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钱津达便又找上门来,院里周从燕领着一群男人还没把早饭吃完。
“哟?钱某这是又打扰了?”钱津达身后还跟着尤不谖。昨日单枪匹马在自己的庄子里碰得灰头土脸,回去把火气撒完反省之后总算打定了带着军师出门的主意。
“钱庄主好早。”满院子里没人愿意搭理钱津达,周从燕这个当家人倒不至于缺了礼数。
“叨扰叨扰,不过钱某也是有急事要找小梅兄才追晨而来,小梅兄呢?我有些话想与他说。”钱津达往后头灵堂的方向瞟了两眼。
“钱庄主有什么事不妨先与我说一说吧。”周从燕挡在堂口正中间说。
“哎,我要说的事与小梅兄的旧友相关,小周教主你对这些事知之甚少,说了也是浪费口舌吧?”
这话说出来,周从燕没什么情绪,肖代篆和薛执戟却先动了肝火,撸袖子的样子颇有剑拔弩张的架势。眼看便要动手之际,后头突然伸出两只手把肖代篆和薛执戟扯了回来。
众人回头一看皆是一惊,杨臻不知何时从灵堂里出来了,且看他神色如常的样子竟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
唯一不大一样的是他仿佛刚刚洗过脸。
“小梅兄你……”钱津达似乎并未想到杨臻真的能站到他跟前来。
“你说你的事。”杨臻站到众人面前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从燕总觉得他的背影单薄了许多。他要送给嵬名岘的剑而今就别在他的腰后,她看在眼里苦在心里。
“昨日与剑魁一同回来的另外三位亡者也有人认领了,我想你该去看看。”钱津达仍在仔细确认杨臻此刻的状态。
杨臻道了句他先行引路便跟着离开了。周从燕放心不下他,与方尔玉对过一眼后者立刻会意跟了上去。
周从燕在院子里坐立不安了两轮,一抬头便看到方尔玉埋着头又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满院子里的人一股脑地围上去问。
“先生悄悄告诉我,让我带上屋里的图纸过去。”方尔玉说。
周从燕身边的人面面相觑,满头雾水尚未散净,却见周从燕缓了口气终于踏实地坐了下来。
前来认领尸首的人是陈默和一位年轻妇人。
陈默接的是严鹜飞和一个叫段弥的人,据钱津达说严鹜飞常年来都是孤身一人,比较熟识一些的也就是陈默这样同为剑客的人,而段弥是陈默的结拜兄弟,这两人便全由陈默接管。至于那位泣不成声花容失色的年轻妇人是最后一人的妻子,那人名叫曾家璇,也是曾驻于聚剑山庄的剑客。
聚剑山庄会帮忙周全后事之类的话钱津达已经跟他们说过,那妇人仍由尤不谖陪着妥善安慰,陈默却与杨臻有话要说。
“此事。”陈默两步站到杨臻近侧,“定要查清楚。”
杨臻与他交换眼色,陈默不是特别要求杨臻一查到底,也不是说独由他亲自调查,而是由他们各自尽力一同了结此事。杨臻抬手附到陈默的肩上,算是一个结实地肯定。
至此暂别,钱津达尚不愿放杨臻离开,便开口感叹了一句:“实在可惜啊,像剑魁那样的人,一身让人歆羡好本事就这么没了,小梅兄你可要节哀啊!”
杨臻神色如常,望着陈默离去的方向说:“严鹜飞,段弥曾家璇他们就不可惜么?”
钱津达发觉失言,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有事向镇原侯禀报,钱庄主可要随行么?”杨臻不用他解释。
钱津达拍手:“正巧呢,我也有事与侯爷相商,一同前去吧。”
方尔玉正此时找过来,三人一同前往穆琏的院子,门扉洞开,他们径直便进去了。院里穆淳在石桌上读书,通传了一声后屋中便出来一个黛衣之人前来引路。还未向前走两步,黛衣发现杨臻背后的剑便撤步要去下了他的剑。杨臻警觉得很,撇手扣住黛衣还没摸到剑柄的手上劲一拧,紧接着便跟脚出腿直接踹在了黛衣的腋前上肋,把黛衣整个人踹得倒飞出去撞到了正堂门框上,咵嚓一声直接砸掉了半边的屋门。
常日安宁的院子猛地炸出这样的动静,把里里外外的人都吓了一大跳。穆琏由青衣搀着匆忙出来查看情况:“怎么回事?”
