蒯粟说着看向那个丐帮弟子。那个小弟子点头说:“帮主没有记错,据说汪平当时被尤舵主好一顿收拾才赶出去的。”
蒯粟看了看杨臻又问他:“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哪里吗?”
小弟子摇头:“这得去问尤舵主吧?”
“派人去问问。”蒯粟说。小弟子再次领命离开后,蒯粟又与杨臻说:“天高水远,即便是疾鸽传书也需要一些时日,等等如何?”
杨臻答应着道:“多谢蒯帮主。”
“小杨兄来一趟只为问这两人的行踪,莫不是他二人做了什么恶事?”
“尚需确认,我有一友险些被人所伤。”杨臻说。
蒯粟吸气道:“放心,我会尽快问清情况的。”
杨臻再次谢过道:“若蒯帮主有了头绪就把信递去将军府吧。”
“好说。”蒯粟送着他们二人出了总舵。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常德城北发现了胡威长的?”嵬名岘问。杨臻说什么他都不会意外,只不过到底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想象一下舆图,”杨臻给了他时间,看他点头后说,“荆州大约就在洛阳和常德那条线上。”
“常德距荆州不远,”嵬名岘看他,“所以胡威长不是到了常德,而是在荆州附近徘徊?”
杨臻挑眉赞他可教。
稳稳当当地把苏纬送回了山海阁之后,他们就轻衣便马地往京城而去。
苏纬朝孤独已久的苏策报了喜,冲散了苏策因他长久不回家的愠闷,又朝他炫耀起了自己在外采风的收获,直道《山海志》内容陈旧,该好好更新一番。
苏策博闻广识,却也不知道三叶白葵还有雌雄之分,还没来得及过问杨臻的伤情就又听苏纬道:“夜牙玺的事也得改了,爷爷你知不知道,那玩意儿其实是八假一真。”
“你怎么知道的?”苏策脱口问。
“徐枢说的呀。”苏纬并未发觉苏策的反应不对劲,只以为他是吃惊。
“徐枢?”苏策问,“他还活着?”另一个问题紧随而来,徐枢是温洵的徒弟,为何会把神兵城的秘密说出来?
苏纬越说越得意:“小师父在神兵城的废墟里遇到了他。”
“徐枢把夜牙玺八假一真的事告诉了若佟?”此刻苏策的表情才是真正的吃惊。
“对呀!”苏纬干脆肯定,这件事他并未亲历,只听过大概的转述,所以对细节并不甚清楚,但这不耽误苏策惊讶,亦不耽误苏纬炫耀:“而且小师父他们已经找到真的夜牙玺了。”
“在哪儿找到的?”连苏策都不知道真品在哪里。
苏纬神采飞扬:“师娘家的舟水山庄,据说是他爹周振鹤放在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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