那黛衣之人歪在门口欲起不能,稍有动弹便咯血不止。
杨臻由方尔玉护着立于一处,乍一看倒像是他们先受了惊吓。
“似乎是有什么误会吧……”钱津达也是惊得厉害。他听派出来的耳目说过穆琏的护卫们身手不凡,大约也知道这对青衣黛衣的厉害,正因如此,眼见黛衣之人在杨臻手下两招便起不了身才更加惊奇。
“到底怎么回事?”穆琏问。青衣在他脚边想把黛衣扶起来,但试了两回总不能行。
“启禀侯爷,”勾佩发声道,“是您的左护卫要卸下秦大夫的剑,秦大夫出于防备还手所致。”这话说出来使得穆琏多看了穆淳一眼,勾佩那张嘴一向是为穆淳而生,说什么也都不过是穆淳的指示。穆琏往前几步又问杨臻道:“真是这样么?”
杨臻面色不善,对穆琏的问话并不予以反应。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穆淳颇为不耐烦。
穆琏笑出了声,指了指杨臻对青衣和黛衣道:“罢了罢了,旁人也就罢了,他到我这里不必除刃。”说是这么说,近来三五日之内黛衣恐怕都无法再把别人的兵刃怎样了。何况杨臻跟着徐枢学了这些天的艺,真要藏什么兵刃靠近穆琏哪里是他们能发现得了的。
“说说吧,你既然肯主动过来,必然是有什么事吧?”穆琏摆手让青衣赶紧把黛衣搀下去。
杨臻把腰后的剑整理好,方尔玉接了眼色后麻利地把几张图纸铺到了勾佩及时腾出来的石桌上。星图的事杨臻没跟钱津达提过,但仅是他朝穆琏提过一嘴的隔日之后钱津达就把一份详细至极的星图给他送了过来。
“府库的位置应该在这里。”杨臻指在舆图上的昆仑山。
院中的几双眼睛皆是震惊与疑惑,穆琏还未发问,钱津达没忍住先一步问道:“怎么说呢?”
“你细说说。”穆琏也道。
杨臻把扩大数倍与舆图等寸的温氏家徽薄纸盖在舆图之上,比着剑指划道:“淮安神兵城在这里,是与最长的雀尾伪眼对应的位置,于星图之上对应的是轸宿,延此向西,翼、张、星、柳、鬼、井。”剑指沿着江水描画最后停在了昆仑山之上。他歇了口气在众脸茫然中继续说:“井宿正对昆仑,昆仑又是帝之下都,万山之祖,龙脉之源,所以这极有可能正是府库所在之地。”
穆淳腹中文墨最多,头一个将杨臻说的东西融会贯通,看着杨臻问:“可昆仑山绵延几千里,又从何论起呢?”
杨臻吞声未语,他并不打算直接把所有的话都说尽。穆淳品过他的表情之后也懂了他的心思不再追问,招手让勾佩奉茶款待。
穆琏前未厘清杨臻的话,后又好奇于两个年轻人点到为止的交流,更无暇深思最重要的问题。到头来,最关心府库所在的竟然是钱津达。“这么大的事,如果真是在昆仑,那昆仑派的人肯定会多少知道一些吧!”他难掩兴奋道。
杨臻寂静许久最后以点头回应钱津达的期待,仅此一下,便使钱津达更加踌躇满志。“既然如此,”钱津达跃跃欲试道,“侯爷,咱们要不先把昆仑的人找来?毕竟是他们的地盘,他们要是不与咱们一条心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
“可以,”穆琏道,“要注意态度。”
钱津达抱拳领命,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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